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大罗金仙前期凶兽,三三成阵,各施所能。
正中的蠃鱼鳞片皆张,散播出浓重水气,像层层叠叠的密纱细锦。
右边的旋龟张开巨口,咬住空处,似在拉扯着什么。
最后的夔牛闷声纳气,暂时隐而不发。
西南联军将领,不知其意,未敢轻动,只催发各种神通防备在外。
风十三与两名风族上将同样警惕,早早抛出梵宝银瓶吸纳水雾。
可惜,这些水雾源源不断,细密粘稠,吸纳速度远赶不上生成速度。
入阵不久,水雾已经覆盖满众将周身,尚未见什么威力,洞穿不了它们的法术防护。
不对!
风十三灵觉触动,心中惊惶,感应到敌方即将展露锋芒。
它也顾不得藏匿手段,急忙撑开掌中小伞。
那伞顶着雾气,瞬间变大,化作一樱红伞盖,遮挡在它的头顶。
却又是准提赐下的中品先天灵宝。
轰隆数声闷雷般的惊响,震动整座大阵。
夔牛鸣吼,风法道韵搅动散漫水雾,撩拨出一根根细若无物的雨丝长线。
旋龟叼着线头,兜着圈儿,来回荡漾。
雨线切割在伞盖之上,迸溅出刀砍斧劈般的水行法则道纹。
另外两名禁军将领,速度慢了半步,虽也各自撑伞,仍旧挨着些许雨丝。
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风十三回头看时,它们一个失了双臂,一个丢去半截身子。
幸好,风族都是先天之风塑造,并未因此直接坏了性命。
只是可怜有翅族派出的六兽。
辛苦证得大罗果位,今日陷落雨中,哼都没哼一声,当场化作肉沫血雾。
眼见尚有洪荒生灵未死,蠃鱼、旋龟、夔牛等九头凶兽穷追猛打,更加卖力催动神通。
风族三将聚拢一团,强撑法力,依仗灵宝暂时抵挡住了水线浇割。
然而,都是同阶,三将法力终究难赢九凶,迟早要步有翅族大罗后尘。
正惶急间,七彩斑斓的金光宝幢从天而降,捞出殒落大罗的元神、魂魄,顺带破开凶兽们的太初战阵。
风十三等赶紧趁机逃跑,飞遁向西南联军阵中。
“贼子休逃!”黑水玄蛇巨尾抽出,法力汹涌喷洒,直取三名风将。
曦煊、鲲鹏出手,紫火纷飞、爪影漫天,尽遭两尊凶兽长老敖霆、朱厌挡回。
落在后方的两员重伤风将,抵挡不住玄蛇法力,惨叫着跌落空中。徒留两柄伞盖护住元神魂魄。
唯有风十三成功逃回,心有余悸地纵入军伍。
黑水玄蛇仰天长啸,神色略有得意:“早知尔等无赖,特此防备多时了。”
说着,它巨尾再扫,抽向空中飘悠的伞盖,竟然想要泯灭风族大罗的神魂。
砰的一声爆响,青金色宝锉砸在这尊大罗后期凶兽的头顶。
砸得它趴落原处,鳞甲碎了满地,蟒血铺满原野,蛇尾无力回还。
太皇黄曾天,准提收回所有灵宝,笑眯眯向昆仑准圣拱手:“略施小惩,下不为例。”
昆仑上空未有回话,似是默许了这次训诫。
正在地面凶兽悲愤欲绝之际,两道剑光直取西方禁军太极阵中。
第一剑暂时破去大阵防护,第二剑精准点杀逃出生天的风十三。
只余其元神魂魄,尚在茫然之中,飘向西南天边。
冥河收回元屠、阿鼻,淡笑放话:“接续战局,道友勿怪。”
两把凶兵,赫然是极品先天灵宝。
西南方天边,五尊准圣神色不变,似是同样默许了冥河所为。
只有准提轻抖袖口,落出两粒藤黄稻穗,乃是宋元早已备好的手段。
一粒拥向风十三的神魂,一粒飘向奄奄一息的黑水玄蛇。
须臾之间,风十三身躯重塑,黑水玄蛇伤势尽愈。
冥河微微眯眼,打了个稽首:“道友好手段,贫道不再讨教,还是教小辈们继续比斗吧。”
“善哉。”准提点头,笑眼依旧。
两边的地面生灵,屏息静观,种种复杂情绪于心中闪过,却无敢置喙。
纵使是先前抗争的敖霆,现在也未发一言。
半晌,曦煊纵身出阵,声音干涩地开口:“方才一战,算我方失利,尔等可要再摆阵势?”
敖霆张了张嘴,并未立即答话。
它的元神暗自沟通紫霄宫中的鸣鸟:
“你替我请示老祖,今日战局中断,大军惊惧不安,可否明日再战。”
弇兹不知前线局势,疑问脱口而出:“嘎,可是战事不利?你且将详况说出,我好回报老祖。”
敖霆深吸一口气,不想多言,只可劲催它问话。
无奈的鸣鸟,速向轮值凶兽打过招呼,回禀大殿之中的老祖。
殿内,白耳彩猿身边分坐着道童昊天,似在交谈。
见弇兹进来,狌狌也不问它,纵出神识传音:“若是前线所求,一概应允。”
……
是夜,西方王帐中。
宋元与曦煊君臣,对向而坐,周围只有风族侍卫。
凶兽方高挂免战牌,宣言明天再战。
洪荒生灵也就顺势扎营停驻,珍惜来之不易的休战时光。
曦煊浑身浴火,面有愧色:“陛下,微臣有罪,自请责罚。”
“你有何罪?”宋元也不惊讶。
“料敌不清,致使将领折损,此臣罪一。”
“心智不坚,目睹准圣出手而畏惧,未及时稳定军心,此臣罪二。”
“御敌失策,未能保救逃脱将领,此臣罪三。”
曦煊列出自身三桩罪责,却见对面宋元摇头。
“第一件,错不在你。九名凶兽所使‘网罟法’,乃是准圣伏羲手段。待我后续秘授机宜,挥手可破。”
“第二件,你也无过。大罗畏惧准圣本是常理,下次吸取教训便可。”
“唯独第三件,”宋元停顿片刻,“你有错,且错误不小。”
曦煊惭愧叩头,悔恨自己出手不及时。
宋元挥出法力,将它扶起,继续说道:“你并未领会我的意思。”
“当时本有另外的生灵,可以救下两尊风将,你没用好。”
“谁?”曦煊惊讶,“微臣愚钝,委实不知,军中尚有如此强手。”
“不是其他生灵,正是鲲鹏。”
鲲鹏?曦煊更加疑惑,它分明记得这尊禽将已经出手,与自己共同御敌。
宋元轻笑,像是在叹息某只鸟兽的决策失误:
“阵中大罗,无有将领速度越过它去。若它全力施展,已然援救成功,无须准圣出手。”
竟有此事,曦煊满腔愧意转化为怒火:“都怪属下有眼无珠,未想到南方飞禽如此奸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