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不明白,刘琦为什么要派自己去找太史慈。
难道太史慈前来,就能想办法对付了公孙越的骑兵或是为己方争取到什么盟友吗?
太史慈单人独马的来江夏郡替刘繇求救援军,他自己尚还需要己方的帮忙救人呢,他能把公孙越怎么样?
不过,既然是刘府君发话了,魏延自然也不能不从,他领命去召太史慈来。
而刘琦则是趴在桌案上,仔细的盯着皮图上的那些县城,
他来回扫视着各县的地利位置,用手指在自己所在的安县和沛郡瞧县之地来比量着横线,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少时,太史慈便被魏延领到了刘琦的面前。
“末吏太史慈,见过府君。”
刘琦缓缓的将头从地图上抬了起来,望了望眼前的太史慈,笑着对他挥了挥手,道:“子义,快来坐。”
太史慈受到了刘琦的招呼,颇有些犹豫。
刘琦身为一方郡守,两千石的高官,居然让自己与他同案而坐……这着实是让太史慈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他并非莽汉,做事之前,都习惯三思而行。
眼下的情况,会不会是刘府君故意在跟自己客气呢?
自己若是不识好歹,当真去坐,恐有失礼……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啊!”刘琦用力的招呼他道:“难道还让某作长揖请你不成?”
这一声招呼,说的是斩钉截铁,其语气中隐隐有些急促,太史慈一下子算是听明白了。
不是故意客气!
“唯!”太史慈心下大喜过望,也不矫情,急忙回应。
刘琦转头看向张任和魏延二人,道:“你们也一同坐吧,大家都是自己人,商量正事的时候不必那么客气。”
魏延和张任对刘琦非常了解,知道刘琦跟自己人行事素来没有架子,待人很是随和,
二人也不拘束,分别坐在了长案边的一左一右。
如此,放置着地图的长案之边,就围绕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围绕着中间的一副皮图,犹如打麻将一般。
见三人已经坐定,刘琦转头看向张任,道:“且将适才桥蕤所言之事,向子义讲述一遍,不要有所隐瞒。”
“诺。”
张任得令,便将适才公孙越停驻徐州,并即将兵入豫州的事情,向太史慈大概叙述了一遍。
太史慈听完之后,眉头深皱,面色略显凝重。
但很快,其脸色又随即舒缓开来。
待张任向他叙述完后,太史慈遂对刘琦拱手道:“府君召慈来,可是想问末吏当如何破幽州骑兵之事?”
刘琦只是反问道:“听闻子义为了避祸,曾在辽东待了四年?”
“是。”
“不知子义在辽东以何为生?”
太史慈丝毫没有避讳,道:“不瞒府君,边郡多战,屡有鲜卑叩边,慈在辽东,以私士的身份为当地大族所驱驰。”
太史慈这话说的颇有技巧,他虽然坦诚的承认了自己在辽东避祸之时,确实是在给当地的望族当私将打工,但具体是给哪一家大族打工,太史慈却没有明说。
刘琦没有针对此事追问,又道:“子义避难时既是为辽东大族所驱驰,那在边郡的时候可曾见过公孙瓒麾下的精骑?”
太史慈回道:“见过太多次了,边郡多战,慈身为地方望族的私将,屡屡战于边境,而公孙伯珪手下的骑兵,亦是经常叩边杀异族军民以为功绩,四年下来,某甚至还因为边战,结实了几名幽州骑将,关系颇为熟稔。”
刘琦用手在地图上画圈:“子义既是颇识幽州骑兵,那依你观之,我南蛮营军士若是与幽州骑兵相抗,可有几分胜算?”
太史慈沉吟片刻,方才拱手言道:“回府君话,南蛮营士兵若是在平原上与公孙越交锋,根本就毫无胜算,这跟人数的多少无关,实乃是幽州骑兵实是悍勇,平原交锋,若是让其冲进了我方军阵,步卒的阵势顷刻便乱,而且幽州战马高大雄烈,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根本就无从阻拦,南蛮营一旦被敌骑首尾分割,便如同俎上鱼肉,败则必然。”
刘琦长吁口气,道:“那依照子义之见,以我南军的兵马,若是要战北地骑兵,需用何战法方有胜算?”
太史慈道:“南方少战马,且单论马匹的体型与耐力而言,与北方亦是相差悬殊,无从可比,这是天然的劣势,挽救不得,南人若是想用骑兵与北方的骑兵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那便是死在旦夕了。”
“那又该如何?”
“南军若是想胜北方骑兵……就慈这些年在辽东的见识,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什么方法?”
“府君必须要搜集大量的弩机,成立一支精锐的弩军,方能与北地骑兵相抗衡。”
太史慈说的话没错,在冷兵器时代,想要克制冲击力如同坦克般近乎于无敌的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有强大的弓弩军作为支撑,
相比于弓兵,弩兵对于骑兵的克制更为明显。
一个人,弓术若是要有大成,非得是有一定的天赋和刻苦的训练,在经过一番千锤百炼之后,才能塑造出一名强大的长弓射手。
这是需要花时间培养的!
但弩兵不一样。
想要使好弩,并不需要特别繁琐的训练。
只要不是纯粹的傻蛋,在知晓了弩的使用方法和窍门之后,再经过一些实操,即使这个人没有什么根基,也一样可以把弩使用的得心应手。
但前提的,你得有弩,而且得是好弩!
这个时代的弩不少,但真正经过校准的好弩却非常少,那些粗制滥造的小弩,几十部的距离都能射歪了,拿到战场上根本毫无作用,完全是白给。
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落后,打造兵械没有正轨流水化作业,好弩的制造,全凭能工巧匠的两只手进行手工的高难度作业……
可生存在这个连吃饭活命都成问题的年代,又到哪去找那么多的能工巧匠去制作那么多的好弩呢?
太史慈的建议虽然很好,但对于目下的刘琦来说,有些难以达成。
要组建一支强军,最少要用千八百人吧?如今对刘琦来说,千八百人倒是好说,但问题是,他没有门路去弄来千八百张好弩!
说了等于没说,
见刘琦不接话,太史慈不由笑了。
“府君的难处,末吏明白,末吏也知道想要组建强弩之军,绝非朝夕之功,末吏之所以今天对府君提起此事,是要让府君知道,府君一定要想办法建立弩营,无论早晚皆可,若无弩营为辅,荆州南军恐永远受制于北方战马的铁蹄之下,无法展足。”
刘琦感激的笑了笑,道:“子义之言甚是,刘琦记住了。”
魏延在一旁道:“太史君之言虽是高论,但却不解决眼下的问题。”
太史慈道:“眼下若要挡住公孙越的攻势,倒也不难,只需在淮汝之地,寻一工势坚固的城池或是大寨驻扎,以为壁垒,公孙越的骑兵,自然没有用武之地。”
刘琦却道:“子义,实话实说,一味的防守非我的本性,其实我适才想出了一个计策,只是未得合适之人去替我实施,今召子义前来,便是想请子义帮忙……适才与子义对话,某发现子义对幽州的骑兵甚是了解,想来这事定是非你莫属了。”
太史慈认真的道:“府君乃是慈敬佩之人,府君若有吩咐,慈必相从……只是不知府君打算让慈做些什么?”
刘琦低声问太史慈道:“子义,眼下若是在这豫州境内出现了能够作为种驹的匈奴战马,敢问子义觉得……此马当属于何人?”
太史慈闻言有些懵。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虽然不理解刘琦为何会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但太史慈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方道:“匈奴种马,别说是在南方,便是在河北之地,也是万金难求,若是使君非说豫州境内有匈奴的种马……那依照慈想来,此马必属公孙越,眼下也只有他才有能力有机会从北方带来这等南方没有的神物。”
听了太史慈这么说,刘琦终于放心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灿烂的笑容……要多灿烂便有多灿烂。
但不知为何,太史慈看了他的笑容,心中竟然是有些不自在。
这笑容为何看这有些……让人不舒服呢?瘆得慌!
刘琦突然伸手,在地图的沛地谯县上指了指,道:“子义,你可知道,淮汝之地,论及豪强势力,当以何人手下的私士最众?附户最多?”
太史慈下意识的道:“自当以在朗陵县聚众的李通为第一。”
“然后呢?排在李通之后的呢?”
太史慈一下子语塞了。
“这个……恕末吏不知。”
刘琦点头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你不是豫州本地人……子义,除了朗陵县的李通之外,在沛郡的谯县,尚有一位拥众足万的大豪强,其家族姓许,麾下所拥之户,亦有数千,乃是当地一霸,其势之强,足可与郡国之军一较短长。”
太史慈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他低声道:“公孙越若是要从徐州抵达汝南,似乎走沛地,如无意外,其军必过谯县……是么?”
“子义之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