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郡的许氏,和乘氏的李进、淮汝的李通等人一样,都是在州郡之中拥有可以与郡国之军相匹敌的附户兵卒,实力强横,威慑一方已成气候。
而许氏一族的现任族长自然不需要多说,那便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曹魏名将——虎痴许褚!
对于刘琦而言,许褚这个人能够收到麾下吗?
答案是,根本就不能。
和李通一样,许褚这样的人物,刘琦目下只能暂时用之为盟,但绝对不可能收之为己用。
为什么?
因为许氏家族和山阳刘氏目下所处的地域问题。
其实仔细的捋顺一下历史时间表,就可以发现,类似于许褚这样的在本郡拥有极强武装势力的大豪杰,他们最终所投靠的主君,必然都是占据了其家族源生地之所在的最高行政长官,跟明不明主的没有丝毫狗屁关系。
以乘氏的李进,李乾为首的中原李氏,是在桥瑁、刘岱、鲍信死后,曹操平定了青州黄巾称雄兖州的那个时间点前后,表示愿效力曹操。
为什么?因为那时候的曹操成了兖州之主,是乘氏李氏家族所在低的最高长官。
而建安元年,曹操在兖州站稳了脚跟后,遂开始向外扩张势力,他在汝南郡和颍川郡击破了黄巾的何义,黄邵,何曼等部,将势力发展到了豫州境内,并在同一年间将天子刘协安置在了许昌,将自己政治权力的中心转移到了豫州境内。
也就是在这一年,淮汝的大豪杰李通和谯县的大豪杰许褚,都是不约而同的率众归附了曹操,分别成为了曹操麾下的得力干将,为他征战四方。
而颍川郡的郭嘉和荀攸等人,也是在这一年才投靠到了曹操的麾下,成为了曹操引以为臂助的心腹谋主。
这些人归附的截点,基本都是在公元196年,也就是曹操势力的重心开始倾斜在豫州后。
由此可见,后世时那些在民间所盛传的慧才识英主,主臣详谈甚欢从此甘为附翼等等,是有很大的夸张嫌疑的。
实际上类似于李进,李通,许褚等本身就在家乡拥有巨大群众基础的大豪强,要选择投靠的势力时,首要条件就是这个人一定得是自己家业之所在的最高行政长官……其他的什么清平能臣乱世枭雄,天赐英主什么的,对他们而言统统都是扯淡。
你没在我的家乡当老大,那任凭你是什么英雄豪杰,盖世英主统统都不好使,谁也招募不了!
而眼下,刘琦虽然在豫州境内鏖战,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为了讨伐袁术而跨境来此而已,
以荆州目下的情况,就算是夺下了豫州之地,也根本不可能久守于此处,战略纵深太长了,很容易将己方拖垮的。
有基于此,类似于许褚、李通亦或是颍川当地的这些士族贤能,是根本不可能投效山阳刘氏的。
所以,针对李通和许褚这样的豫州大豪,刘琦最多也不过是暂时把他们变成盟友而已,暂时用以作为交战于二袁的军事伙伴,
至于收服……根本想都不用想。
当下,便听刘琦对太史慈道:“子义,你既然是常年居于辽东的,那想必一定是熟悉幽州骑兵的打扮与作战风格了?”
太史慈点头道:“这是自然。”
“我若是给你匈奴的战马,让你打扮成幽州骑兵,你能模仿的几成像?”
太史慈闻弦而知雅意,遂道:“府君若是让末吏的模仿幽州人的话……末吏自认为最少有七成把握。”
“七成,足够了!”刘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
谯县,许氏邬堡。
东汉末年,各郡县的大豪强们在兼并了大片的土地之后,便都开始在各自的私田上大规模的建造邬堡,用以作为自己家族的堡垒。
那一个个的邬堡规模有大有小,就好似欧洲时期中世界那些领主的小城邦一样,一个个耸立在大汉的各郡县中,犹如一道道独特的亮丽风景,很是夺目。
董卓眼下在关中之地兴建的巨大郿邬,其实也不过是他昔日仿造中原各地大豪族邬堡的扩大版。
在这些堡垒的背后,隐藏的是皇权的衰落与普通黔首齐民的血泪心酸……
在谯县周围盘桓的诸多豪族中,目下以许氏家族的许家邬堡占地最大,防御工势最为坚固,粮食储备最为充足,附庸的私士亦是最多的。
近年来,豫州附近的黄巾贼越发的多了起来,特别是其中有何义、黄邵,刘辟,何曼等部,各自有兵将数万,劫掠州郡,抢夺粮草,每每行于诸县,便如同蝗虫过境,便说是天怒人怨也不为过。
但令人奇怪的是,豫州的黄巾军虽然猖獗,却从来不敢侵犯到许氏邬堡之内。
倒也不是他们不敢攻打本土的豪强,毕竟这豫州很多其他豪强的邬堡已经被他们攻破了。
但他们不敢来打许氏邬堡的真正原因,乃是因为许氏邬堡的首领许褚太过勇猛善战。
许氏邬堡之中有数百户许氏本宗子弟,而邬堡之外围居的,则是依附于许氏的逾千附户,许褚以许氏宗族中的勇士们为辅,以附庸于许氏的那些外姓附户中人为卒,成立了一支闲时农耕,战时为士的强大私军,
而在农耕之余许褚便亲自对这些宗族士卒进行操练。
许褚这个人颇有军练兵的才干,经过他调教操演的私军战力极强,甚至凌驾于郡国兵之上。
他曾率领许氏邬堡的军队,四次击退黄巾军,每一次都是斩首愈千,令豫州境内的黄巾丧胆,一听说许褚的名字,胆子小些的甚至都能失禁。
而许氏邬堡中还置铁铺十余处,并从谯县中采办镔铁,炼制囤积军械以扩充实力,谯县县令因平日里也要请许氏的族兵帮忙协助对抗黄巾,因而也暗中贩卖官铁于许氏,沛地的郡国兵与许氏邬堡的私军相辅相成,互为犄角对抗黄巾军。
就一定程度而言,许氏邬堡已经成为了沛地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们的存在甚至比郡国兵的作用更大。
可也正是因为许氏成为了谯地不可或缺的军事势力,也使得许氏宗族之人一个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行事颇是飞扬跋扈。
特别是当许氏宗族之人出了邬堡往周边的乡里中收粮时,那股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之气,让人恨不能一个大耳刮子抽死他们。
……
许氏邬堡的校场内。
却见一个裸露着上身,浑身肌肉坚实的巨汉,正在院中持着一柄长刀,来回上下翻飞,挥舞的很是起劲。
那柄战刀乃是用精铁打造而成,看样子便是一柄上好的沉重兵械,但在那巨汉的手中,那柄兵械却根本显示不出重量,就犹如一根柳条,被他任意挥舞甩动,毫无生涩停止之处。
少时,那巨汉舞完一遍刀招,遂重重的将那柄战刀向着旁边一放,伸手取过一抹方巾,高喝一声:“痛快啊!”
那声音宏亮犹如巨雷,响彻在旁边几个人的耳膜中,震的他们几个的脑仁嗡嗡直响。
那铁塔似的巨汉便是许氏宗族的族长许褚。
他用方巾擦干了脸上的汗迹,然后捋了捋自己如同钢针一样的虬须,转头看向旁边一名站立许久,一直在等他舞完刀的人,道:“汝适才言……汝是谁人的使者来着?”
那使者向着许褚施礼道:“回许公,在下乃是南阳郡守刘府君的使者,今日来许氏邬堡,乃是代表我家府君,向族长奉送钱粮布帛,以修友好的。”
说罢,便见他递上了一份缣帛,上面写的乃是刘琦派人给许褚的礼单。
许褚将方巾向着旁边一扔,立刻便有一名家将接住。
他哈哈大笑着走到那使者面前,道:“汝家刘府君乃是大郡郡守,两千石的一方镇守,某家不过一白身莽夫,跟刘府君哪敢谈什么友好?身份甚是不对等。”
说罢,他伸手接过了刘琦的礼单,大致看了一遍后,道:“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无功不受禄,某家与刘府君从未谋面,也不曾相识,哪好凭白收刘府君这么多的东西?还请君带回去吧。”
那使者忙道:“此乃是刘府君一片赤诚,许公若是不受,恐在下回去无法向刘府君交待。”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许褚身边,一名打扮儒雅文质彬彬的门客低声对他道:“家公,毕竟是南阳郡守主动与我们交好,不可驳了其面子,就算是咱谯县离荆州远,日后说不定也会有所交集,还需谨慎处置才是。”
依照许褚的性格,他其实是很不愿意接受这份馈赠的,毕竟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但自家的门客也跟他说了个中利弊,许褚也不好太不给刘琦面子。
“也罢,礼物我留下,回头某家在邬内让人置办一份礼品,汝代某家回赠于刘府君,也算是表了某家的相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