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岁元祚,吉日唯良。
元日,又称正月一日,乃是最重要的节日,上到皇室贵族,下到黎民百姓,都要举行各种活动。
柳庄大门,门上挂着桃符,妇人孩童燃放爆竹,此爆竹是真爆竹,以真竹着火爆之。
庭院空地,佣人杀鸡宰羊,老祖母洗着之前腌制好的酱菜。
这一日饭桌必备桃汤、屠苏酒、椒柏酒。
后山竹林。
梁岳、鲍靓、石泉子三人饮酒辛辣椒柏酒,谈着玄学故事。
鲍靓样貌苍老,不复童颜之态,此乃器官衰老,药石无救。
梁岳心里有些愧疚,早知道吊着这老头好了,有些老人就靠着一口气,如今满足了他的愿望,反而令其死期将至。
“太平天师道,最重要的是天师六宝,你若集齐六宝,可为号令天下的天师。”
鲍靓饮下一口酒,侃侃而谈。
“天师印,又称天师丹,相传蕴含着历代天师内力。”
“内力?”梁岳惊讶道。
三十年内力可为上品高手,并且上不封顶,若此印有超过一百年内力,那该有多强……
“正是,原先为鲜卑慕容氏所掌,慕容氏参合坡大败,天师印落入鲜卑拓跋珪之手,拓跋珪今为鲜卑第一高手。”
“天师镜由大晋桓氏所掌,桓氏或许还有其他异宝。”
“剩下天师鼎、大氅、塵尾不知所踪。”
“按道理说,异种内力源于法宝,我们抓到类似内力武者,岂不是能逼问出法宝所在?”梁岳说道。
“不一定。”鲍靓摇摇头,“方仙道丹术强悍,北地丹道方士能通过丹药催发出异种内力,你所见的,不一定是真正的太平六派传人。”
唯一的例外是石泉子,石泉子早早躲了起来,八禽派武士又少,一直没被模仿。
“原来如此。”
“我才是治头大祭酒,我怎么不知道宝物下落?”石泉子好奇道。
“你一躲就是几十年,理会过外面俗事吗?”鲍靓翻了个白眼。
梁岳深深将地点记在心里,现在修炼护道术,将来静待时机。
听到神鸦在叫,他赶忙起身。
“我去招待客人。”
来此前院,徐羡之穿着光鲜亮丽,提着礼物。
“诸暨县令!不回家过年?”梁岳打趣道。
“下午再回。”徐羡之已经迫不及待看见父亲惊讶的目光了,“庄主,我永远是您的学生,不是什么县令,哪怕日后成就再高,亦是如此。”
庄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件事他将永远记住。
“好。”梁岳拍了拍徐羡之的肩膀。
送走徐羡之。
刘充和林坚也来了。
“大哥,二哥!”
“老大要结婚了。”林坚笑道。
“谁?”
“吾妹简训。”
“亲上加亲,也不错。”
林家不是士族,或者说原先是南方本土士族,后面北方的来了,渐渐挤压他们的空间,于是也沦落为寒门。
“之前媒人说的是陈郡何氏,差点定好人家就反悔了。”林坚说出事情经过。
梁岳知道是什么原因,应是刘充杀了马德,引起士族众怒。
刘充眸带冷意,说:“三弟,你可知士族怎么说?”
“何说?”
“衣冠和寒庶,如秀树与杂草。杀了士族,即便不冤枉,好比砍掉一棵秀树,令人惋惜难过。寒庶宛如杂草,即便杀错又算得了什么?人们会因为拔了一根杂草而感伤吗?”
“故而,不杀士族只杀庶族,不是很好吗?”
马德纵然有错,打杀百姓,折磨奴婢,以人炼邪丹,但杀了未免可惜。
杀掉家将帮凶,以示惩戒;马德自罚三杯即可。
这句话说得三人无名火起。
“我刘德舆日后走投无路,也不会投靠世家,不食衣冠一粟!”
“以后不靠他们便是,靠自己,靠天下寒庶!”梁岳宽慰道。
寒门掌机要!
太元十一年第一天,三人定下誓言,未来纵使穷困潦倒,也不投靠世家。
梁氏家宴,桌上有蒸羊羔、鲈鱼脍、苋菜、麦饭、豆腐、腌菜、椒柏酒、屠苏酒。
祖母坐主位、旁边是刘珏、梁岳、刘充、林坚。
其余人在各自家里吃饭。
“来,珏儿先喝。”按照习俗,由老人喂小孩喝椒柏酒,寓意来年健康成长,随后是老人,寓意长命百岁。
祖母先动了筷子,笑呵呵道:“岳儿、充儿、坚儿,你们趁热吃。”
“来来,动手动手!”梁岳拿起筷子为众人分餐。
“珏儿又长一岁了,你吃鱼头。”梁岳把鱼头和羊羔最嫩的部位分给小孩。
“谢叔父,珏儿又长一岁了。”
“哈哈,叔父也是。”
蚕丝已绕二十一圈,剩下五十九圈。
未来还很漫长。
众人开怀畅饮,气氛融洽。
两个老头终于被劝来,加入元日家宴。
檀韶四兄弟、鲍乾萧明等人也在隔壁摆了一桌。
梁岳举杯祝酒。
“祝三位长者,千载若常,寿如东王。”
林坚起身,举杯说:“天地和同,子孙满堂。”
刘充不善辞藻,面色微红,举杯笑道:
“愿往后经年,我们依然齐聚一堂,分餐共饮。”
石泉子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公侯万代,道法大昌。”
“欢笑尽娱,乐哉未央。”鲍靓说。
“元日欢乐,大家快吃饱!”刘珏吃得满嘴油光,鹦鹉学舌道。
众人举杯再次一饮。
祖母前些日身体不好,吃了大还丹之后才恢复,神智还是有一点糊涂,只是念叨着让诸位快吃,别等菜凉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
太元十年悄然而逝,太元十一年开始了。
宴罢,众人散去。
明月挂上树梢,水银泄地,好似天上神仙打翻了炼丹炉。
梁岳站在柳树下,微风吹得醉意微醒。
刘充站在身侧,解开裤子放水。
“大哥别这样,这是我家。”
“施肥嘛,不碍事。”
“打算什么时候去祝家提亲?”刘充说道。
“等官爵下来。”
“以后我们两家儿女结亲如何?”刘充打了个饱嗝。
“顺其自然,看儿女意愿吧。”梁岳不太想干涉后人。
“无妨,先口头定下,以后儿女要是相处不好,那就当做没发生过。”
“也行。”
“我决定了,以后长子拜你为师,跟你学习。三弟能文能武,你的弟子必成大器。”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第一个不是就继续生嘛。”
梁岳觉得有些麻烦,有气无力道:“先说好,我只收一个。”
“一言为定,就长子。我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女的叫刘琼。”
“男的跟家族字辈取名。”
“叫什么?”梁岳问。
“刘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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