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是他来,那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狱卒立刻过来告状,“周大人,这梅长恭擅闯大牢,以下犯上!实在是目无法纪!”
挡住梅长恭的男子正是刑部员外郎,周赴!
狱卒们毕竟只是正常执法,可梅长恭今日所为明显是为报私怨,他们自是气愤不已,抱怨地抱怨,咒骂的咒骂!
牢内本就四处石壁,极为拢音,全都乱成一片。
周赴眉眼微垂,“都住口!”
轻轻一句话,四周瞬间安静。
周赴看向对面那姿态依旧嚣张的梅长恭,面色渐沉,“关押此处的犯人都是经刑部审批,完全合法,大牢更是重地,实在不是三爷一介武夫可以逞凶的地方!”
梅长恭扫他一眼,面容轻蔑,“就是你吧?就是你下令对我妹妹用鞭刑的,对不对?”
说着,他手中鞭子一挥就抽了过来。
梅长恭是很气愤,但刚刚已经与对方有了短暂的交手,知道对方会功夫,所以这一鞭子抽过去后以为对方会躲开。
然而,没想到的是,周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啪”一声,鞭子直接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大人,您没事吧?”狱卒们大惊。
梅长恭也吓了一跳,但立刻反应过来,大怒道:“你故意的?”
周赴抬手抚过脸上的伤口,然后舔了一下手指上的血迹,慢悠悠道:
“三爷好大的胆子,擅闯大牢不说,还殴打朝廷命官,就不怕本官在陛下面前参你们侯府一本吗?”
梅长恭心中一颤,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
打几个小卒出出气倒还好,但打了官员,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事情要是被御史台知道了,肯定又要大做文章!
这个周赴他还算熟悉,朝中出了名的酷吏,知道对方本来就和赵章有仇,半年前又被陛下亲自任命,负责督查赵章收受贿赂、买官卖官的事。
后来赵章虽然伏法,但他搜罗来的大量钱财有近八成不知去向。
为了找到这么大一笔钱,审问赵家亲眷也是合情合法。
而梅宫雪当时已经嫁进了赵府,自然也被关押了起来,之后便是…
梅长恭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但他心里实在是窝火,一想到他们侯府的女儿已经被迫嫁给赵章那么个畜生受辱了,竟还要受其牵连!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心中的怒火,“周赴,今日是我鲁莽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说着,将手中鞭子一丢,任凭发落。
周赴却眯起眼,大度地摆了摆手,“三爷不必如此,下官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至于具体怎么处置此事,还要向上级请示,稍后会派人通知令兄的!”
一想到自己大哥,梅长恭心里有些发怵,但此时只得先离开。
这一进一出,他不仅没为梅宫雪出上一口气,还惹上了麻烦,心中更是烦闷。
犹豫了一下,他没敢直接回侯府,而是调转马头,去了军营的练武场。
他手持长枪,将那一群正在练武的小兵好一顿收拾,这才算发泄了心中郁气。
等往回走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街道两旁摆了不少小吃摊子,其中一家正在卖晶莹可爱的冰糖葫芦!
梅长恭心中一动,似乎想起梅宫雪以前说过,最喜欢外面卖的这种小吃了!
他立刻勒住缰绳,下马,将店家的冰糖葫芦都包了下来,然后兴冲冲地拎在手中。
想着等下回府,小雪看到后,总该是有些笑模样了吧?
这几年的确是委屈了她,不过以后,他会慢慢补偿的!
等梅长恭回到侯府,里面已经灯火通明。
“三爷,您总算回来了,侯爷和二爷他们正在前厅等您过去呢!”管家垂手道。
梅长恭脚步一收,看来,自己今天是闯祸了!
当他来到大厅,果然看见梅鹤鸣正一脸阴沉地坐在正位。
梅砚君也微微皱着眉坐在一旁,屋子里静的只有他手中拨弄佛珠的声音。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梅宫雪居然也在!
不但他意外,梅宫雪也意外。
她是突然得到通知,等过来时,梅鹤鸣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见到梅宫雪后一个字都没多说,就命她先坐下。
此次回府,这还是他们兄妹第一次相见,并没有想象中的嘘寒问暖。
梅宫雪从小在家中,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大哥了!
但她还是下意识打量了对方,几年不见,梅鹤鸣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两鬓竟生出了许多白发。
直到梅长恭进来后,梅宫雪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可能是对方闯了什么祸。
果然,梅长恭进来后直接跪了下去。
“大哥,我知道今天擅闯刑部大牢打人的事冲动了些,但我也是…”
话未说完,便直接被梅鹤鸣的冷哼打断,“你还有脸回来?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居然当众打了一位六品官员!要不是你二哥派人传信通知我,我怕是会被你连死!”
梅鹤鸣明显气得不轻,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周赴脸上的伤那么明显,明日上朝时势必会被旁人问起,他若有意四处宣扬,事情传到陛下耳中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
梅长恭话是这样说,但脖子依旧挺着,“大哥,那个周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当时明明能躲开,却故意挨了我一鞭子,无非就是想拿住我的把柄!反正我一人做事一人,大不了让他打过来,我绝不还手!”
刑部大牢?责打官员?
梅宫雪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梅长恭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恢复如常。
“蠢货!”梅鹤鸣一声怒骂,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有这么简单!侯府的兵权早就被剥夺了,势力大不如前,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都在盯着咱们犯错呢?”
如今的侯府,甚至还要仰仗季如初!
“大哥消消气!”梅砚君在一旁打圆场,“周赴不是已经派人来过,说不会宣扬此事吗?”
紧接着,他看向了梅宫雪,“人家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咱们答应,这事也就不再计较了!”
原本事不关己的梅宫雪突然一个激灵,立刻抬头看去。
梅砚君立刻撇开了目光。
虽然梅宫雪并未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任何异样,但心底还是升起了一种不祥之感。
这个“小小要求”不会和自己有关吧?否则何必将她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