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大人以往对这些勋贵也都十分客气。
但今日,他可并非冲着萧国公府的门楣才包庇偏袒。
只是此事实在是蹊跷。
刘大人大手一挥:“把人都带回京兆尹,待仵作验尸后,本官再行判案!”
“京兆尹?”
那小姑娘脸色闪过一抹茫然。
不对啊,今日出门时,世子嘱咐的,可不是京兆尹呀!
好像叫什么......刑部!
对,得是刑部的官差来了才行!
于是她立刻便护在张花匠的尸首上,满脸抗拒道:“我们不去京兆尹!你这个当官的,一来就跟那杀手凶手打招呼,眼见着就是一伙的!我们才不去!”
“你胡说什么?”刘大人皱着眉头气得跺脚:“本官在京兆尹做官多年,什么时候做过那等包庇之事?”
真是的,说他谄媚可以,但怎么能说他跟杀人凶手一伙的呢?
哦不对。
仵作还没验尸的,现在就定了萧二老爷的罪名,还为时尚早!
姜令芷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问那小姑娘:“京兆尹管着上京的治安,你不愿意去那里,那你想去哪里?”
“我......我......”小姑娘一时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说要去刑部。
因为,她就是一个小丫鬟,照理说,也不知道刑部呀!
于是便又坚持着喊道:“反正不去京兆尹!不然,我爹可就白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大人气得直跺脚,嘿,为了他前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名声,这案子他还非接不可了!
他一抬手:“带走!本官今日便要当堂审案!”
那小姑娘立刻又哭了起来:“......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爹!我爹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都是大老爷,难道,连我爹的尸首都不放过吗?”
女人的眼泪是武器。
尤其是当她本就处于弱势时。
见这小姑娘哭得可怜,围观的百姓渐渐地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话里话外的,都是对刘大人和萧国公府的不满。
刘大人简直气得要死。
老天爷啊,他的一世英名!
恰在此时,萧玥也带着岚翠轩的大夫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她顾不上安慰自己亲爹,就急忙让大夫去看张花匠:“大夫,快,快瞧瞧怎么回事!”
“哎!哎!”老大夫一瞧见地上的尸首,顿时面色一紧。
忙就放下药箱,要去查看张花匠的情况。
那小姑娘脸色又是一懵,怎么,还有大夫来啊?
世子只交代,让她站在人群里等着。
等她爹被萧二爷打倒在地,她便立刻上前去,扑在她爹的尸首上哭喊一番。
然后等着刑部的官差来把人带走就行。
可没说,怎么应对大夫的事呀!
她怔愣这一会儿的功夫,岚翠轩的老大夫便已经皱起了眉头,开始拿着银针开始戳入张花匠的头顶。
“......你别动我爹!”小姑娘顾不得多想,又要去推那老大夫。
孟白立刻便伸手扯住她。
姜令芷道:“大夫不过是验一验你爹的死因,就算是去了衙门,仵作也要验的。”
大夫抽出银针,看了看,一时有些拿不准:“这银针青的发紫,像是淤血,却又像是中了毒......”
“什么?”在场众人大惊失色:“是中毒?”
萧玥听见这话,又惊又慌,急声问道:“大夫,真是中毒吗?他的死,和我爹没有关系,是不是?”
小姑娘这下是真急了:“......不,不!你们都是一伙的,这是要将我爹的死,说成是他自己个的原因!我告诉你们,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爹是永定侯府的花匠!你们萧国公府就是故意报复杀人!”
姜令芷眯了眯眼。
总觉得哪里古怪的,原来......是永定侯府。
那今日这事情可就不妙了。
永定侯府前脚才和萧国公府退了亲,退亲之时,还闹得极不愉快。
后脚,萧国公府的二老爷便当众打死了永定侯府的花匠。
让本就意外的杀人案,变得像是寻衅报复。
......如此一来,简直就要把罪名钉死在二老爷头上。
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
她偏头看向刘大人,温声道:“大人,此事实在蹊跷,还请刘大人将此案查明,还萧国公府一个清白!”
刘大人还在发愣,怎么又扯上永定侯府了?
还故意报复杀人?
永定侯府和萧国公府什么时候结的仇?
......他是真不知道呀!
京兆尹衙门每天忙得和狗似的,哪里顾得上去打探这些高门大户的恩恩怨怨啊?!
不过,这也不打紧。
要紧的是,这事儿是在他管辖的地界发生的,总得他来处置才是。
这岚医堂的大夫是给活人看病的,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还得带回衙门里验尸才是!
他当即一抬手:“都带回京兆尹!”
“是!”
那些官差再不犹豫,立刻便上前去,打算抬着张花匠的尸首回京兆尹衙门。
小姑娘这下是真慌了。
怎么回事啊,刑部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再不来,今日这事儿可就要办砸了呀!
世子答应过她,等她办妥了这事,就抬她做姨娘的呀!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人群中又想起一道高亢的喊声:“慢着!”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过去。
就见永定侯府的世子赵书珩,带着一队官差正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方才还惊慌失措的小姑娘立刻就破涕为笑:“世子,您可算来了,您要为我爹做主啊!”
姜令芷唇角勾起一抹讥嘲,来的可还真是及时呢。
她偏头看了看萧玥。
虽然萧玥还带着帷帽,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透露出她不安的内心。
刘大人疑惑道:“赵大人,京兆尹查案,你带人阻拦喊话,可是异议?”
他对赵书珩并算不客气。
毕竟,他是正四品的京兆尹,而赵书珩只是正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中间差着一大截呢。
再者说,京兆尹查案查得好好的,一个户部的官员,带着官差来阻拦,那不是来打他的脸吗?
赵书珩神色淡然地朝着刘大人一拱手:“自然是有异议的。下官便是来知会刘大人一声,鉴于此案涉及萧国公府和永定侯府,此案便归刑部处置。”
刘大人皱着眉头:“刑部?”
刑部倒是有权主审天下所有案件,此案虽然不算大,但涉及永定侯府和萧国公府,也十分重要。
交给刑部嘛,倒也合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赵书珩来接手吧?
赵书珩回答了他的疑问:“是,还未告诉刘大人,下官如今已经调职到刑部了。”
刘大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姜令芷。
......案子若是交给永定侯府世子赵书珩来审,他可就无法公正了。
姜令芷自然也清楚。
她只是有些意外,这个计划居然如此缜密,连赵书珩都为此调去了刑部。
要知道满上京有资格查案的部门,不是京兆尹,就是刑部。
喔,还有告御状。
只是这事儿从明面上就是二老爷不占理,且刑部眼下也没有断案。
就算告到御前,对佑宁帝来说,也不过是鸡零狗碎的小事。
想到这,姜令芷心头涌上一阵烦闷之感。
......那么这一次,又是赵若微的手笔吗?
是因为她的侄儿没有娶到萧玥,所以故意报复泄愤?
还是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三房也想争一争?
亦或是,她还有什么旁的计划?
赵若微此人,就像是藏在雾里的风,叫人看不透摸不着查不清。
姜令芷很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事情。
她早先预感过,瑞王死后,宫里的周太后定然会有反扑的动作。
她也预料到,周贵妃被打入冷宫后,荣国公府不会轻易认命。
还有宣王和舞阳......
但这些,她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跳出来的会是赵若微。
一出手,便叫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