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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绝地求生

    “则成,好了吗?”

    一进病房,吴敬中背着手威严问道。

    老吴是懂表情管理的。

    高兴时,当儿子。

    办正事时,当狗驱。

    余则成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穿鞋立正:“好的差不多了,站长。”

    “好了,就去把正事办了。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处理干净点。

    “记得,正规程序要走高调些,省的让人非议。”

    吴敬中正然指示。

    “是。”余则成领命。

    “小李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智有,你辛苦点,跟着跑一趟。”吴敬中转头看向洪智有。

    “好的。”

    洪智有沉声道。

    待往外走时,他快走几步低语:

    “站长,我可以不去吗?

    “昨儿我去了趟隆福寺,刚求了财运,杀人这种事有小李和余主任足够了。

    “那玩意冲煞、破财。”

    吴敬中眉头一沉:“你还信这个?”

    “信。

    “我妈就信佛,打小习惯了。

    “我怕冲着了,影响日后办事。”洪智有舔着脸笑道。

    原身母亲确实信佛。

    这个理由不会有纰漏。

    “哎。

    “你运即我运。

    “行吧,伱回去吃斋念佛,杀人见血这种事就免了。”

    吴敬中背着手笑叹一声准了。

    他现在只有两条原则。

    一是:属下不能是红票。

    二:天王老子也别影响他发财。

    一有时可以将就二。

    吃斋念佛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余则成暗松了一口气。

    他和洪智有要都去处决秋掌柜。

    万一戴老板电话到了。

    谁来“刀下留人”?

    虽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终归是有些许希望。

    为了秋掌柜,必须搏一把。

    下楼送走站长。

    “老余,我回去歇了,明儿见。”

    洪智有挥了挥手,自顾开车走了。

    “走吧。”

    余则成招呼李平。

    两人直奔水屯监狱。

    ……

    八号监。

    老徐与几个狱卒正轮番殴打秋掌柜。

    廖三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若无其事的修剪指甲。

    他没有看。

    看了,心里只会更痛。

    军统无孔不入。

    监狱系统又是关押红票的要地。

    他一直知道老徐是吴敬中安插在监狱的线人。

    殴打犯人,敲诈钱财历来是惯例。

    廖三民不能随意阻拦。

    那样会引起老徐的怀疑。

    这本身就是吴敬中钓鱼的一个重要环节,自己再担心秋季,也不能往坑里跳。

    秋掌柜危险。

    余则成自身难保。

    军调、内战在即,他是一号线在津海为数不多的棋子了,绝对要沉住气,为组织保留火种。

    “说,你把钱都藏哪了?”

    老徐抬起秋掌柜的下巴,凶神恶煞的叫吼。

    “我,我已经说了。”秋掌柜虚弱道。

    津海站马奎一通打。

    这里又是数日的折磨。

    原本略显肥胖的秋掌柜消瘦了,连婴儿肥的脸颊也凹陷了进去。

    这位钢铁斗士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放你娘的狗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雍建秋,杜建时,津海有头有脸的,谁没找你看过病。

    “就那几个子,蒙谁呢,打发叫子都磕碜。

    “快说,金条、美元都藏哪了!”

    老徐说话间,拿起棍子照着秋掌柜胸口猛砸。

    噗!

    秋掌柜口喷鲜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够了,老徐。

    “再打人就没了,吴站长有交代,这个人得留着。”

    廖三民拍了拍衣服上的指甲屑,起身吩咐。

    “三哥,这老东西不张嘴,咱捞不着油水啊。”老徐不甘心道。

    “差不多得了。

    “去,给他弄点吃的。”廖三民随意摆了摆手,吩咐手下。

    “死不了吧。”

    他挑起秋掌柜的下巴,冷声问道。

    “呸!”

    秋掌柜一口血沫子吐在了他脸上。

    “我,我要去警局告你们。

    “警局告……”

    秋掌柜盯着他,用尽气力说出暗语。

    津海只有老鹞子黄忠能联系北平的暗线。

    他怕自己死了。

    廖三民和余则成有重要情报送不出去。

    “下地狱告阎王爷去吧。”

    廖三民也转达了无力营救的事实。

    雍建秋为了救人,了巨资依然没辙。

    即便是组织能人再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想出招来。

    秋掌柜,保不住了。

    “三哥,余主任来了。”这时候一个狱卒进来汇报。

    廖三民到门口迎了余则成:

    “余主任有事吗?”

    “站长有令,秋季无罪,予以释放。”余则成递上吴敬中签署的文件。

    “释放?

    “那你岂不吃了大亏。

    “再晚上两天,我的人就能帮你报仇了。”

    廖三民接过文件,签字交接。

    “还好你没整死他,要不我还得欠你人情。”

    余则成笑了笑,打了个手势。

    李平进去提人。

    一会儿浑身是血的秋掌柜被拖了出来。

    “走!

    “送你回家。”

    余则成眼神阴森的盯着秋季。

    李平等人押着他上了车。

    “廖长官,再见。”

    余则成握手时,用指甲重重在他手心勾了一下。

    廖三民瞬间明白。

    余则成是奉命送秋掌柜“上路”。

    原本的一丝喜悦瞬间被悲伤逆流。

    他转身往里走去。

    就像送走了一只阿猫阿狗。

    老徐就在身边,这时候多看一眼秋季都会被怀疑。

    “廖长官,要订夜宵吗?”老徐跟在身后喊道。

    “订。

    “来分毛血旺吧,好久没吃了。”

    廖三民摆了摆手,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呵呵。

    “还能吃进带血的,不愧是冷面郎君啊。”

    老徐悄然嗤声,招呼小弟去办了。

    ……

    汽车往团泊洼方向驶去。

    那里偏僻。

    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李平开车。

    秋掌柜由两个警卫押坐在后排。

    “哎哟,不行。“我肚子疼的厉害,肯定是站长太太送的猪蹄汤油大了。

    “李平,停车,我去方便下。”

    刚上路不久,余则成放了个闷屁,在臭气熏天中皱巴眉头喊了起来。

    “余主任,时间不早了,你麻利点。”

    李平把车窗摇到底,一边扇鼻子一边道。

    他师从刘雄。

    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公事公办。

    说话语气比马奎还生硬。

    不过也确实有狂的资本,谁让保卫科是站长的“锦衣卫”呢。

    余则成下车,往路边一蹲咬着纸开大。

    他特意吃了泻药。

    就算没有梅姐的猪脚汤,他也会让丁德峰订份鸡汤啥的“补身”。

    要的就是口实。

    老天保佑。

    戴老板的鼻炎好转,赶紧给站长打电话拉老秋一把吧。

    他捂着鼻子,心中默默祈祷。

    “余主任,好了没有。”李平不耐烦催道。

    “好了,好了!”

    余则成蹲的腿有点麻。

    起身回到车上。

    车开了不到十分钟,余则成又喊了起来:

    “不行,我肚子还是疼,得再蹲蹲。”

    李平无语停车。

    站在路旁点了根烟,就盯着他。

    “李平,要不你去处决他得了。

    “你放心,字我签。

    “我这肚子不争气,省的误了站长的大事。”余则成歉然道。

    “没事,我再等等。”李平挪了挪,站到了上风口。

    开啥玩笑。

    刘主任再三交代,一定要让余则成开枪。

    枪杀自己的同志。

    即便余则成真是红票,他日后也很难再获得内部信任,甚至会被当成叛徒处置。

    这是站长拿捏他的一张王牌。

    当然。

    这也是吴敬中的善意。

    余则成枪杀秋掌柜以证清白,站内那些风言风语就可以打住了。

    李平才不会傻到破坏站长精心谋划的好戏。

    刘雄给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秋季必死!

    “哎呀,我太耽误事了。

    “走吧。”

    余则成赔笑道。

    然后……

    这一路走走停停。

    余则成光喊要上号了。

    怕这家伙演戏,李平还特意跟他一块蹲了会。

    没想到,是真蹲啊。

    那就没得说了,一路拖拖拉拉。

    快一个小时了,楞没走几里地。

    余则成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

    太凑巧了。

    但他必须为秋季争取时间。

    太太的猪蹄汤是证据。

    李平是人证。

    只要有“夜明珠”在,他相信站长不会做文章深究。

    戴老板,快打电话吧。

    他几近虚脱的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莽莽夜色,心头悲叹。

    ……

    洪智有一直守着电话机。

    同时盯着手表度秒如年。

    时间过去了一小时。

    就算老余再能拖,这会儿也应该处决秋掌柜往回赶了。

    叮铃铃。

    电话响了。

    那头传来吴敬中急促的声音:

    “洪秘书,则成走了吗?”

    “走了。”洪智有回答。

    “快,不惜一切办法把人押回来,戴老板点名要这个人和他的那个什么狗屁方子。

    “快去拦人。”

    吴敬中在那头催促。

    洪智有挂断电话。

    他早把车加好了油。

    上车油门踩到底,往余则成追了去。

    ……

    车开到了洼地边。

    李平和几个手下取了铁锹很快挖好了坑。

    “余主任,可以行刑了。”李平冷冷提醒。

    余则成双手叉腰,抬头望天。

    “余主任,该行刑了!”李平打亮手电,提高了嗓门。

    “好!”

    余则成走到秋季跟前,拔出配枪。

    “我是红票!

    他盯着秋掌柜的双眼,笑了起来。

    秋季虚弱而平静。

    手电打在脸上,微笑告别都不可以有。

    咔嚓。

    安全栓打开。

    砰!

    余则成照着秋季的小腿就是一枪。

    秋季闷哼一声,单跪在地上。

    “我是红票!”

    余则成重复,眼神更冷,照着另一条腿又是一枪。

    砰!

    秋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的嘴唇喃喃。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则成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只能用更冷酷、残忍的笑容对待他。

    “我是红票!”

    他夹杂着无比的恨意,像是要把秋掌柜碎尸万段。

    啪!

    又是一枪,打在肩膀上。

    啪。

    啪!

    连续的枪击。

    连续的低语。

    双肩。

    胸胛。

    一朵朵血飞溅。

    夜色下,他阴冷、狰狞的宛如恶魔。

    开枪的手又稳又准,仿佛地上的只是一只鸡,一条狗。

    秋掌柜身躯被子弹力量,带的抖动、痉挛。

    圆框眼镜后的双眼,光芒渐渐微弱。

    李平站在一旁胆颤心惊,浑身寒毛直立。

    余则成平时温和、阴柔。

    谁能想到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挖十八辈祖坟,也不至于这般报复。

    这是折磨、羞辱。

    这个人太狠毒、太可怕了。

    他终于明白师父老说,永远不要低估余乐醒、陈恭澍、吴敬中这些鸡鹅巷老骨干培育出来的精英。

    他终于想起来,余则成并不是软柿子。

    是勇闯龙潭虎穴,孤身斩杀李海丰的军统“常山赵子龙”!

    李平傲慢的眼神变的火热、充满了敬意。

    他站的笔直,语气恭敬了几分:“余主任,给他个痛快吧。”

    “好啊。”

    余则成冲他柔和一笑,取出另一个弹夹,干脆利索的换了下来。

    “我是红票?

    “呵。”

    他冷笑一声,瞄准了秋季的脑袋。

    原谅我,老秋。

    真的拖不下去了。

    安息吧,我的同志。

    心头默默哀悼,他就要扣动扳机。

    “嘀嘀!”

    雪亮的车灯照亮了昏暗洼地。

    “住手!

    “枪下留人。

    “老余,枪下留人。”

    ……

    洪智有停好车,跳了下来大呼狂奔。

    主打一个听劝,这章末尾已经重新修改。我发现似乎得建一个群,大家有想法或者毒点能第一时间通知我(喷我),另外更新时间什么的也能第一时间通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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