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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李四郎

    李四郎,前世那位年轻的权臣,没人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处,只知道在陛下临终前,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见过他的人,都称呼他为李大人,没人知道其他的称呼,也没人敢去打听对方的来历。

    手握锦衣卫和小皇帝的信任,京中那段时间,称得上是血流成河。

    清查的全都是在谋害太子一案。

    林望舒心有余悸的进入到了花园里面,现在单看他皇子侍从的身份,谁能想到十年后,对方能手握京中命脉呢。

    “李千户,”三皇子出门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人家舅甥说话,我们出去走走去。”

    三皇子笑着坐到宴会上,跟一旁的人喝起酒来。

    正如一开始说的那样,三皇子来这里就是为了蹭饭的。

    既不是皇帝心头的好儿子,也没什么受宠的娘亲,三皇子在皇宫里最多的就是看人眼色。

    也愿意给一些同样艰难的人,给予一些趁手的帮助。

    李四郎跟着他们一起出门,看着是为了护卫两位皇子的安全。

    具体的谁知道呢?

    开府的皇子,去自己的外祖家拜访,皇帝的疑心病犯了,安排自己的人过来看看也是正常的。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做不知道。

    林望舒心神不宁的穿过花园回到芙蓉院,打发海棠去打水来。

    手帕浸水,林望舒擦了把脸,低头从铜盆的倒影中看到一旁的身影。

    林望舒骤然转身,将手帕“啪”一声打在了铜盆里面。

    将惊呼出口的声音,强行压在喉咙里,林望舒看着那个靠在床边阴影里的人。

    正是刚才看到的李四郎。

    对方手里正拿着一个眼熟的腰牌。

    “东西就放在枕头底下,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胆子大?”

    听到这个眼熟的声音,林望舒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是那天闯入侯府的家伙。

    两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怎么不说话?上次不是挺大胆的吗?”

    李四郎打量着林望舒的神色,茶水溅在衣裙上,裙摆湿了一片。

    看着有几分狼狈。

    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锦衣卫的腰牌在她手上,对方知道了多少东西?

    两个人不说话,暗地里的对抗在无声无息的展开。

    林望舒一手在身后摁着铜盆,给自己找了一个支撑。

    没有林望舒叫人,外面的丫鬟不敢进来。

    “还请离开。”林望舒有些缓过来了,低声说道,“这里不是柴房,请。”

    看着面前一开始有几分惊慌,又飞快镇定下来的小姐,李四郎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个腰牌,还有谁知道?”李四郎将腰牌往前递了递,问道:“小姐是从哪里捡到的?”

    林望舒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说道:“既然阁下已经拿到东西了,就可以离开了。捡到腰牌只是死物,若是现在被人看到了,阁下可是活人。”

    李四郎知道是从这里问不出话来了,将腰牌收好,准备离开。

    “花园里的书房,阁下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林望舒慢悠悠的问道。

    “池塘假山,书房窗檐,阁下找过吗?”

    李四郎定定的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望舒将手帕从铜盆中拎出来,慢慢的拧干,说道:“哦,希望阁下动作能快一点,消息可是过时不候哦。”

    风吹过,房间里面已经没人了。

    李四郎翻出院子,外面树上跳下来接应的人。

    “查查广陵侯府的大小姐,”李四郎对人说道:“事无巨细的查。”

    看过刚才广陵侯对她的态度,林望舒心中有怨恨也能理解。

    但是这种,明知道锦衣卫查案,还把把柄送上来的动作,看着当像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她会不明白?

    林望舒换下弄脏的衣裙,一滴水渍落在衣服上,一滴又一滴。

    伸手一擦,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眼泪。

    林望舒无声的咧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宫中年岁长,在皇后驾前服侍,甚至后来在太子妃面前服侍的时候。

    她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长夜漫漫,要与人交流,要认字读书,要打探消息。

    前来汇报的人,说的那些消息,都被她拿出来夜夜咀嚼会回想。

    在六皇子的身边,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她常常拿着过去的朝政事情,向幕僚们请教。

    幕僚们做出的各种假设、分析,都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的回顾。

    只为了在六皇子面前,能与他说上两句话。

    誉王的谋反案,是当朝的大案要案。

    幕僚告诉她,誉王一事终于了解,京中传言当年有些迹象指向广陵侯府,当年先帝真狠下心来查,娘娘未必有今日的造化。

    彼时六皇子妃幼年孤苦,在府邸里面不是什么禁忌,幕僚与她相熟,这些玩笑话也是可以随便说一说的。

    幕僚还说,广陵侯与四皇子是天然的一脉,当年流传的线索估计也是些捕光捉影的东西,只要没有坐实,皇帝为了娴妃和四皇子,也不会对广陵侯府重罚。

    更何况,残党残党,剩下的那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不过是先帝为了敲打各路功勋大臣,给朝廷剪剪枝叶罢了。

    那时候的闲谈,放在现在,似乎正正是应验的时刻。

    林望舒急促的呼吸着,悄无声息的泪流满面。

    幕僚的话,还在耳边响起,广陵侯当年看中的可是四皇子妃的位置,先帝心爱的儿子,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了娘娘的婚事。

    “当然是先帝独具慧眼,成全了我这桩金玉良缘。”

    六皇子妃在书房里哈哈笑过,打散了对往事分析的凝重。

    林望舒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锦衣卫几次查探,均是空手而回,皇帝心中恼火,又困于抓不到合适的把柄。

    原先放出风声的婚事,直接调换了人选。

    备受广陵侯宠爱的大小姐林静云、四皇子,全都被换了下来。

    在侯府里面,如同艰难度日的林望舒被皇帝重新记起,指给了云贵人的六皇子。

    侯府和皇室,侯府让皇帝不痛快,皇帝也让侯府不痛快。

    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多么合适的一对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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