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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丁谓其人

    “慌什么慌!”

    “天还没塌呢!”

    望着丁玘坐立不安的样子,丁谓不由皱着眉头训斥了两句。

    “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每逢大事需静气!”

    “我……我……”

    丁玘面红耳赤,喃喃几声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办法,这个家里,他最怕的就是他爹爹,尤其是爹爹入相以后,身上的威势愈发浑厚。

    “好了,你下去吧。”

    丁谓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叮嘱道。

    “最近几日少出去鬼混,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你就在家里给我呆着!”

    “是,爹爹。”

    丁玘表面上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是发苦。

    不能出门,不亚于夺了他的半条命。

    但爹爹的嘱咐,他岂敢违反。

    因此,纵使心中苦闷,他仍旧应了下来。

    片刻后,丁玘走出了书房,踏出书房的那一刻,他不禁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渍。

    虽然爹爹什么都没说,但根据爹爹的反应不难判断,那事只怕没成。

    不然的话,爹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对他发火。

    ‘静云啊静云,这次我可被你害了。’

    静云是丁玘手下的狗腿子之一,素有急智,这次提议改易茶法的事,便是由唐静云提出来的。

    不过,唐静云的初衷只是为了给丁玘攫取更多的利润。

    丁玘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他知道自家爹爹是什么人,在他看来,爹爹多半不会帮他。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爹爹这次竟然同意了,并且帮他完善了计划。

    彼时,丁玘可谓是喜出望外。

    随后他便开始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今天。

    结果,好消息没等到,反而等来了爹爹的训斥以及禁足令。

    书房内,丁谓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叹三子不成器,还是在叹计划没有预期的效果。

    丁谓是苏州长洲人,他的祖父虽然曾经入仕吴越钱氏,但职位并不高。

    严格来说,他家只能算是寒门。

    不过,丁谓少时素有文名,读书的天赋不错,虽然二十七岁时才进士及第。

    但他是那一榜的第四名。

    正因为排名靠前,他直接被任命为京官(大理寺评事,正九品),避过了选人阶段,无需经历县一级的职事。

    为官初期,丁谓很是勤勉,加上他的能力不错,仅仅三年多的时间,他便一连跨越数阶,成了福建转运使(相当于封疆大吏,省级高官)。

    丁谓在任上工作出色,没过多久便召回了京师,担任了三司户部判官。

    (三司是北宋前期的最高财政机构,下分盐铁、度支、户部三司,三司户部判官,即三司户部的长官之一。)

    不过,至此丁谓的好运也就到头了。

    或者说是,他岳父的恩荫被他用尽了。

    丁谓虽然出生寒门,但他的父亲长袖善舞,结识了枢密院直学士窦偁,并且和窦偁结成了儿女亲家。

    窦偁后来官至参知政事,丁谓身为他的女婿,自然继承了窦偁在官场上的人脉。

    可惜,窦偁仅做了半年的参知政事便离世了。

    那一年是太平兴国七年(982),虽然窦偁去世,但他的遗泽一直恩荫着丁谓。

    直到至道四年(997),也就是十五年后,丁谓的官路迎来了重大转折,也是他人生中的重要转折。

    至道三年,丁谓回朝担任三司户部判官,职掌三司户部,彼时,他的前路光明,距离三司使(三司最高长官)不过几步之遥。

    然而,至道四年川陕地区发生动乱,丁谓直接被派到了川陕地区。

    川陕地区地处边境,不论是过去平叛,还是过去为执政官,皆是苦差事一件。

    丁谓过去的身份虽然是封疆大吏,但边境地区的执政官,哪有三司户部判官清贵?

    不仅如此,丁谓在那边一呆就是五年时间。

    这五年也让丁谓深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朝中有人好做官。

    没了岳父的遗泽,他一个南人出身的官员,纵使能力出色,并且在士林颇有几分文名。

    但他仍然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PS:丁谓虽然历史上名声不好,但他的才华也是真的,太宗、真宗时的名臣王禹偁,曾大力推荐过丁谓,赞其文章颇有韩柳之风,即韩愈、柳宗元

    而且丁谓还是西昆体的主要诗人之一,和杨亿、刘筠、钱惟演相交甚密。

    正因为这段履历,寇准倒台后,身为寇党的杨亿才会免于贬黜出京。

    PS2:西昆体是宋初诗坛盛名的一个流派,主要师法李商隐,音律谐美,词章艳丽,用典精巧,对偶工整)

    五年后,丁谓重新回朝,但彼时的他,已然不是昔日的他。

    他借着驻守川陕的功劳,以及士林的文名,广交好友,一切只为往上爬。

    爬到最高!

    借助理财上的天赋,丁谓改革三司之弊,在他掌管三司期间,国库日益充盈。

    正因为国库充盈,真宗才有大搞形象工程的财政基础。

    毕竟,不论是东封西祀,还是修玉清昭应宫,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借着东封西祀的这阵风,丁谓终于官至参知政事,追上了岳父的脚步,初步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然而,和丁谓预想中的不一样,他并没有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向宰执。

    担任参政五年后,他就被当时的宰相王旦给排斥出了中书。

    东封西祀期间,丁谓不顾一切的迎合上意,像极了佞臣,这样的表现自然引得王旦不喜。

    那时,王旦身体不佳,已经无力承担国事,在病退前,他自然要清扫一遍朝堂,让丁谓这等奸臣离开中书。

    后来,王旦成功了,丁谓被罢免了参政,出知地方。

    这一次经历,又让丁谓明白了一个道理。

    即便入主中书,贵为参政,仍然无法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唯有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才算功成。

    至此,昔日的有为青年,有望成为名留青史的文学家,彻底化作权力生物。

    终其一生的目的,只为追逐权力!

    而今,丁谓的理想实现了,他贵为首相,做官做到他这个地步,已经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可是,他却发现,哪怕宰执天下,亦无法随心所欲。

    总有人挡在他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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