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慎拉低卓安的帽檐,将她扶到一旁的空包厢。这里隔音很好,外面的吵闹都能隔绝掉。
卓安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梨花带雨地嘤嘤哭着,不肯放手。
黎慎挣脱不得,越发烦躁。
他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包住卓安紧勒在腰间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坚定的,不容反抗的。
然后,扶着卓安坐下,自己转到她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
“阿慎,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卓安看着他,想在他眼中再捕捉到哪怕一丝的偏爱。
“任何女生遇到这种事,我都会帮。”黎慎冷言。
“我不信,你忘不掉我,所以让沈之恩跳飞天舞,对不对?”
黎慎沉默。
“你怎么能这么做,那是我和你最初的连接,你怎么能让她跳,亵渎我们的回忆!”卓安双手撑着桌子,眼里满是不甘与愤恨。
“婚礼那天,你去过置物间。对吗?”
黎慎抬眼看她,眼神冰冷,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对,舞衣是我撕坏的!那又怎么样?”卓安恼羞成怒。
“她不过是一个网红!以前是我的替身!是替我挨打替我坠湖的一天200块的最低贱的替身!她凭什么!”
对面的人眸中射出冷光。
“她以前是谁不重要,现在,她是我太太。你不要再招惹她。”
“那我算什么?”
“朋友。我一直拿你当我真正的朋友。或许有过那么一点喜欢。”黎慎坦然得残忍。
“你混蛋!”卓安哭花了脸,放声怒吼着。
“早点回去吧。”
黎慎冷冷丢下这句话,抬腿离开。
卓安趴在桌上哭了许久,直到服务生进来问询,她起身抹抹眼泪,走去洗手间。
镜子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妆花了,却依然很美,像一朵破碎的红玫瑰。
酒醒了大半,她拿起手机,拨通杨珍珍的电话。
“珍珍姐,我想好了。”卓安深吸一口气。
“我同意Lily姐的条件。”
黎慎回到黎宅,已是深夜,家里三位长辈都睡了。他一贯不喜打扰,佣人们也纷纷隐身。
百无聊赖坐上电梯,按下三层。
突然想看看沈之恩在做什么。
10点半,不至于特别晚,应该没睡。她会不会已经把东西全部搬去自己房间了?想到这,黎慎轻扯嘴角。
来到三楼,非常安静,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黎慎走向沈之恩房间,轻轻转动把手,打开一条缝隙。
里面漆黑一片。
他打开灯,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早晨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
一屋子廉价的、花里胡哨的破东西。目光落在枕边,摆着上次给她买奶茶时送的抱抱熊。
黎慎不禁勾唇,自己都未察觉。
他回到自己房间,也是没人。里面的摆设与物品完全还原成他单身时的样子。
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明明昨天以前,一直都是这样。
院子里有些声响,黎慎走到窗前。内院的门被打开,一辆黑色的车驶来。能驶进内院,肯定是黎家的人。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副驾驶门打开,沈之恩下了车。门前灯的照映下,她在笑。
驾驶座门打开,是黎恒。
沈之恩冲他摆摆手,示意回去,他却依然下了车。
黎恒笑着,有意无意地抬头,似乎看到了窗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大门被打开,黎慎一身白西装,高大挺拔,在夜色下格外显眼。
“沈之恩。”
黎慎的声音冷冷传来,晚风都凛冽了一些,仿佛掺了沙子。
门前灯的光洒在他的头发上,眼下一片阴翳。
沈之恩站在原地不动,黎恒却拉着她上前。
“这次又是什么巧合?”黎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像是讽刺,像是质问,一句话就让空气结冰。
“黎恒,如果我没记错,昨天你刚参加过我和她的婚礼。”
“真的是碰巧遇见。”黎恒仍带着笑容,“我下午翘班去看话剧,刚好碰到小恩。结束后,我看她情绪不佳,就跟她聊了会天,然后一起吃了个饭。”
听起来好像真的没什么。
确实也是这样。
沈之恩抬眼看着黎慎,从下而上的角度让他的轮廓格外凌厉,他板着脸的样子,倒真的像极了那个阿比西尼亚猫。
突然,那只大猫伸出爪子,一把将她捞了过去。
“很晚了,我们要睡了,慢走不送。”
捞人、撂话、关门,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沈之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带进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抓住她胳膊的手放开,沈之恩和他各占一隅,谁也没有说话。
电梯里空间相对封闭,她闻到黎慎身上的烟酒味。瞄他一眼,在衣领处看到了醒目的口红印,视线往下,侧腰处也有一块。
电梯门打开,二人走出去。
“跟我结婚,就这么让你不开心?”黎慎开口。“不开心到,需要去散心,去跟小叔子聊天吃饭到深夜?”
“阿恒已经跟你说了,我们是偶遇。”
“阿恒?我们?”黎慎唇齿间溢出嗤笑。
这笑声橡根银针,刺痛了沈之恩的自尊。
“黎慎,不要说得好像吃醋一样,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她忍不住朝他低吼。
“我是黎慎,他就是阿恒?”
“不然呢?你自己身上干净吗?回回都像抓奸一样,居高临下地说话,有意思吗?他和我有工作上的交集,又算是亲戚,遇见了聊几句,吃个饭,甚至交朋友,我坦坦荡荡,有什么不行?”
“我哪里不干净?”黎慎反问。
沈之恩走上前,用白葱似的手指,重重点在黎慎的西装领口,隔着西装,按在他锁骨的位置。
“这里,还有这里!”
再挪到他的侧腰,突然的触及,黎慎微不可觉地抖了一下。
“你自己看看!”
黎慎低下头,看到领口处和侧腰显眼的口红色。估计是卓安抱着他时蹭上的。
他低头轻笑,眼皮都未抬。
“这能说明什么?”
“你一身烟酒气,衣服上还有口红印,谁知道去了什么纸醉金迷、酒池肉林!”沈之恩像一只发怒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竖起来。
“呦,会的成语还挺多。”
“口红印能代表什么?你又不是没给我印过。”
听到这句话,沈之恩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黎慎的某个部位,接着一抹红色迅速从耳根弥漫到脸颊。
“我……我那次又不是故意的。”沈之恩结巴道。
“你刚看我干嘛?”沈之恩刚才的目光被黎慎尽收眼底,这让他也有些不自在。
“怎么,不能看啊,不就是个……”
“是个什么?”
“是个棒槌!”沈之恩憋红了脸,骂完以后发现这个词在这种语境下有点歧义。
黎慎瞬间get到歧义,竟有种被调戏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时语塞,两个人都涨红着脸,对视片刻。
“你真变态!”沈之恩率先发出攻击,说完便立刻转身进屋,“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黎慎措手不及,愣在原地,思考了半晌,觉得这句骂实在挨得没道理。
突然,门又打开,沈之恩气鼓鼓地出来,走向黎慎的卧室,打开屋里放酒水的小冰箱,拿出两个熟悉的小盒子包装,又气鼓鼓地走出来。
“那是什么?”黎慎问。
沈之恩没有回答,走路带风,回到自己房间,抬脚一勾,“啪”地关上门。
黎慎走上前,轻轻打开房门,看到沈之恩坐在桌前,正拆着两个小盒子的包装,动作稍稍有些暴力。听到他走近,也没有理会。
只见沈之恩从两个盒子里拿出两块杯子蛋糕,一个阿比,一个金吉拉,嘴里恶狠狠地说,
“死变态,不给你吃,我全部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