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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看看你陈执安,意欲何为

    府衙前院里,恰好也种了一树梨花,夜晚拨云见月,梨花上空挂着一轮月亮,美不胜收。

    徐溪月匆匆前来求见同知大人,恰好同知大人今日也在府中,徐溪月出奇轻易的见到了同知大人。

    二人谈了片刻,徐溪月便顶着这一轮明月走出了府衙。

    赵二管家与新桐在府前等候,看到徐溪月出来,顿时迎了上来。

    “小姐……”新桐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曾见了同知大人?不知同知大人可曾收了那……”

    “新桐。”赵二管家打断大丫鬟的话,只看向自家小姐。

    徐溪月摇了摇头。

    二人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尤其是赵二管家,神色枯败了许多。

    如今的陈执安身上可还担着徐家往后的买卖,换言之,他担着徐家的生死。

    如果陈执安死在了牢狱里,徐家与松槐军定了药约,又无法按时为军中供应药材,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同知大人倒也不曾拒绝,只说陈执安犯下的事太大,而且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能轻易放过。”

    徐溪月皱着眉头上了轿子。

    赵二管家苦笑一声,同知大人向来圆滑,对苏南府有头有脸的宗族世家从不直接拒绝,有事求他,他总是高高接起轻轻放下。

    可今日,同知大人都说陈执安犯下的事太大,这件事情只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无论如何,准备的那枚承露戒且先仔细留着,我看得出来,同知大人对那戒指颇为心动,只是碍于此事非同小可,不曾轻易接下。

    万一事有转机,到时候还要给同知大人送去。”

    徐溪月仔细吩咐,眉宇中却仍然忧心忡忡。

    她实在不知,小巷少年陈执安怎就突然杀了黄门护卫,甚至打残了黄门长吏进了苏南府大牢。

    徐溪月不久之前才以望气之法看过陈执安,明明那时的陈执安身上血气全然无存,并非修行中人,这才短短一月有余,陈执安又如何能杀三位得入养气关的黄门护卫?

    “便如我所言,陈执安,你果然不是什么寻常的市井少年。”

    徐溪月揉着眉头,心中暗暗想着。

    轿子起伏,不知不觉已然回了西庆街徐府。

    徐府中早已经有好几个徐家长辈等候,听到消息,这些长辈顿时乱成一团。

    徐溪月劝慰了几句,只说此事还无结果,让这些长辈莫要担心,可她心里却担忧尤甚。

    “也许,我应当去求一求那藏鼎州的师兄?只是这般的府衙大案,只怕明日便会有结果,致信藏鼎州,却不知来不来得及。”

    徐溪月这般想着。

    便是在徐府最艰难之时,她也未曾升起过去求师门中人的念头,只因自家师傅闲散在外,向来不理世俗浮名,徐溪月不想要薄了师尊的名头。

    可今日,徐家似乎已经到了生死之境,而徐溪月心中不知为何,也不愿意让那位眉眼生的极为好看,却又有些神秘的少年死在牢中。

    于是徐溪月终究决定写这么一封信,她来了书房,新桐已经为她摊好洛河纸,磨好墨。

    徐溪月正要写信。

    书房门口忽然有人来报:“小姐,在府衙门口盯着的家丁来报,说是陈公子安然出了府衙大牢,孤身去了东丰街。”

    “嗯?”徐溪月将要落笔的手一滞。

    侍候在一旁的新桐顿时喜出望外:“小姐,看来同知大人确实挺喜欢那价值不菲的承露戒指!”

    徐溪月长出一口气,她坐在桌前,闭起眼睛再度揉着眉心:“那就将承露戒准备好,让赵二管家再走一遭府衙,如今天色还早,同知大人想来还未曾休息。”

    ——

    陈执安并不知徐溪月也为自己东奔西走。

    他迎着月色孤身来了东丰街,来到楚牧野院前。

    楚牧野院前那一棵银杏树上,仍然散发着丹橙色的气息。

    令陈执安未曾想到的是,这银杏树上丹橙色的灵气似乎越发厚重了,甚至有一部分灵气已经有了变化,以陈执安如今的修为却有些看不真切。

    “看来这世间氤氲灵气也有品级,最低的应当是赤中姜所有的赤红色,然后便是丹橙色,比如新的燃血姜果。”

    陈执安心里想着,眼前的院门却已经大开,一位面色冷峻的黑衣护卫走出,向陈执安行礼:“陈公子,楚大人已在院中等候。”

    陈执安走入院中,就看到楚牧野依然坐在那石桌上,桌上摆了一壶酒,楚牧野的抬头看着天空,大约是在看天上难得的明月。

    “萧瑟春风吹散了云雾,让天上的月亮越发明亮了。”

    楚牧野示意陈执安坐下,语气颇有些无奈:“我让你有事便来寻我,可万万没想到你一来寻我,便是犯下杀头的罪过。”

    陈执安脸上带着歉意道:“楚大人,那日在黄门中我倘若不反抗,只怕死的便是我。”

    楚牧野徐徐点头,又亲自为陈执安倒了一杯酒:“万事皆有一个道理,我派人去府衙,那未死的黄门护卫与那吴佩林都全然招供,刘知府也专程训问了那工房长吏郑流。

    你那两百两金子确实是周家周修景赏赐予你,吴佩林生了歹心,贪欲动人心,两百两金子着实让人值得铤而走险。”

    陈执安眼中闪过一抹光,脸上露出些笑容来:“就算吴佩林被贪欲蒙了眼,可他坐着黄门长吏的位置已经四五年,平时见的都是达官名流。

    执安觉得,哪怕吴佩林再愚钝一些,也应当跟着这些达官名流学了点滴城府。

    周修景给我金子的事,还有工房长吏郑流、周家周修景知道,恰好那时库长吏与徐家的徐小姐路过,也曾看到此事。

    这般多人知道这两百两金子的来历,吴佩林却仍然敢铤而走险,执安倒是有些好奇,他这黄门长吏究竟是如何当上的。”

    陈执安道出心中猜想。

    楚牧野示意陈执安喝酒:“所以此事牵连过盛,知府大人这般干脆的放你出来,便是不想要深究此事。

    那吴佩林已经被你打残,没几年活头了,工房长吏郑流在这件事里,最多不过一个缄默之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称不上什么大罪。

    如今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我派去审问吴佩林之人,也提及一个名字,便是那周家周修景。”

    楚牧野提及周修景的名字,陈执安却不觉得有任何意外,只是安然听着。

    “可审来审去,那周修景不过只是以言语暗示吴佩林,甚至不曾给吴佩林什么承诺。

    便如你所说,吴佩林酒在黄门长吏的位置上,变得有些太聪明了,聪明到对于那些达官名流的话,总是过多猜测。”

    陈执安忽然笑出声来,他在楚牧野的示意之下,喝下了那杯酒。

    酒入喉中,酒香四溢,却又如烈火入口,颇为辛辣。

    “这周家的周公子,确实有几分手段,怪不得他一边经营着周家的买卖,一边修行仍能修行到真元境界。”

    陈执安低声说着,楚牧野的酒并非是凡酒,此时此刻他体内血气翻涌,如同烈火烹烧,让他的脸颊微红。

    “这周家在悬天京还有些渊源,周修景的舅舅官至从四品的督察院经历使,权力在握……这也是一府工房长吏都要巴结他的原因。

    知府大人不愿意深究此事,想必也有此番原由。”

    “而且,这周修景的舅舅这些年来官运亨通,除了他自己确实有几分本事之外,周家的金银、药材想必也起了大用。”

    楚牧野一边热酒,一边仔细说着。

    陈执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沉默几息时间,忽然询问楚牧野:“这周家有这么大的来历,所以他周修景便可以有恃无恐对我出手?如今我已经知道周修景便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只能任由他隐于幕后?”

    楚牧野哈哈一笑:“论及来历,一个从四品的督察院经历使又算什么?你可知你的母家来历?”

    “你外公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是确确实实手握大权的正二品主官,你那舅舅李伯都乃是当朝玄紫将军,按照品级,不过是个从四品将军,可他却并非贡将,并非世代传袭的功劳将军,而是手握九万松槐军的实权将军。

    除了你这两位长辈之外,尚且还有几位做官的舅舅,族中旁触颇多,甚至还有不少修行天才。

    陈执安,仔细算起来,你的来历可要大的多了。”

    楚牧野打趣陈执安。

    陈执安又喝下了一杯酒,他的脸面越发红了,摇头说道:“悬天京李家的威严,可不是我陈执安能够仰仗的,楚大人……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该如何?”

    楚牧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极认真的看着陈执安道:“你叫我一声楚伯伯,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

    这位来历不凡的人物几次三番让陈执安叫他楚伯伯,陈执安却始终称他为楚大人,令他心中有些芥蒂。

    陈执安略略犹豫了几息,乖乖叫了一声伯伯。

    楚牧野徐徐颔首,道:“天下大多的事,本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尤其是在我大虞,世家背景乃是重中之重。

    他周修景在苏南府是一方大族,富裕豪奢,族中又豢养着许多修士,实力不容小觑,在悬天京中又有靠山。

    陈执安,而你呢?”

    楚牧野询问陈执安。

    陈执安低头想了想,道:“我不过一介小民,一位私塾先生之子,更是悬天京李家眼中钉肉中刺,既无靠山,也没什么实力。”

    楚牧野认同拍手:“这就对了,认清你自己的位置,才不至于做些痴人的美梦,往后我走了,在这苏南府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实力罢了,那周修景,且让他去,以你的资质总有找回脸面的一日。”

    陈执安又想了许久,直至月亮隐于云雾之后,他忽然喝完了杯中酒,站起身来。

    “在我大虞,世家背景是重中之重,可是我如今一介匹夫少年,了无牵挂,还怕他世家大族了?”

    陈执安脸上挂着几分红晕,似乎是喝醉了。

    “区区一个周修景,我都要耐心等候找回脸面的一日,那楚伯伯口中那悬天京如日中天的李家,我又该如何以对?”

    楚牧野沉默的看着陈执安。

    陈执安恭恭敬敬向着楚牧野行礼:“这件事情还要谢过楚伯伯,往后的事,楚伯伯便不必管了。”

    楚牧野眼中多了些兴趣,他轻轻点头,道:“你让那王欢给我传讯,然后才暴起杀人,说明你并非冲动之人。”

    “我还在苏南府中,就好好看一看你陈执安,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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