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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但见高人真面目

    同样是曲子的叙段刚一响起。

    温七弦和温贤淑这对师徒表情立马出现了变化,因为又都已经听出这首曲子也同样不同凡响。

    “灼灼之言……”

    “眷眷之心……”

    “拳拳之情……”

    “好……”

    “此音,妙之极也……”

    老人家不愧是当代数一数二的琴道大家,一首曲子才听一两段,寥寥数语已道破凤求凰这首曲子的曲韵与曲情。坐老人身旁的温贤淑听着自家先生的数语点评,她其实也已经听出这首曲子情意奇浓,等闲之辈绝难弹出这等曲韵,她吃惊之余,神情又不由凝重起来,感受到的巨大压迫感令她觉着这蒙面琴师怕已能冠绝当世。在座的上百位琴师一个个屏气凝神地听着,他们此时的心理感受与温贤淑相同,有来自于同行的压迫感,也有来自于曲子的震撼感。

    西子楼前上万人也都沉默地听着,细细地感受着这首曲子,越往下听表情都越发惊喜与享受。

    “这……”

    “凤……凤求凰?”

    有人惊喜,也有人更加愕然。

    若说离骚曲谱有可能已经传出苏州,蒙面琴师会弹奏离骚也便不足为奇,可凤求凰这首曲子的曲谱并未公布出来。

    “此人为何会弹奏凤求凰?”

    叶子由震惊不已,他对这首曲子无比熟悉,不仅因为他来自苏州,也因为珠玑和叶轻歌当时练习这首曲子时,他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也曾试着弹奏过这首曲子。同样来自苏州的郭庄岳三人等湖光书院的学子和云文海等太苍书院的学子,对凤求凰这首曲子也都再熟悉不过,众学子惊讶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想不通蒙面琴师为何会弹奏凤求凰。谢新书等寒山书院的学子在院首之争上也听过这首曲子,陈闲当日这一项赢得九枚胜筹,他们记忆深刻,这首曲子化成灰他们都听得出来。

    “这……这首曲子难道……”

    “是凤求凰?”

    冷幽幽和花牡丹听出来后也俱是大惊,这首曲子是她们心中的一个梦,单是凤求凰曲名,就让她们当时为之着迷。

    “此人会弹奏凤求凰,难道说……”

    她二人联想到某种可能性,不由自主地惊诧掩着唇:“难道此人真面目……”

    “……是驸马陈闲?!!!”

    她二人心下猛然一颤,脑海顿时浮现出陈闲在院首之争表现出来的惊人诗词书法与琴曲等一切。

    叶子由此时也在想蒙面琴师会不会是陈闲,而西子楼前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凤求凰,这首曲子已让在场人陷入沉寂。楚乾律对凤求凰这首曲子自也并不陌生,其实他前一刻听见离骚时,心中就在想蒙面琴师是不是陈闲,待这一刻听见凤求凰,他觉得此人多半是陈闲,抑制不住的笑起来,转头看向身旁二妹楚月娇。楚月娇神色迷醉,这首曲子已令得她如痴如醉,她眼神中满怀憧憬,情不自禁地缓慢摇着头,并非是这首曲子不好,实则是好到极致,委实难以置信。

    “妙……”

    “此曲比上一首更妙……”

    “说不出的妙……”

    “这种感觉好似……好似如沐春风,一段一段不仅动人心弦,还暖人心窝,当真妙不可言……”

    楚月娇虽不懂琴技,但的确非常会听,她也已经听出凤求凰这首曲子的曲韵,仅因为她不通琴理,她只抽象感受到了却说不出一个具体。西子楼前如她这般会听的人绝不在少数,但同样只听出了这种温暖而又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却说不出曲子具体好在什么地方。而在座的琴师与在场人不同,他们是此中好手,都已经听出了这首曲子的境界之高之妙之匠心独运。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因为懂。

    才更惊讶。

    温贤淑一张俏脸又红又白。

    ……

    ……

    陈闲盘腿坐着,沉心静气地弹着曲子,时而抬头扫一眼西子楼前在场众人,在场众人没一个人讲话,待他弹奏完这首凤求凰,好长时间仍没人讲话。在座的上百位琴师也没人讲话,他们目光与神色都极为复杂,好似看怪物一样看着陈闲。温七弦闭上眼回味半晌,睁开眼时笑着连连点头,老人目光中有欣赏也有敬佩,看见的是琴之一道一个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因此也倍感欣慰。温贤淑两颊流下几滴细汗,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蒙面琴师,下意识用手背拭了拭下巴汗珠。

    随后她站起身福一礼说道:“请教高人这首曲子……”

    “凤求凰……”

    陈闲看着西子楼前在场上万人:“曲名叫凤求凰……”

    “凤……”

    “求……”

    “凰……”

    “凤求凰……”

    “好……好动人的曲名,我……我喜欢这首曲子……”

    在场男子或许只觉得这个曲名极有喻义,也取的非常独到,而在场女子却陡然疯狂起来,她们发出的欢叫声一浪接一浪,如波浪一般起伏,无不是对这个曲名向往不已。凤求凰这个曲名直白又意义深远,尤其能直击女子心灵深处,谁都能听出这就是一首求爱的曲子,对于女子来说,能给她们带来极美好的遐想,亦能唤起她们心中曾幻想过的梦。在座的琴师虽然大多是男子,可他们是琴道行家,听着这个曲名都觉无可挑剔,温七弦也觉得凤求凰这个曲名堪称完美,曲子也完美无瑕。

    “凤……求……凰?”

    温贤淑也是女子,她听着在场女子的欢叫,心中品味着凤求凰三个字,她品出来的滋味奇甜无比。

    在这个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主而结成婚姻的古代世界,可能只有极少数极个别女子有幸体会到被男子追求的甜美过程,正因这种事极为可贵,每个女子心中都曾向往与幻想过。温贤淑自也曾幻想过凤求凰这一幕情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看着蒙面琴师,越来越想知道蒙面琴师到底长什么样子。冷幽幽和花牡丹当初也是因为凤求凰曲名而着迷,至今依旧难忘,今日再次听见越发迷恋这首曲子与曲子中的情景。

    叶子由等书院学子只欣赏这首曲子,只疑惑蒙面琴师为什么会弹奏凤求凰,他们对曲名感想不大。

    楚乾律对曲名也没多少感觉,而他身旁站着的楚月娇却已是面红耳赤。

    “凤求凰……”

    楚月娇下嫁给韩惊涛是韩皇后主张的,她也未曾经历被追求的感觉,但她情窦初开时便曾想象过这些情景,且她的幻想对象不止一个两个,有才华横溢的京都第一才子,有武艺高强的将军之子,也有天下第一富宋家的绝美公子,然而最后却下嫁给了才华、武艺、相貌都比不上以上三人的韩惊涛。韩惊涛自也有家世上的巨大优势,但楚月娇并不是完全满意,因为韩惊涛不够完美,楚月娇曾幻想过的,最理想的驸马人选是集韩惊涛等四人于一身,当然她知道这不可能,因此才幻想至今。

    “凤为男,凰为女……”

    “凤求凰,男……”

    楚月娇不由得遐想无限,神貌越发陶醉:“曲子动听,曲名更妙……”

    “此人还真是个绝世奇才……”

    她远远望着蒙面琴师,幻想着自语道:“不知此人家世如何,才学相貌如何,今年多大年纪……”

    她低喃自语。

    楚乾律听着这些话,不由嘴角微翘,笑容耐人寻味。

    ……

    ……

    西子楼前在场众人现在几乎都想知道陈闲的年龄相貌,也都在心中猜想着,姑娘们也仍在议论凤求凰这首曲子。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安静不下来,陈闲对各种惊叹与称赞之声早就习以为常,他不可能干等着,自顾自直接弹奏起说好的第三首曲子广陵散。陈闲弹奏时,习惯性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在场众人,乔美人右手撑着花纸伞,左手摇着团扇,站在最前方最为显眼,他目光扫过时露出笑容,当然在场没人看见他在微笑。

    但乔美人能感觉出陈闲在笑,她也笑起来,也因听见凤求凰而心中喜悦。

    待第三首曲子响起。

    在场众人都很自觉地停止议论,琴声也便越来越响亮悦耳。温七弦点着头捋须微笑,温贤淑端庄坐着沉默听着,听着听着莫名拘谨流下汗。在座的上百位琴师不由自主皱起眉,又都已经听出这首曲子绝非一般,一首两首三首,几乎每一首都好到极致,他们不免觉着非常不可思议,委实难以想象这蒙面琴师到底会弹奏多少好曲子。在场其他人也大多是如此想,他们眼中现在的蒙面琴师,岂止是有能力取代师擎,甚至有可能超越七弦先生,于当世一枝独秀,无人能与之相比。

    “这……”

    “这首曲子……”

    “广陵散?”

    “照生?”

    叶子由吃惊地睁大眼,立马从人群中央挤来人群最前方站着,他已经肯定在杭州城家喻户晓的蒙面琴师一定是陈闲。

    “嗯?”

    陈闲此时才看见来到人群最前方的叶子由,他看着叶子由,随即点点头。

    “真的是照生……”

    叶子由能看懂陈闲投过来的目光与点头动作代表的意思,他兴奋不已:“难怪蒙面琴师这般了得……”

    广陵散这首曲子就陈闲在院首之争上弹奏过一次,再没其他人弹过,当日在院首之争听过这首曲子的人都有印象。如郭庄岳三人等湖光书院的学子,他们对陈闲弹过的每首曲子都记忆犹新,前些日听叶子由说过陈闲也来杭州了,此时越来越怀疑蒙面琴师多半是陈闲。云文海等太苍书院的学子和谢新书等寒山书院的学子也听过广陵散,现在也在怀疑蒙面琴师应该是陈闲,冷幽幽和花牡丹也都越来越肯定这一点。

    陈闲弹奏完广陵散,这一次没等人问曲名,他抚住琴弦说道:“这最后一首叫广陵散……”

    “好……”

    温七弦脱口叫好,温贤淑不自觉点着头,在座的其他琴师也都暗自赞叹。

    楚月娇扶着西子茶楼第三层栏杆,情不自禁连声称赞:“广陵散,离骚,凤求凰,一首赛过一首……”

    “如此人物……”

    她笑容深趣低语道:“当属一行之中的魁首!!!”

    话中之意即是当世琴道第一人,其实西子楼前在场也有很多人这样认为。若只论琴技与琴道之才,在座的上百位琴师也都认为蒙面琴师有可能稍胜七弦先生一筹,但若论琴理琴礼等知识和在琴道中人的声望等则肯定不如七弦先生。当然,若说取代已身败名裂的师擎,与七弦先生齐名,在座的琴师大多认为蒙面琴师当之无愧。

    温七弦心中或许也这般认为,也乐意看见这等事,但老人清楚,齐名不齐名,不是某个人说了就能算数。

    没人能代表天下人心认可某一个人。

    当今圣上都做不到这一点,温七弦自然更加做不到,他纵想给蒙面琴师相等的琴道地位与名望也给不了。

    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

    ……

    ……

    在在场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温七弦起身走来,面向众人拱手一礼,回过身笑着问道:“不知阁下肯不肯揭面示人?”

    “揭面示人?”

    温贤淑陡然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期待,她非常想知道蒙面琴师究竟长什么样子。在座的上百位琴师也不由眼睛一亮,也都很想看一看蒙面琴师的真面目。温七弦之所以有此一问,一是因为也想知道蒙面琴师的年龄样貌,二是因为想让蒙面琴师以真面目示人,让世人知道与记住蒙面琴师的相貌和姓名等一切身份信息,老人觉得这样一位高人当站出来,而不是蒙着脸。

    “蒙面琴师……要以真面目示人吗?”

    西子楼前上万人霎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部锁定着蒙面琴师,毫无疑问都想看看蒙面琴师到底什么模样。叶子由已经肯定蒙面琴师正是陈闲,他虽也期待陈闲揭晓真面目,却只是想着看一看热闹。郭庄岳三人和云文海及谢新书等苏杭三大书院的学子只是猜想蒙面琴师可能是陈闲,此时倒也有些期待。冷幽幽和花牡丹也是不敢百分百确定,也不免好奇与充满期待。而楚乾律已经大胆地肯定这绝对是陈闲,韩惊涛和楚梦莲也大抵非常好奇,远远的看着与等待着。

    “如此出众的人物,会是什么样子?”

    楚月娇也无疑分外期待,她倚着栏杆幻想着,眼眸一眨不眨等着。

    “揭面示人?”

    陈闲笑着站起身,走来琴案之前,面向着楼前上万人站着,他用自己本来的嗓音说道:“揭面示人,并无不可……”

    “好……”

    “请……”

    温七弦摊出一只手掌,高兴地笑起来。

    陈闲当日以蒙面琴师之名当街献艺,目的只是增加神秘感与塑造高人形象,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又不是见不得人,本也没想过一直蒙着脸不见人。何况今日看到在场有不少眼熟的人,更何况今日弹奏的这三首曲子太典型,若某一日传到苏州,说不定会有人说自己捡了蒙面琴师的谱稿什么的。因此陈闲并未犹豫,三两下扯掉蒙面青布,青布落在地上,他微笑着的脸显露出来,面向着西子楼前众人,然后转个身面向在座的上百位琴师。

    “这就是我……”

    他指了指自己,微笑着说着。

    “你……”

    “竟这般年轻?”

    温七弦大惊,老人这次是真的无比惊讶,他以为陈闲如此琴技至少是个中年人,没曾想才满二十岁的样子。

    不仅年纪轻轻,还非常英俊。

    温贤淑脸颊陡红,不由得抬手掩住唇,目光灼灼盯着陈闲,她也没想到高人竟如此年轻。

    ……

    ……

    在座的上百位琴师自也没人想到蒙面琴师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西子楼前其他人也同样没有想到,先前说蒙面琴师可能长得很难看的姑娘一个个吃惊不已,也都一眨不眨盯着陈闲。云文海等太苍书院的学子看见是陈闲,虽然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免有些意外,谢新书等寒山书院的学子也有些意外,同时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而心中最不是滋味的当属郭庄岳三人,他三人昨晚在风雨楼还曾说过蒙面琴师是位前辈高人,没想到口中的前辈高人竟是陈闲,三人心中很有些不爽。

    “哼……”

    郭见深当即转过头,冷哼道:“装神弄鬼……”

    冷幽幽和花牡丹前一刻虽也想过可能是陈闲,这一刻看见真面目,终究难掩惊诧与意外。

    “真……”

    “真的是驸马陈闲……”

    两女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陈闲。

    “咦?”

    “这不是……”

    楚梦莲扶着西子茶楼第三层栏杆,勾着身子使劲地瞧着,似乎不敢相信,还揉一揉眼睛。

    “这不是大姐夫吗?”

    小姑娘顿时惊愕地叫起来:“蒙面琴师竟是大姐夫?难怪大姐夫今早说当然要来琴会,原来是这个样子出现!”

    “哈哈哈……”

    楚乾律仰头大笑:“还当真是本王的好妹夫照生。”

    “陈兄?”

    韩惊涛一脸讶异与纳闷。

    他身旁,楚月娇身心恍如遭受雷击,甚至身子略微发颤,嘴唇也在微颤:“姐……姐夫?不……这不可能……”

    在楚月娇心目中,蒙面琴师是位琴道高人,可当这一行中的魁首,是个身有惊世才情的出众人物,这样的奇人奇才,已成为她心中的幻想对象,尤其凤求凰这首曲子深入她心间,能满足她种种幻想。然而如此出色的一个奇人,竟然是天阳姐姐的驸马,竟然是才疏学浅的陈闲,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愿相信天阳姐姐的驸马竟有这般超群绝伦的卓越才情。

    天阳姐姐的驸马不如自己的驸马。

    然而事实。

    也便是现在看见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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