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鸨……”
“贱妈子……”
“我呸……”
“你不仁不义,休怪我无情无义……”
花牡丹被醉芳楼老鸨锁在第三层闺房出不去,从昨夜到此时大发雷霆,便没一刻消停过。闺房能砸的物件已全被她砸得稀巴烂,镜子柜子、花几盆架、七八株石栽和桌椅板凳等,就没一件完好无损的,整间房乱七八糟的。闺房窗子倒面向着落花街成排敞开着,可惜窗外楼高三层,若跳窗逃走,恐怕不死也得摔成残废。
花牡丹这女子看着水灵柔弱,本也是个有些脾气的人,何况如今逼她卖身,她不可能忍得住。
“贱鸨……”
“你说过不逼我的,你言而无信……”
“我这些年帮你赚了多少银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不得善终,你不得善终……”
“砰……砰……”
花牡丹用脚揣着门,揣完门又回过身继续打砸。
醉芳楼老鸨站在房门外听着,心中恼怒不已,但她此时只能忍受着,担心把花牡丹逼得太狠真从三层窗子口跳下去。其实若非醉芳楼遭受到如今这等挫败,老鸨不会这么快就让花牡丹卖身,至少得再缓个两三年。因为花牡丹只有一个,一旦卖身被客人破了身子,花牡丹必定掉价,甚至可能退出杭州城三大花魁之列,原因自是已非处子之身。客人们追捧花牡丹,无非是想成为第一个破了花牡丹身子的人,当这层诱导客人砸银子捧场的关键诱因不存在,花牡丹掉价是必然的事。
老鸨的做法是舍弃花牡丹,杀鸡取卵,也有点弃将保全盘的意思。
她把花牡丹捧出名气,本就是用来赚银子的,不可能等到花牡丹年老色衰了再让其卖身,花牡丹卖身是早晚的事。
如今提前这么做,老鸨并未多在意。
她醉芳楼还有二三十个处子,舍弃花牡丹缓过这口气,可以再捧一批小花魁出来过渡。
“女儿,妈妈我也是为你着想……”
“别太生气了啊……”
“妈妈答应你,你的第一夜妈妈不会在乎银子,定给你选个才貌俱佳的年轻公子,不会是歪瓜裂枣的老家伙……”
“我呸……贱鸨……”
“你看你看……气大伤身,女儿,妈妈我定给你办的喜喜庆庆,还让你坐一回花轿,让你们拜堂……”
老鸨忍着怒火笑语安抚,之后每隔半个时辰就过来看看安抚一次。
她的经验告诉她,处子花魁都这么闹过来的。
……
……
晌午过后。
花牡丹三日后竞价卖身的事已在杭州城内传开,最先听见消息的是红杏阁老鸨,红杏阁与醉芳楼的近况相同。这位老鸨听说此事后,自然能想明白醉芳楼老鸨为什么这么做,她红杏阁也有花魁冷幽幽,不由在心中盘算起某些事。而花牡丹将卖身的事,陡然间引起全城热议,那些垂涎花牡丹已久的富家公子和老爷,都不免欣喜若狂,更有不少人跑来醉芳楼询问底价,这毫无疑问是打算提前筹备充足的银子,只等到时候直接进门参与竞价。
“听说没……”
“三大花魁之一花牡丹要竞价卖身了。”
“好啊,老爷我等好久了……”
“好什么好,是花牡丹,又不是乔美人,如果是乔美人……啧,本少爷砸锅卖铁挖祖坟,也要抢到第一夜……”
“花牡丹不错了……”
“还惦记什么乔美人,去年不是有人估过乔美人第一夜的价,好像值九万两。”
“九万两?你这前年的价吧,金玉行的大掌柜去年叫人放过话,若乔美人卖身,他愿出二十万两买第一夜……”
“二十万两?”
“若乔美人第一夜值二十万两,那你们觉得花牡丹值多少?”
“这种事难说了……”
“花牡丹可能值五万两到八万两之间。”
花魁卖身这属于极富之人的大喜事,大富中富之人都或许只能凑凑热闹,消息传开以后,杭州城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见类似的声音。而这两日原本传得沸沸扬扬的蒙面琴师的真实身份是驸马陈闲一事,已近乎被花牡丹卖身一事覆盖住,众人的关注焦点也已转移到了花牡丹的身上。陈闲这个名字近日虽如雷贯耳,但总有成为过去与热度淡下来的时候,今日受到花牡丹卖身消息的冲击便被提前冲淡了,对风雨楼的生意多少会造成些影响。
醉芳楼作为杭州城青楼行业的三大巨头之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对其它青楼也会造成冲击。
乔美人可不想看见对家生意好起来,她还想趁机挖人家花魁,同时又不想看到花牡丹真正卖身,她同时顾及好几桩事,思路有点乱七八糟的。后来她说出自己想到的应对之策,陈闲一点点帮她整理思路与补充,最后二人在饭桌子前确定下了整个计划的具体实施步骤。计划第一步是乔美人也叫人放出自己将竞价卖身的消息,同样是三日之后价高者得。若等到计划的第二步第三步实施下来后,醉芳楼老鸨三日之后坚持让花牡丹卖身,乔美人三日后也同时竞价卖身。若醉芳楼老鸨三日之后取消花牡丹的卖身计划,那乔美人也自然跟着取消,总之两手准备,走一步看下一步情况。
没过多久。
乔美人也将竞价卖身的消息在杭州城骤然炸响,消息传播之快令人难以想象,短短一个时辰已传遍城内每一个角落。
“乔……乔美人也在三日后卖身?”
“此话当真?!”
“是不是咱们杭州城的三大花魁之首,风雨楼的那个乔美人?”
“没错,正是风雨楼的乔美人……”
“哈哈哈……本老爷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快……快筹银子,先准备十万两再说……”
“我们杭州城今日可真热闹,同一天,三大花魁竟有两位宣布竞价卖身,最不可能卖身的乔美人竟也要卖身了……”
“哈哈……有热闹看了……”
“你们说,乔大美人三日之后……究竟红落何人?”
“必定是金玉行大掌柜……”
“听说这位大掌柜半个时辰前听见乔美人卖身的消息,到此时……已经筹集了十三万两,说要奔二十五万两去……”
“二十五万两?”
“啧啧……金玉行大掌柜势在必得啊……”
富人们争花魁,穷人们看热闹,乔美人的名气与美貌都胜过花牡丹一大截,只因乔美人不经常露面,曾经追捧她的那些公子老爷后来也便渐渐的很少来风雨楼。今日听见乔美人即将卖身,早就在等待这一天的人一个一个冒出头,大都是江南一地财力排得上号的富商巨贾,真正的极富之人,其中以金玉行大掌柜最为活跃。
前一刻议论花牡丹卖身消息的人,这一刻已大多议论起乔美人,乔美人的卖身消息更加令人狂热,消息传开以后又是大面积的覆盖,引发的热议遍布全城大街小巷。醉芳楼老鸨也在第一时间听说了乔美人也将卖身的事,她心下不由冷哼,她知道这是冲着自家来的,一时间倒也有些错愕,大抵没想到在杭州城素有冰美人之称的乔美人竟会走出这一步,她清楚自家花魁花牡丹没乔美人的吸引力大,但事已至此只能走着瞧。
红杏阁老鸨也听说了这些事,这位老鸨又不由得盘算起来,似是在纠结自家要不要也这么做。
总之。
今日的杭州城一浪接一浪。
……
……
醉芳楼黄昏时候开门迎客,今晚果然有不少老熟客回醉芳楼,也有不少新客人进门,客人人数陡然增加到了这些日的七八倍,近日冷冷清清的醉芳楼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进门的老熟客大多是冲着花牡丹卖身而来,也有新客人说想见一见花牡丹,笑得合不拢嘴的醉芳楼老鸨不可能让客人们在花牡丹卖身之前见到人,各种借口婉拒,同时也极力地挽回着老熟客对醉芳楼的印象,各种花招层出不穷。
风雨楼今晚也在同一时间开门,原本这些日夜夜爆满,今晚更是一座难求。更有财大气粗的公子老爷进门后,用三倍的价格向其他客人买散座或买雅间,这类客人全都是曾经追捧过乔美人的极富之人,今日听见乔美人卖身的消息特意回风雨楼看一看,可以说今晚进风雨楼的有多半是大富大贵之人。楚月娇今晚又来了,当然她是过来听陈闲弹曲的。韩惊涛今晚倒并未跟着过来,可能由于这两日被拒之门外,已差不多失去耐心,也更加不顾忌驸马身份,这时候正在对家醉芳楼喝花酒。
陈闲一如往日上台弹奏曲子,等到第十首曲子结束,乔美人转身离开了栏杆前。
若要把花牡丹挖过来,首先肯定得花牡丹自己心甘情愿,计划的第二步正是由乔美人接触花牡丹,先与花牡丹说清楚。
乔美人当然有能力救出花牡丹,但有卖身契这层束缚,救出来后只能远走高飞,来不了风雨楼。
二更时分。
乔美人回到院中院香闺沐浴换衣,换了套较为轻便简约的衣裙衣饰,她换好衣裙从院门出来,绕来醉芳楼隔壁。
醉芳楼三重飞檐,花牡丹在第三层,窗子面向着落花街,此时燃着灯依然敞开着。花牡丹发脾气到现在也早累了,失魂落魄地倚着床头柱子坐着一动不动,有一句没一句低声咒骂着自家老鸨。乔美人跃上醉芳楼隔壁二层小酒楼,走来屋脊边缘又一跃而上,稳稳地站在醉芳楼第三重飞檐上,沿着雨檐走来花牡丹第三层窗子外,身姿轻盈撩腿而入。
“你……”
花牡丹吃惊地坐直身子。
“嘘……”
乔美人纤细食指抵住自己唇瓣,她望一眼房门位置,轻悄悄走来花牡丹面前。
“你……你来做什么?”
“我?我过来帮你的,你接不接受?”
“你怎么帮我?”
“我先问你,我若有法子使你不用真正卖身,还能让你以自由之身从此摆脱醉芳楼,你愿不愿意来我风雨楼?”
“我去你风雨楼后还是自由之身吗?”
“当然啦,但在这之前,你可能要吃些苦头……”
“只要不卖身,吃些苦头又算什么。”
“这么说……你答应啦?”
“答应!”
“嗯……好,那我告诉你怎么做……”
乔美人这一步能走得如此顺利,说到底因为花牡丹根本没得选择,留在醉芳楼必将卖身,她对自家老鸨也早已失望透顶,现在有个囚鸟出笼的机会摆在眼前,正常人绝对会抓住机会展翅而飞。最重要是乔美人还承诺给其自由之身,单这一点,想必大多数青楼姑娘没道理拒绝,何况是被醉芳楼老鸨握着死契的花牡丹。
本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曾颁布法令,明文规定过卖身契约的各项限制,最基本限制是不准许随便买卖良家百姓子女。因此牙行的人也便大多以子女爹娘无法养活的这种折中方式卖出或买进,这属于当下最常见的方式,也属于官府默认的方式。而在进行买卖之时,卖方和买方及被卖方,须得同时到当地衙门登名记册,卖身契共三份,买方和卖方及官府各一份。
卖身契的有效期限通常是三年、六年、九年,再者是半生契和终生契,半生契是三十五岁,终生契即是死契。除去死契以外,其它的都属于活契,活契可以自己赎买自由之身,无非是多出些银子,或依照当时卖身契上的各种条件。死契是一生到死永远不能赎买自由,死契的买主有绝对的转卖权与赠送权甚至生杀权,任何一种卖身契都具有法理。
当得知花牡丹是死契,便只能通过买卖手段,除此外别无它法,因此问题的关键在于,醉芳楼老鸨肯不肯卖出花牡丹。
如今醉芳楼的老鸨要竞价卖出花牡丹的第一夜,这老鸨肯定不愿卖花牡丹这个人。
这便只能想方设法,让这老鸨愿意卖人。
乔美人今日上午在饭桌子前就已经想到办法,计划第二步花牡丹愿意进风雨楼,那接下来是计划的第三步。
毁掉花牡丹。
乔美人说完计划的第三步,她问道:“怎么样?你没意见吧?”
“乔……乔姐姐是说……”
花牡丹走来窗子口,伸出头望一眼三层下的落花街,她回过身惊诧问道:“姐姐是说……驸马陈闲,深夜会爬上来?”
“不用担心,他绝对不会碰你的……”
乔美人也走来窗子口望着对面风雨楼,她想起自己男人,好笑嗔道:“他不肯上来的,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他。”
“哦……”
花牡丹张张嘴欲言又止,莫名有些慌张。
驸马。
陈闲。
她想着这个名字,想着这个人,想起这个人在院首之争上的惊人表现与绝世才华。
她自是早想近距离见见陈闲,而今却将独处一整夜。
她自不免胡思乱想。
……
……
深夜过后。
风雨楼和醉芳楼的客人该回家的已经回家,该留宿的已经上楼,两家青楼都已经关上大门。此时的落花街已褪去白天的热闹与繁华,街上走夜路的行人三三两两,大多是在这条街吃喝玩乐了回家的人,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二顶轿子或一二辆马车。平均每一刻时间,可能也就三四十个人路过两家青楼,再一些是乔美人提前安排下来的故意从这条街上走过的路人。
若要毁掉花牡丹的清白之身,不能缺少亲眼目睹的人,但时间上也只能选择醉芳楼关门以后。
按照计划的第三步,陈闲今晚爬上醉芳楼第三层进入花牡丹的闺房,在路人的见证下独处一夜,这一夜会做什么,是个人都能想到。这也便意味着花牡丹已非处子之身,接着再造造谣,把花牡丹说成是水性杨花之人,那么花牡丹在这一夜必定陡然掉价,既如此也便不再存在什么第一夜。醉芳楼老鸨自也不可能再竞价卖花牡丹的第一夜,到时候再想办法让老鸨卖出花牡丹这个人,然后乔美人花银子买过来,最后再澄清花牡丹清白之身。
计划是这样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很难说,只能先走出这第三步再看。
风雨楼西侧巷口。
陈闲和乔美人伸出脑袋看了看街上行人,远远的还能看见有行人正走过来,最佳时间正是等这些行人擦身走过之时。
“唉……”
陈闲缩回脑袋,好笑说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还让我爬上其他姑娘房间,你真是……”
他开玩笑说道:“你真是好的没话说。”
“好啦,我知道你不情愿……”
“但只有你我才放心,其他人可能会真的毁了花牡丹……”
“再说你还有驸马身份,醉芳楼老鸨她不敢动你,她真敢动你,你还有一身好武艺,你说……你是不是最佳人选?”
“等等……”
陈闲抬起手掌,看着面前乔美人泛着幽光的美眸,他微笑着问道:“你确定对我很放心?”
“绝对放心……”
“当真?”
“嗯……当真!”
“噗……”
乔美人忽然不由自主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陈闲一问再问,她已经笑红脸,却仍是忍不住想笑。她今日换过三次衣裙,现在穿在身上的这身碎花白裙,并非她二更时候去找花牡丹时穿在身上的那一套,她现在这一身是陈闲弹奏完十五首曲子回到院中院香闺之后,她事后才换上的,准确来说,是穿上的而不是换上的,他二人来到这条巷子前,是从床上穿衣起床的。曾经的乔美人不明白男人之事,如今的她自然懂了,知道男人在某事上是有限度的。她今晚当时只想着陈闲事后将按计划与人独处一夜,初次分开多少有些不适与留恋,她本身依恋之情又特别强烈,当时可能过于热情了些,却没考虑过男人限度这种事,此时她反应过来,陈闲一问再问,这话中之意好似在说自己当时是故意的。
“我……我当时真没这么想……”
“真的……”
乔美人笑完仍觉好笑,她看眼巷子口没人路过,上前一吻笑道:“我对你绝对放心。”
“不对不对……”
她突然后退一步,没好气嗔道:“你一身的霸道内功,根本不能当成普通男人来看,对,我怎么才记起这事儿……”
陈闲笑着开玩笑问道:“那还放不放心我去?”
乔美人一笑:“当然放心。”
她声音很轻很柔,语气无比真诚,她对陈闲本就绝对放心,因为她心中永远记着自己男人第一夜说过的一句话。
她肯定陈闲绝对不会去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陈闲也不再开玩笑,笑笑说道:“那你自己回去睡,我去对面醉芳楼了。”
“我……”
乔美人拉了拉陈闲的手,轻声说道:“我站这儿看着你上去。”
“好……”
陈闲点点头,转身走出巷子。
……
……
皓月当空。
落花街这个时候约有二三十个路人从此处路过,其中有十个路人是乔美人安排的,这十个人假装路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街头街尾来回地走动着。花牡丹有些心神不宁地站在第三层窗子口向下看着,她看见陈闲走出巷子穿街而来,她按照事先说好的,将幼竹竿粗细的麻绳扔下楼,麻绳一头系在她闺房柱子上,被扔下楼的麻绳自主散开,刚好有三四层楼的长度。
陈闲走来醉芳楼麻绳底下,抬起头拉着绳子扯了扯,确定绑的很结实,用脚蹬着楼面一点点往上爬。三层高度也不过三丈多高,陈闲运起内功跳下来也不会有事,他主要担心绳子没绑结实,掉下来后再上去浪费时间,他不用绳子当然也能上去,但若没路人看见岂不真的成了幽会。
“喂喂喂……”
“你们快看,这……这不是醉芳楼吗?往上爬的这个人,莫非是窃贼?”
“窃贼?”
“你见过窃贼先把绳子系好,再费力爬上楼的吗?”
“那这……幽会?”
“你们看……这醉芳楼三层窗子口站着的姑娘,好像是……好像是……”
“花牡丹?”
“对,花牡丹,今日放消息说三日后竞价卖身的花牡丹……”
“哈哈哈……”
“醉芳楼的花牡丹深夜与男人幽会,那这还卖什么第一夜?花牡丹还有第一夜吗?这醉芳楼真是……”
“往上爬的这个人好像是……”
“驸马陈闲?”
“什么?”
“蒙面琴师驸马陈闲?”
“哈哈哈……竞价卖身的醉芳楼大花魁花牡丹深夜与驸马陈闲幽会,啧啧啧……明日有好戏看啦……”
其实落花街这二十来个真正的夜路人,并不清楚醉芳楼三层窗子口站着的是花牡丹,更不清楚爬上楼的是陈闲,透露两人身份的正是乔美人安排的假路人。真正的夜路人一个一个停下脚,仰起头望着陈闲一点点往上爬,看着陈闲爬上第三层窗子口,看着陈闲翻身进入闺房,又看着麻绳被收上去,看着窗子被一面一面的关上,这些人津津有味地看着,看完后一个个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更有人决定晚点再回家,等着看陈闲什么时候再爬下来。
乔美人站在对街巷子口看着陈闲翻身进房,她站着多看了会儿,才转过身走入巷子深处。
她回到风雨楼院中院香闺关上门,走来自己花架子床边站着,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她突然不太想换掉。
就这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