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擎现身苏州的消息已传遍整座城池。
而在他出现之前,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他一直藏在苏州。
湖光书院。
厅堂之内骤然传出一声碎响,叶观之愕然站起身:“师擎此时在南城门弹奏凤求凰?”
“对,千真万确……”
叶华庭神色凝重说道:“我们书院学子也大都往南城门去了……”
“让子由立马到后山告知照生,我二人先去一步……”
师擎在南城门弹奏凤求凰这一消息是从湖光书院正门传进来的,最先听说此一事的是郭庄岳等一众湖光书院的学子。他们曾在苏州府衙与寒山书院的学子们争论过当时谣言,这时候谁还坐得住,一个个跑出书院山门,火急火燎赶往南城门。
叶子由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跑向后山小院落,而陈闲大清早起床到此时,就坐在小凉亭内与乔美人和黄攻略说着寻找师擎下落一事,刺客门和风雨楼的人昨晚就在城内寻找师擎,但到现在还没人过来回禀结果。陈闲因为昨夜白兰花死去一事,心情多少有些伤感,他内伤也没这么快恢复,到此时仍然运不了内功,但他清楚,师擎也定然与自己情况相同。
“照生……照生……”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叶子由快步跑进小凉亭,喘着粗气说道:“师擎……师擎在南城门,此时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在弹奏凤求凰……”
“师擎会弹凤求凰?”
“我也不明白这怎么回事,恐怕全城无人不知了……”
叶子由很是着急,乔美人也分外惊诧,她对琴曲虽兴趣不大,但对凤求凰这首曲子倒遐想颇多,还曾想过若有机会非得问一问陈闲,这首曲子到底在向谁表达爱意。她心中已认定这首曲子是陈闲写的,纵然还没问出答案,但女儿家心思或多或少总会偏向自己,现在师擎分明是在抢夺这首曲子,同时也在摧毁她心中答案,她蹙起眉顿时恼怒起来。而陈闲首先想的是师擎怎么会弹奏凤求凰,也陡然回想起师擎昨晚逃走之时说过的话,他想不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也懒得多想这件事。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当即起身回一趟房间,再出来时脚步不停,果断赶往南城门。
……
……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南城门整条街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师擎游历大江南北三四十年,他名下的好曲子共有上千首之多,他的影响力与号召力自是不必多说,但在场大多数人只知道师擎是当代家喻户晓的大琴师,他们根本不知道师擎是梅花帮大帮主。他们眼中的师擎形象伟岸而高雅,简单来说是个高人也是个奇人。
师擎独坐于城墙之上,仍在一遍又一遍的弹奏凤求凰,他眼下整条街满满的全是人,街道两旁酒楼茶肆等地的窗子口伸出来的全是脑袋。在场人已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凤求凰了,但都百听不厌,直到此时没一个人离开,甚至仍有人从更远的街巷出现,陆陆续续的赶过来,街道最后方的人越聚越多。
叶观之和叶华庭及湖光书院的一众学子赶过来时,也同样到不了城门之下,便都远远的站在人群后方看着听着。
“果然是凤求凰……”
几乎每一个来此的人都这样说过,叶观之也不由脱口而出,他想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已想到后果非常严重。
他身旁。
郭庄岳等湖光书院众学子脸色大变,此刻没人幸灾乐祸,毕竟此事涉及到院首一事。
“师擎三年前弹奏过凤求凰……”
“那这并非谣言……”
“呵……我当日便说过,如离骚一事属于谣言,一次谣言不成,何必再一次造谣?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此看来,那这首凤求凰……也便并非出自陈大驸马之手了……”
“事实摆在眼前,还用多说……”
“院首之争早有规定,众学子必须弹奏亲手写出来的曲子,湖光书院这个院首还没坐热,怕是要换一家了……”
“唉……原以为驸马陈闲是个才华出众的人物,没曾想……”
“陈闲固然身怀绝才,至少诗词书法一流,但很可惜,这等为人未免太不够光明正大了……”
“窃用师擎的曲子以为自写,今日之后怕要声名狼藉了……”
“狗屁名声,离骚和院首之争另外两首曲子及先后几首诗词也绝不是他写的,依我看这陈闲根本是沽名钓誉……”
当师擎弹奏出凤求凰,这些声音在所难免的会同时爆发出来,哪怕陈闲在院首之争上表现惊人,可累积起来的名声也承受不住这一次如此致命的摧毁,可以说因为师擎弹出凤求凰,现在这条街有不少人又都不免置疑陈闲的才学甚至于为人。目前来看大多数人心中越来越不认同陈闲这个人,什么浪得虚名、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卑鄙小人……等等等等,这所有声音全都直指陈闲,而议论师擎的声音则正好相反。
“师擎先生不愧是当代大琴师,他弹奏的凤求凰似乎比陈闲弹得更好……”
“这个当然,毕竟是写出凤求凰这首曲子的人,谁还比师擎更加了解这首曲子的曲情等……”
“凤求凰……凤求凰……曲名好,曲子更好,不知师擎先生肯不肯教这首曲子……”
“奴家也第一次亲耳听见这首曲子,有机会学到就好了……”
“师擎先生真乃奇才……”
这条街在场大多数人久闻凤求凰,今日才第一次听见,尤其是这些青楼勾栏等地的姑娘,她们谁都想学会这首曲子。
……
……
街道人群最后方,此时又赶过来两个人,正是珠玑和白梨花。
她们主仆昨晚回到了杏花巷,连夜将白兰花收殓入棺了准备择时择地安葬。沉浸在悲痛当中的主仆二人,前一刻听说师擎在南城门弹奏凤求凰,她们首先想到的也是师擎为什么会弹奏凤求凰,但当这个疑问一闪而过,脑中第二个念头是师擎这个罪魁祸首出现了。她们身穿麻衣,满腔怨恨的风风火火赶过来,自然不是来听师擎弹曲的。
珠玑在后方停下脚,眼梢凝着晶莹的泪滴,身穿麻衣的她更显清纯动人,她抿着唇,直勾勾地遥望城墙之上那个人。
“小姐,你在这儿等我,我这就去宰了他……”
白梨花拔出腰间短刀,一对充满仇恨的眸子远远锁定着师擎,但才向前走出三步,她手臂突然被某人用手紧紧拽住。
“住手!”
她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她回过头一看,身后站着三个熟人。
“陈闲……你拦着我做什么?”
白梨花甩开手臂,回身朝着陈闲怒而大吼:“白兰花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闲没有答话,抢来白梨花手上的短刀,哐当一声远远的甩向一旁巷子内。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白梨花,目光遥望城墙之上的师擎,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南城门。
“照生……”
陈闲才走三四步,身后传来珠玑哭泣的嗓音,陈闲停下脚回过头,珠玑眼梢流着泪,她声音嘶哑说道:“帮我……”
两个字。
是请求也是拜托。
陈闲的回答也是两个字:“当然……”
理所当然。
……
……
陈闲的出现在街道后方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动,一眼认出他的人不免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第一次见到陈闲的人也便因此知道了。此时的陈闲可以说是众矢之的,也毫无疑问是这条街所有人最为关注的对象,他的出现由后方引发的骚动一点点涌向前方,他一步步向着南城门城门之下走,沿路人群有如潮水一般自动分散开去,骚动也便随着他的脚步而被引发与荡开。
“看见没……”
“此人便是天阳大公主的驸马陈闲……”
“是他吗?那他这时候还好意思过来?叫我早躲起来了……”
“若只逃避有什么用?总得出来狡辩几句吧……”
“也对,估计有好戏看了……”
“呵……现在全城众人皆知,人来了又能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街上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此时所有人都知道陈闲来了,他们在不同的地方看着陈闲,或酒楼茶肆的窗子口,或街铺门阶之上,更有人趴在树杈上,他们的目光随着陈闲的脚步而移动着,陈闲走过的地方,人们全望着他背影。珠玑和白梨花及乔美人和黄攻略都远远的望着陈闲的背影,水怜色和花牡丹及冷幽幽和羽音等姑娘也看见了陈闲,叶观之叶华庭等三大书院的学子先生也看着陈闲,老伯爷和楚梦莲及冯延祚和朱有贵等人同样注视着陈闲。
这一刻的陈闲,才是真正的万众瞩目。
师擎坐在城墙上早就看见了陈闲,他本也在等待陈闲出现,等着看陈闲受万人唾骂,等着看陈闲身败名裂。
陈闲走来南城门之下,在数万人的注目之下,他脚步向右转,踏着石梯一步步走向城墙。
琴声陡然停止。
师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内伤比陈闲更加严重,被失心散与酒色掏空的身体,恢复能力自也远不如陈闲。
“陈闲,你终于来了……”
师擎摊着双臂,狂笑说道:“哈哈哈……你可看清楚了?老夫乃是万万人敬仰的当代大琴师,但凡老夫出现,城内必万人空巷,但凡老夫现身之地,必是人潮汇聚之地,这便是才望,这便是名望,你初露头角,你有何资格与老夫相提并论?众目睽睽之下,你敢把老夫怎么样?你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身败名裂,看着自己如过街老鼠,哈……哈哈哈……”
他伸出一指,指着正步步走过来的陈闲,望着整条街数万人,最大声说道:“此人无德无才,实乃沽名钓誉之徒……”
“离骚,乃老夫多年之心血……”
“凤求凰,亦乃老夫多年之心血,此人盗取老夫谱稿,无耻之尤……”
“无耻之尤……”
他一字一句声若洪钟,城门这条街数万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在场没一个人讲话,全望着城墙上两个人影。
“哈……哈哈哈……”
师擎疯狂大笑,看着即将走到面前的陈闲,他表情狰狞小声说道:“老夫乃当代大琴师,老夫说出的话既是事实……”
“就你……”
他放缓语速:“你拿什么跟老夫斗?你有什么话可说?”
下方数万人全都安安静静的,全都等着陈闲说些什么,虽然都料想陈闲多半哑口无言,但总想看一场笑话。
“我……”
陈闲停住脚,霎时横眉怒目抬起头,喷着吐沫星子咆哮道:“我去你妈的当代大琴师!”
“我去你妈的当代大琴师……”
“去你妈的当代大琴师……”
“当代大琴师……”
“大琴师……”
嗓音响彻天地,久久回荡在南城门这块地方,在余音刚刚飘荡而散,陈闲猛地前冲一步。
“刺——”
陈闲袖中滑出一把短刀,他握住刀柄,一刀刺向师擎腹部。
“你……”
师擎骤然瞪大眼睛。
陈闲抽出刀,后退小步后再次前冲,左手稳着师擎肩头,右手不停地抽与刺。
“刺刺刺——”
一刀两刀三刀。
“刺刺刺——”
四刀五刀六刀。
“刺刺刺——”
七刀八刀九刀。
城墙之上血珠飞溅,两条人影一人倒退一人向前,城墙下方整条街数万人,这一刻,全都震惊地睁大着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人怒杀当代大琴师师擎?
陈闲也不知自己已经刺出多少刀,他收刀后退之时,胸前和手上全是血,他扔掉手中这把临来之前揣在袖中的短刀,面无表情地笔直站立着,漠然看着眼前师擎。师擎身子左摇右晃将倒未倒,他眼睛瞪着陈闲,此时脑中最后残留的意识,仍是不敢相信陈闲竟敢当着数万人的面对自己动手,他身子摇晃,向城墙侧方栽倒下来。
“砰——”
师擎自城墙之上坠落下来。
落下城墙这一刻,城门之下站着的人惊叫着后退,然后,都看着眼前师擎的尸体。
……
……
陈闲高高的站在城墙上,面对着整条街数万人,数万人也全部遥望着陈闲,这一刻,安静的听不见半点声音。
珠玑用手紧紧掩着唇,眼梢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
白梨花也不由得泪流满面。
大仇得报。
她主仆心愿已了。
乔美人唇边带着笑,非常欣赏自己男人的男子气概,黄攻略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许心中颇有感慨,感慨师擎终于死了。
阮红瘦和司徒飘雪站在酒楼屋顶上,她们闻风而来杀师擎的,没想陈闲先出了手。
“啧……”
阮红瘦望着城墙上的人:“原来小白脸这么狠的……”
她身旁司徒飘雪看她一眼,似乎在说这书生一向如此。
师擎此人这些年带着梅花帮大江南北的烧杀抢掠,所作所为死一万次都无法弥补其罪。这个人虽然死有余辜,然而这条街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师擎与梅花帮的关系,更不知道师擎这些年犯过的滔天罪孽,他们眼中的师擎乃是当代大琴师,乃是一代琴道高人,尤其在青楼勾栏等地女子眼中更是如此,水怜色和花牡丹及冷幽幽等姑娘自也如在场其他人一般认为。
她们早已惊得花容失色。
她们都不曾想过陈闲走上城墙之后,会二话不说直接动刀子怒杀师擎。
“怜……怜色姐姐,杀……杀人了……”
“陈大驸马,杀……杀了师擎……”
“嗯……”
水怜色脑海完全处于空白状态,她身旁花牡丹也如此,她们身旁姐妹皆如此,她们又有谁曾想过陈闲竟会动手杀师擎。
师擎在天下学子眼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与名望,寒山书院一众学子早已惊得张大嘴,太苍书院一众学子都心惊肉跳,连湖光书院一众学子也没想到平素温文尔雅的陈闲,竟会有如此凶狠的一面,当众怒杀当代名满天下的大琴师,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叶观之和叶华庭也大抵没想到陈闲会这么做,他二人也分外意外与吃惊,心脏仍然跳的很快。
云老伯爷不太清楚最近陈闲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杀师擎这一幕,委实吓他一跳,简直难以想象。
“这……”
楚梦莲脸都吓白了,小姑娘大抵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血腥又暴力的场景。
“这……”
她美眸圆睁,被吓得隐隐有些发晕,一句完整的话憋了好半晌才说出口:“这大姐夫果然好可怕!当众杀了老人家!”
师擎在她眼中就是一位老人家,没其它直观印象。
前一刻才赶过来的二皇子献王楚乾律,刚到时看见这一幕,他淡笑说道:“看来本王这个妹夫,倒是个血性男儿……”
“只不过……”
他笑笑:“也惹事了。”
其实有关这几日梅花帮一事,楚乾律略有耳闻,他大致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似乎知道师擎本也该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短时间之内不可能脱得了身,当然他也清楚陈闲不会有事。然而在场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事,他们看到的是陈闲杀人了,杀的还是大人物师擎,一位驸马杀了当代大琴师,被杀者和杀人者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那这件事显然非常非常严重。
“因为……”
“师擎先生弹出了凤求凰……”
“所以……”
“他才动手杀人?”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驸马陈闲竟然动手杀了师擎!”
沉默良久的人群,陡然之间爆发出声浪,他们想到的只能是这个原因,那么这位驸马也便犯了杀人的大案。
……
……
冯延祚和朱有贵等官府的人从一开始来到这个地方便很是引人注目,他们这一刻更加引人注目。南城门整条街数万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视线,全都望向站在一堆的冯延祚等人,现在驸马陈闲当众杀了师擎,一桩血淋淋的杀人案发生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凶手也还站在城墙之上没跑,官府分明应该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然而到此时没一个人动。
“这……这怎么了?”
“知府大人等人为何视而不见?”
“莫非……官府有意包庇驸马陈闲?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朱有贵听着这些声音哭笑不得,心中也多少有些恼怒,他斜眼看向冯延祚:“数万人看着,你难道想等本府出面?”
“是,是,那下官这就过去……”
冯延祚笑着拱拱手,立即招过来两名带刀的官兵,一行三人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南城门,所过之处人群自动散开。众人看见官府的人终于动了,议论声也便减少了很多,但也看出了官府貌似有点迫于无奈,一时之间不少人纳闷不已。众人看着冯延祚一行三人缓缓走上城墙,在场仰慕师擎已久,因为师擎被杀而心中气愤的人,不免感到大快人心。
“驸马爷……”
冯延祚走来陈闲面前,拱拱手道:“梅花帮的罪证尚在整理中,在上报朝廷公布天下之前,驸马爷怕得委屈几日。”
陈闲点点头道:“我懂。”
“你们两个……”
冯延祚招手:“替驸马爷上绑,做做样子就好,如若勒出了淤青痕迹,本官饶不了你二人!”
“是是……”
官兵唯唯诺诺连连点头,摘下腰间绳索,一面捆着一面笑道:“驸马爷委屈了。”
街上众人看着凶手驸马陈闲当场被捕,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摇头叹息,其他大多数人的心情颇为复杂。珠玑主仆分外感激陈闲,而白梨花也终于明白陈闲为何阻止自己动手,这毕竟是当众杀人,不同于其它时候。乔美人看着陈闲被捕,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撇撇嘴转过视线,自也清楚陈闲不会有事。
但其他人并不清楚这回事,如三大书院众多学子,如在场青楼勾栏等地的女子,如楚梦莲和水怜色及花牡丹等姑娘。
“仅因为凤求凰一事……”
“至于吗?”
“岂不也断送了自己……”
“唉……陈大驸马当真……不该如此冲动的,可惜了……真可惜了……”
水怜色觉得很可惜,她当初便很感激陈闲赐予离骚曲谱,后来越来越敬佩陈闲的才学与为人。
“唉……”
楚梦莲莫名有点不开心,她嘟囔道:“大姐夫要被处死了……”
……
……
陈闲被反绑着双手,随着冯延祚一行三人从城墙之上走下来,走来在场众人的视野下,街上人群又自动分开,他们目送着陈闲被一点点带往苏州府衙,有人沉默有人议论,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喟然长叹。柳牧和高赞站在巷子口看着,他们也同围观人群一样目送着陈闲,他们嘴边带着笑,并非因为陈闲被捕,而是因为师擎已死,也因为梅花帮已彻彻底底的覆灭。
“这陈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高赞皱眉说道:“但看样子他今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公子,那我们到时候如何应对?”
柳牧隐隐笑着:“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我们只需找一个他不敢动我们的靠山,便能轻松解决这一问题。”
“找靠山?找谁?”
“找谁?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最佳答案只有一个……”
柳牧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天阳……大公主,你觉得这个靠山如何?”
“天阳大公主?”
高赞微惊:“公子,你当初可是要取陈闲性命,如果投靠天阳大公主,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呵,未必……”
柳牧望着陈闲远去的背影,他自信地笑道:“我与陈闲素无仇怨,杀他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天阳大公主岂会不明白这一点?再者说……他陈闲如今不也好好的没伤没痛?最后反倒是我,反过来帮助他们铲除了梅花帮,天阳大公主岂会不理解我这一点心意?何况……我柳牧乃是江南一地的大才子,我主动上门投靠,天阳大公主岂是不惜才之人?更何况……我还带着梅花帮三十余年积攒的宝藏,这笔宝藏纵然是贵为公主的她,也绝对想象不出这数目有多惊人,我带着金山银山,她岂会因为过去的一点私人恩怨,如此鼠目寸光的拒绝我?”
“断然不会……”
柳牧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给她金山银山,她助我位极人臣,我出钱又出力,将来也算为她效命,她岂有拒绝之理?”
“呵……”
他望着陈闲消失在街尾的背影,笑呵呵道:“下次见面,我看你奈我何!”
“走,去京都!”
他先一步转过身走入深巷。
梅花帮人已经死绝,再没人知道柳牧曾经做过什么,官府也没他罪证,他完完全全乃无罪之身。
他带着金山银山,带着珠玉宝山。
前路,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