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在暗,我们在明,你先跑,我会跟着你的……”
在阮红瘦看来,陈闲毫无还手之力,必须得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地方。
“行,你自己小心……”
陈闲二话不说转身便跑,这种时候他不会犹豫,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人的目标只是自己,那么在不清楚对方到底埋伏了多少人的情况下,贸然留在原地出手反击,未必是明智之举,何况对方有备而来,极有可能在这个地方布置过天罗地网或其它杀招。街上行人谁是要杀自己的人,谁是无辜路人,根本难以分辨,这种局面太被动,若想尽快的把被动转为主动,不仅要逃离这条街,且要往行人稀少,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跑,到时候对方人再无藏身之处,一切都会原形毕露。
陈闲才跑出二三十步,阮红瘦已经跟上来。
而与此同时,他二人刚刚离开的地方,巷内涌出来七八个持刀青年,个个行动迅猛,持刀追击而来。
“别回头,继续跑——”
阮红瘦在后方大喊,出手拦截持刀追击而来的七八个人。
这些人要杀的人只是陈闲,对于阮红瘦的出手阻拦,这些人心中恼怒不已,并不愿在这儿浪费时间过多的纠缠,都开始全力挥刀破路,急切的想突破阮红瘦的这一层拦截。然而对于阮红瘦来说,陈闲不仅是赌坊认识的赌友,且是公主的驸马,她不想看着陈闲出事,怎么可能让这些人过去。
陈闲停下脚,回头去看,没想到这位赌友武功深不可测,等闲之辈怕是二三十人都难以近身,这样一来他也就放心了。
此时日光火烈,街上行人惊慌尖叫与逃散。
陈闲飞快地继续向前奔跑,道路前方有个菜农,似是来不及避让,担子脱肩掉落,菜果散落了一地。
在陈闲即将掠过这菜农之时,这菜农忽然抽出一把刀,拦腰斩向陈闲。
此时此刻的陈闲早已是全神戒备的状态,视野内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属于他戒备的对象,他根本不会忽视任何一个人。
这菜农的举动,他早看在眼里,早就已经准备随时出手。
在这菜农出刀的这一瞬,他闪身避开,接着全力拍出一掌,拍在这菜农胸膛。
“砰——”
“噗——”
菜农惨叫吐血,猛地倒退十来步。
“轰——”
背部撞翻街边的布篷小摊,小摊整个向后倾翻,翻过来碾压住这菜农身体,菜农当场毙命。
街上行人慌乱,都担心殃及到自身,纷纷钻进巷子或街铺内躲避这一场伏击,沿路各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也没人敢露头。陈闲解决掉这个乔装成菜农的中年汉子后,继续按照他自己的路线,向下一条街奔跑。后方的阮红瘦这时候才解决掉那七八个持刀追击而来的人,回过头来见陈闲仍在向前逃命,她这才稍稍松口气,立马拔腿追赶陈闲。
“对,继续跑——”
阮红瘦在后方大喊,喊出这句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根本不用自己多说,这小白脸分明从最开始就一个劲儿在逃命。
“呵……果然是这样……”
原本满腔怒意的阮红瘦,忍不住发笑:“原来这小白脸这么怕死的,呃……跑得也好快,跟兔子似的。”
“对——”
“别停——”
“快跑——”
阮红瘦在这种时候竟又萌生出了逗弄人的恶趣味,有点幸灾乐祸的催促陈闲,到底想看陈闲慌不择路的狼狈模样。
然而下一刻,街道对面又涌出来十余人。
阮红瘦敛去恶趣味,在后方停下脚步,回头大喊一声:“你继续跑——”
陈闲身子一转,钻进一条巷子,然而也已无路可逃。
……
……
他二人跑过的城北这几条街遍地血腥,接二连三的出现一拨又一拨伏击,二人现在面临的这已是第四拨和第五拨。阮红瘦在街道边拦截刚刚涌出来的十余人,陈闲的脚步比阮红瘦只快二三十步,现在钻进一条巷子,巷子内埋伏着十几个人。这十几人一见陈闲送上门来,一个个有如等待猎物的野兽,立即取出随身兵刃,乱哄哄的蜂拥而来。
“前后都有伏击,还没逃出对方布置下的天罗地网?”
陈闲觉得这一点非常可疑,他原以为对方既然有备而来,那么在对自己下手的第一个地点,这一块区域之内必然布置过天罗地网。假如身陷对方的布置之内反击,反击条件对自己非常不利,他第一个念头是先冲出对方的天罗地网,脑中制定的最佳反击地点,是在下一条曾经遭遇过火灾,目前近乎荒芜的街道。他预想的是到达这个地点,便应该能逃出对方的掌控,然而这时候即将到达下一条街,前路仍有伏击。
如此看来,对方伏击自己的这张网,若不是已经大到超出自己的预想,那便实在太巧,巧到自己刚好撞上来了。
“不可能这么巧……”
在这短短一瞬的时间,陈闲突然明白过来,因为自己逃跑的路线,一直是往城东杏花巷方向,这正是自己回家的路线。
“原来如此……”
陈闲已经完全看懂对方,对方的确有布置下天罗地网,但地点并不是在对自己下手的第一个地点附近,而是分散布置在自己回家的这一路上。那么现在也已经没有冲出对方地网的必要了,也就是说已经没有逃跑的必要,因为只要自己不再往回家的方向跑,对方的天罗地网其实就在眼前,只需解决掉眼前这十几人,不去触发下一个天罗地网,那这网相当于不存在。
当看懂对方的计划,陈闲现在才是主动方,已毫无顾虑,出手自也毫不留情。
“砰——”
“砰砰砰——”
埋伏在巷子里的十几个人,在陈闲爆发出来的压倒性的武力优势下,这些人顶多能接他三五招。
“砰——”
“噗噗噗——”
才片刻时间,十几人横七竖八的已全部躺在地上,巷子内各种兵刃散落一地。
陈闲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快步走出巷子。
对于要杀自己的人,他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同情这些人,有些事一旦决定做,他的做法往往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
……
陈闲走出巷子的时候,阮红瘦才刚刚解决掉那十余人,她大喊问道:“你搞什么?怎么又跑回来啦?”
“我已经知道往哪个方向才是最安全的路线,走,跟我来……”
阮红瘦还没跑来这边巷子口,便又立马随着陈闲调头,穿街跑向对面小巷,她并未看见身后巷子内躺着十几个人。
陈闲现在的路线与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但他一路上仍旧全神戒备,目光小心留意着视野内出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可能藏人的障碍物,并且依旧专挑行人稀少和视野开阔的街巷,也留意着屋顶等制高点。约莫跑出七八条街巷,结果一切如他所料,身后已经没有追击而来的人,前路也已经不存在任何伏击,待又跑到下一条巷道,他才停下脚。
“现在应该安全了。”
陈闲仍是有些不放心,下意识伸出脑袋,望了望街道上的行人。
阮红瘦下意识学着他的动作望了望,缩回脑袋看向陈闲,诧异问道:“你还真有经验,你是不是经常被人追杀?”
“这是生平第一次。”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要杀你?”
“目前不太确定。”
“哦,那不如我护送你回去?”
“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
二人面对面倚着巷壁,目光对视,陈闲沉声说道:“他们有耐心让我出门,却绝对不会让我活着回家,我家附近,现在必定埋伏重重,有如龙潭虎穴,虽然你武艺高强,但委实没必要陪我以身犯险,我自己也不会以身犯险。”
阮红瘦皱起眉,她觉得陈闲这番话确有道理,问道:“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儿?”
“湖光书院……”
陈闲先一步走出巷道:“此地离湖光书院很近,我悄悄到湖光书院,绝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去向,然后……”
他话到此处,便不再多说,回过头微笑说道:“今日谢谢你,下一次我做东请你吃饭。”
“这不是谁做东请客吃饭的问题,问题是……”
陈闲已经自顾自地渐行渐远,阮红瘦望着他背影,一句话鲠在喉间。
在阮红瘦眼中,陈闲现在生命岌岌可危,之前一拨又一拨的伏击,完全可以看出对方人势力雄厚,且已到了非杀陈闲不可的地步,反观陈闲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一个。她虽然不知道陈闲到底得罪过什么人,但她因此非常气愤,一是气愤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一个驸马下手,二是气愤公主竟然从不派人保护陈闲。她因为觉得陈闲是个很不错的人,多少有些同情陈闲,因为觉得公主对陈闲不够照顾,她对公主有点不满。若公主早派人保护陈闲,今日即使没有自己,陈闲也不会有事,若公主没让陈闲回到苏州,今日之事便绝不会发生,在她看来这一切的源头与责任,大抵在于公主。
夕阳西下时分,阮红瘦想着这些事,心事重重走进钱和尚的铁器铺。
钱和尚这些日忙着为楚乾律铸剑,当然这个时候是他的休闲时间,此时正坐在铺院桌子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怎么了?你不会又输银子了吧?”
阮红瘦走来桌子对面坐下,双手托住下巴,魂不守舍说道:“钱叔,有人要杀小白脸……”
“噗……”
钱和尚一口酒喷出来,不是因为小白脸三个字,而是因为阮红瘦的称呼。
“啧……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你这妮子居然改口叫我钱叔,哈哈……”
钱和尚灌下两口酒,抬袖抹抹嘴,问道:“你说说,今天到底怎么了,小白脸又是何人?”
阮红瘦转过目光,正视钱和尚:“小白脸是天阳大公主的驸马陈闲,现在有人要杀他!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公主?”
“哦?有人要杀公主的驸马?”
钱和尚神色严肃起来,喝着酒说道:“这件事我觉得吧……我们还是说一下为好,万一公主其实在乎这个驸马,结果因为我们知道却没说,这小白脸不幸死了,届时公主震怒之下,怪罪我们不说,她一旦泄愤报仇,怕不知得死多少人。退一步说,就当公主不在乎这个驸马,我们知会她一声也没什么错吧?所以,应该告诉公主,且刻不容缓……”
“对,刻不容缓……”
阮红瘦拍桌子站起身,来到铁器铺后方小院,小院养着不少信鸽,这间铁器铺正是他们接收与传达消息的通信地点。
一只信鸽被阮红瘦抛向天空,信鸽在空中盘旋数圈,往京都方向急飞而去。
她在后院放飞信鸽,铁器铺铺院门口走来一位美人。
这位美人便是未曾露面的杭州三大花魁之一,此女子自诩天阳大公主之下天下第二美人,姓乔,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