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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作计自量

    “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东雀东南飞】

    “他日决死江东……”孙策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重复着其中让他如同刀割般的语句:“我果真是负了他!”

    他早该想到的,自己当初与周瑜合计,一内一外,暂时依附袁术麾下,实则在暗中投效朝廷,最后更是要在这个时候举兵倒戈,建立大功。为此周瑜不惜与颍川士人联合担保这个战略,从而为孙策画好了一条康庄大道。然而孙策只身在外,没有一个得力的谋士为他维持这个战略,致使他被多方算计,最终落得这般局面。

    自己陷入危局倒还罢了,当时他却没有想到这会给身在长安的周瑜带来何等麻烦!一想到周瑜在君臣面前可能遭受到的猜忌与非议,孙策简直比自己身死了还痛心!

    然而吕范等人却不这么看,跟孙策面对周瑜时喜欢感情用事比起来,吕范等人更显得理智:“快去将信使请来!”

    于是仔细一盘问,方才得知朝廷明面上是派的前将军朱儁领兵,实际上是由抚军中郎将徐晃主持南方大局,这其中,周瑜以奉义校尉的身份赫然在列!

    “奉义校尉……”张昭细细咀嚼着这个称号的寓意,又联系到周瑜在这个时候投书过来,欣喜道:“此必是周瑜劝服朝廷,国家恩出格外,故才命其‘奉义’而来,给了君侯最后一次机会!”

    孙静皱了皱眉,伸手从孙策手中扯过那张书信,仔细看了看,颔首道:“是了,若非如此,岂有‘迷而知反,尚可以免’等语?周公瑾虽非南征主帅,但他既为天子所遣,想必是有所密议。只要我等依言反正,不但黄祖等人将师出无名,就连我等未尝也不能借此反戈袁术,立下大功。”

    程普等人也尽皆附和,周瑜信使虽然辗转越过淮南来到江东,但好歹带来不少江北局势,江上他们这段时间的窥伺,已经初步了解到袁术当下的窘境。这个时候谁都不愿与袁氏陪葬,归顺朝廷,既不违道义、又能保全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诸君说得对。”孙策定了定神,从刚才的沉痛中回过神来,看着一众人炯炯的眼神,当下也不顾多想自己与周瑜之间的兄弟情谊是否还能挽回,而是打起精神说道:“想我先君起兵江东,发迹于孤微,奋以诛贼,扫除宗庙,修塞山陵,可谓汉室忠烈!今我不肖,岂能违逆父志?”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走回了当初对方安排的老路,孙策在心里自嘲的笑道。

    看到孙策又恢复了往日那英姿勃发的模样,众人心中无不欣喜,这段日子虽然孙策未曾消沉,但他内心的郁郁却是所有人都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的。

    “我等皆听将军号令!”

    “袁术无信无义,我未尝有负于他,彼却时刻猜忌于我,此人不足以成事!今日反正,是为继承先父遗愿,匡扶汉室,是不愧为汉家儿郎!”孙策一把拿过孙静手中的书信,将他折了几下塞入怀中,大步走向主位:“即日起,诸将整顿兵马,挥军丹阳。”

    众将轰然应诺,他们本来就是在此观望局势,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如今得闻江北形势大变,周瑜的来信又透露出朝廷有宽贷的意向,众人岂能再顾虑下去?

    张昭花一晚的时间写就一篇讨袁术檄文,申明自己反正归顺之意,首先发往固陵。防备孙策的虞翻等人收到檄文后在原地犹豫了两日,见孙策果真点齐兵马两万往丹阳去了,将后背坦坦荡荡的露了出来,起初都不甚信。

    盛宪与周昕都怀疑孙策不会如此轻易的反正归顺,认为这是孙策故意使诈,要么是试图麻痹自己,趁虚突袭;要么就是江北有事,故意设下疑阵,让自己不敢追击。

    虞翻一向口直心快,直截了当的说道:“无论是真是假,都只能任他来去。我军兵力守御会稽尚且不足,谈何追击?彼等若是回援江北,我等追之无用,若是果真反正,当为朝廷之幸。我等兵马微弱,当下只需守住会稽,做好应对之策,静待时变就好了。”

    董袭人高马大,志存高远,眼见着孙策离去,自己却迫于实力不足只能囿于此处,心里甚为不甘。有心要说什么,转眼又听到虞翻感慨说:“我深受陆公之德,如今守住会稽,使之保为朝廷疆土,也算报其恩义深重了。”

    听了这话,董袭这才将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

    孙策从吴郡赶至秣陵,正好遇见袁术派来的使者,在听说袁术催促他领兵北上广陵,甚至派来袁术的故吏、扬州刺史惠衢,丹阳太守袁胤接管江东军政。孙策当时怒不可遏,众将也深觉袁术谋浅短视,投效朝廷的确是正确之选。

    于是孙策当即扣押了使者,又指派自己的表亲、校尉徐琨领兵南下,闯入宛陵捉拿了惠衢、袁胤等人,迅速平定了丹阳境内的袁术势力。

    至此,孙策算是与袁术彻底决裂,但此时仍有腋肘之患尚未解决,孙策一时还不敢北上。

    在秣陵城中,孙策领众人再度集议,就是要讨论自己一旦北上,则西边的黄祖等兵马、以及东南的盛宪、虞翻等人该如何处之。

    吕范身为孙策麾下最擅军谋的人,在来时路上就已想好了对策:“会稽之兵不足为惧,君侯只待将讨袁檄文公告天下,彼等必不敢妄自动兵。至若黄祖等军,在下以为,不妨让出豫章。”

    “是这个理。”孙静补充道:“但也不能说让,还要留些兵马,使黄祖‘攻下’豫章方可。”

    孙策眼前一亮,自己反正之后,就与黄祖站在同一战线,若他还来进讨自己,就是不顾大局、居心叵测,届时不占道义的反倒是他。

    张昭皱眉想了一想,忽然摇头说道:“不妥,横江校尉甘宁尚在彼等军中,若是故意以豫章为诱,陷黄祖入不利,恐会招惹是非。”

    孙策冷笑道:“我只顾调回豫章、庐陵的两位堂兄,命其领所部兵马回丹阳,随我一共北上。至若豫章由谁侵占,却是与我无关。”

    江夏与庐江之间横隔大山,黄祖只能转水道进攻庐江,这样后方就得有豫章作为落脚处,而他一旦进豫章,就不可避免的会遇到该处郡兵的自觉‘抵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黄祖与甘宁奉的诏令只是讨庐江而不是豫章。

    张昭细思之下,也不再坚持,而是另外说道:“将军新附朝廷,为表诚意,还得尽快遣使上表,或贡方物,或举质子。此举既能求信重于朝廷,又能制黄祖行军。毕竟江淮不通,使者要想赶赴北方军前,只得溯江而上,借道荆州才行。”

    “善!”孙策领会了张昭的意思,拊掌道:“那就选派使者过去,让黄祖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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