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以后,诸丽珍在疗养院门口堵到了苏秋雨。
一开始,她浑然没认出来,觉得像,又觉得不像。
直到一通电话过去,看到她接起,才彻底确认。
看着坐入副驾的苏秋雨,诸丽珍目瞪口呆,上下打量她:“我根本看不出你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
苏秋雨摘下头上的假发和神似老花眼镜的道具,再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我中途去买的。”
诸丽珍兴奋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打扮像什么吗?”
苏秋雨摇摇头。
诸丽珍摸着苏秋雨身上的毛呢大衣:“90年代的大学老师!太有气质了!那种明明岁数不年轻了,却就是特别精神,充满朝气的另类青春文艺范儿!知性温雅,但又倔强固执,很有主见,不好惹,可是面对恶婆婆欺负,又会一让再让的!”
“……你这都什么比喻。”
诸丽珍憋笑:“其实我描述得是我奶奶。”
苏秋雨莞尔:“你好,我的乖孙女。”
“哼,你要真是我奶奶就好了,我有你三分之一的颜值都开心!”
“……我都想整容了,”苏秋雨下定决心,“等我攒够钱,我一定去。”
“啊啊啊!!”诸丽珍激动地拽住她的双手,故作凶神恶煞,“你不能想不开!当我是朋友,你就千万不要!!不准!!不可以!!!”
苏秋雨被逗笑,捧着她的脸将她摁回驾驶座:“冷静点,还早着呢。”
“哼……”诸丽珍气呼呼的,“别人想要都没有,你却要暴殄天物!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再说下去我要犯心梗了。喏!你的纸箱在那呢。”
苏秋雨顺着她指去,看向后排的箱子。
“小雨,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吧,我真的很担心你。”
苏秋雨双眉微拢,点点头:“嗯。”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包括吕晓倩当初给得这张纸条,苏秋雨都说出来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假发,语调平平:“连邵珊珊都知道吕晓倩在这所疗养院了,我害怕会有很多眼睛盯着,所以我才扮成这样。”
“天啊……”诸丽珍难过道,“那这么多天,你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苏秋雨摇摇头。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诸丽珍握着她的手,“这几天,你就自己在家里扛着?一个人扛着?你要心疼死我了!”
“没,”苏秋雨一笑,“刘伯伯有安慰我的。”
“他那个大忙人,能抽出多少时间安慰你呢!我的老天奶,都这么多天了!”
说着,诸丽珍抬头看向疗养院:“小雨我跟你说,你说得没错,我确定邵珊珊那个贱人一定安插了好几双眼睛在这盯着!不是盯你,是盯我!除了邵珊珊,其他人的眼睛绝对也不少,而且那个死小孩,她跟个鬼一样你知道吗?她前几天还忽然跑去我公司找我!没她过的日子了!”
苏秋雨:“……”
“现在怎么办呢,我也不能露脸了,我一出现,我敢保证,两分钟内,邵珊珊就坐着火箭从天而降,拿着把加特林要把我给突突了!”
苏秋雨道:“我刚才的打扮,你觉得可以吧?”
“是可以,不过虽然看不出你,可你包得这么严实,又去找吕晓倩,这么神秘的一个人物不盯你盯谁呢,他们能放过你吗?上次给你说过,陈护工把你妈来这看吕晓倩的事都说啦。指不定,他们要把你当你妈了!”
苏秋雨叹:“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顿了顿,她看向诸丽珍,“有了……”
“要不,就让邵珊珊坐火箭来?我给她扯一顿头发,你趁机带吕晓倩走?”
苏秋雨掏出手机:“不,是我雇个人。”
诸丽珍确定她有了主意,发动车子:“ok,那我停远点,我们慢慢等人来。”
在她的车子刚刚开离,便有一辆宾利驶来,径直进到疗养院。
不等姜邛过来开车门,小桃自己跳下车,两只小胖手用力将车门关紧。
拍了拍手,她抬起头,望着吕晓倩所在的病房。
姜邛过来道:“小小姐,这会儿可不要哭闹了哦。”
小桃坚定点头,眼神非常有力:“嗯!”
吕晓倩的房门仍然紧闭。
姜邛上去敲门,陈护工将帘子掀开,看到他们后一顿,而后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
吕晓倩靠在床头,支着腿,正在看平板上的电影。
门外的声音她听到了,但没有反应,也没有朝陈护工看去一眼。
待陈护工过来后,她只道:“我渴了,给我一杯水。”
陈护工把温水递来,她喝完放在床头柜上,手指在平板上一滑,继续看。
门外,姜邛转头看小桃。
小桃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紧紧地盯着刚才陈护工出现过的窗口。
她看到他们来了,但是她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小姐……”
小桃道:“继续敲。”
姜邛只好继续。
这次陈护工没有露脸。
敲了一会儿,姜邛停下。
转过头来一惊,发现身后的小女娃强忍着泪水,倔强地盯着这道门。
“没事,我不哭的,”小桃道,“你,你再继续敲。”
姜邛掏出纸巾递去:“小小姐,你擦下眼泪吧。”
“我没有哭,只要泪水没掉下来,就不算哭。”
姜邛还是把纸巾塞到了她的手里。
敲门声再度响起。
陈护工看向吕晓倩。
她仍然无动于衷,安静地看着平板。
陈护工终于忍不住了:“吕阿姨,外面那个小姑娘,好像是您的外孙女……”
“不是我的,”吕晓倩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她是菲菲的外孙女。”
“菲菲是谁?是之前来找过您的那个女人吗?”
吕晓倩握着水杯的手一紧,骤然抬眼瞪着陈护工:“关你什么事?你是在试探什么吗?跟你没关系的人,你问什么问?”
陈护工暗道,又是这样!
平时吕晓倩为人虽然不亲近,但事不多,话不多,照顾起来很轻松。
可是如果提到那个都是酒气的女人,她就像是护犊子的母老虎,炸毛得厉害。
如果能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就好了,那位姓庄的先生给得可不少……
“没,没有,”陈护工忙解释,“吕阿姨,您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要试探什么,就是他们老是找来,实在太烦了。如果是他们认错了人,我想得是,我们去说清楚这个误会就好了。”
吕晓倩正喝完水,她低头打量着手里的水杯。
水杯的底端非常的硬,她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很结实。
“你没有说错,”吕晓倩若有所思道,“她一直找来是很烦,不仅是我们烦,她们也会被困扰。”
陈护工好奇:“她们?”
“这麻烦,我就一次解决掉,”吕晓倩抬起头,“你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