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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绞杀 (劳动节快乐)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七月,阳数之月,更是割裂一年的一个月,按照风俗,七月半也是祭祀祖宗,迎请先祖归家的日子。

    嬴政提着一壶酒走在街道上,他身后,两名身强体壮的宦官和两名便装的侍卫提着些吃食。

    他们慢慢穿行街道。

    嬴政一面走,一面看着街道上景象。

    他现在,越发喜欢在街面上、在小馆子里、在人声鼎沸处行走和观察了。

    这大约是和鞠子洲一般无二的毛病,也应当是,他们这一脉传袭的毛病。

    平日里扣扣索索的店主人如今煮了大块的肉,摆在盘里,铁鼎替代铜鼎,成为了人家手中常见的祭器。

    铁器比铜器便宜。

    小儿穿着不甚合身的衣服在街面上跑来跑去,嬉闹玩耍。

    衣服大一些,来年长了身体还能穿。

    老者们勾肩搭背似是要去饮酒作乐。

    酒禁开了之后,底层饮酒虽然多些,但平日里还是比较少,因为酒价涨了。

    如今节俗里,他们有了借口,倒也可以开怀畅饮。

    一对祖孙在嬴政身旁走过。

    小孙儿吃东西不仔细,鸡腿上的鸡皮落地,但他浑然不觉。

    祖父走在后面,觉得可惜,又捡起,用手拍了拍,塞进自己嘴里。

    即便是这些食物已经不甚珍贵的如今,这些旧时代里成长起来的人旧日所养成的习性也还是没有改变。

    城外停了工的工人们穿了破旧的衣服,高声地吹嘘,恣意地谩骂。

    他们该当是喝醉了。

    重体力活对身体的压损和对于心智的压迫是贯彻于劳动的始终的。

    他们需要发泄,需要娱乐。

    嬴政慢慢行走,思维里映出各种各样的念头。

    他在剖析着自己所见到的人和所知道的人。

    虽然目光所及,的确有一个人是免疫这种剖析的,但绝大多数时候,嬴政可以很清晰地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他脚踏这一路众生,慢慢走向鞠子洲的“家”。

    进入这“家”时候,夏无且略有些慌乱:“陛下,鞠先生还在午睡,可要我去唤他?”

    嬴政瞥了夏无且一眼。

    慌张?

    做了什么了吗?

    放师兄出去了,还是瞒了些什么病症,又或者,偷看了师兄写的关键的东西?

    嬴政摆了摆手:“不必了,教他继续睡吧,与朕说一说,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看看他为何现在还在睡。”

    “这……”夏无且略微犹豫:“陛下,臣是管缚不住鞠先生的,他……”

    生活作息不规律,饮食并不挑剔,然而不按时吃饭,熬夜……

    这些生活习惯上的事情,医师要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

    鞠子洲把这些能犯的都犯了一遍。

    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折腾,但夏无且管不住他,还是比较无奈。

    嬴政听完这些,多少有些无语。

    因为他在生活习惯上,其实跟鞠子洲差不多。

    甚至他熬夜要比鞠子洲凶的多。

    此时听到夏无且的描述,嬴政总有一种夏无且在映射自己的感觉。

    可是理智一只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夏无且的问题,而是自己确实有问题。

    “行了,朕知道了,你去吧。”嬴政摆了摆手,示意夏无且离开.

    夏无且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离开。

    嬴政摇头苦笑,随后指示随侍的宦官和侍卫,将带来的东西摆好。

    一直等到晚间,鞠子洲都没有醒来。

    嬴政自斟自饮,吃了一餐晚食,又去鞠子洲的书房待了一会儿,随后离开。

    鞠子洲醒来时候,天色漆黑一片。

    夏无且报告说嬴政来过,并且在这里等了许久,最后进过书房。

    鞠子洲只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洗漱之后吃了点嬴政带来的东西,随后又一个人躲进书房里。

    夏无且看着鞠子洲躲进书房。

    这时他提了嬴政留下的美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时不时看一眼那亮着灯的书房。

    夏无且忽而觉得,鞠子洲这样躲进书斋,不问春秋,也是一件好事。

    ……

    祭祀的七月半,咸阳的大贵族们动了手了。

    那些伏于各地的小贵族们,原本是依托于他们而存续和掌握各地的实权的,因此这些大贵族们也很清楚底下小贵族的底细和力量。

    如今一朝背刺,也就是这些“靠山”,才能够精准却迅速地将小贵族们辨识、拔除。

    他们运用的理由自然是“阻碍王政推行”。

    但实际上,有很多双手赞成新政推行的小贵族也被一并拔起了。

    有没有无辜,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谁在意,更没有谁能够把控。

    嬴政所能够做到的,是将这一切的主导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为此,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而这个过程里,普通的氓隶、庶人,或多或少会受一些影响。

    嬴政尽可能将负面影响压到最低。

    他手底下的兵士们,聚在一起时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如今分散各地,就变得微渺。

    派这些兵士归家时候,嬴政就已经做好了他们失败的准备,所以也就留有后手,可以将这些遭受到迫害和尝试了政治斗争并且失败的兵士保存下来,并且“押送”到咸阳。

    只是,还是有些兵士赢了。

    这是十分出乎意料的。

    不管他们这些人是与当地小贵族媾和而获取了表面胜利,还是真的通过自己艰苦卓绝的努力斗争而胜利,对于嬴政而言,这些人都是宝贵的。

    所以他给予这些人以嘉奖。

    胜利之后,便是歆享胜利的果实。

    贵族们的主要诉求是土地。

    嬴政以政令形式给了他们所得土地的三成,这三成的土地,嬴政代表了“秦国”,彻底承认,它们转变为了私有土地。

    这其中有多少被冤杀的贵族,嬴政并不理会。

    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便是在各地组建起农会。

    如今阻碍的力量被清扫了去,虽然必然不会很干净,但敢于跳出来的阻力,嬴政相信,那些刚刚尝试过吃饱的滋味的家伙肯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助自己将挡路者杀灭干净。

    没有了阻力,得到了充足的物质资源,各地农会的建立仍旧是不很顺利。

    因为缺少“管理者”。

    换句话说,合格的小官小吏,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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