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侗带着家小西巡之时,东阳郡已经连续上了五天的暴雨。对峙这些天以来,隋军虽然没有和孟海公、冯盎联军进行大规模作战,但小冲突不断。敌我双方的兵力有十五六万之差,兵力处于劣势的隋军一直保持着防守态势,张镇周、秦琼、房玄龄他们以大营为饵,牵制住联军主力,然后利用骑兵蚕食游弋在外的联军斥候,打压对方的粮道。联军虽也有马匹,但是和隋军的战马相比,只能算是驽马,况且联军不善骑战,弓弩也不如隋军,这些天被隋军精骑歼灭了数千人。
这天一大早,雨终于停下,张镇周带着几十名亲出城观察地形时,无意看到一群百姓扶老携幼从前方官道上仓皇而来,张镇周上前询问,才知道有个村子被泥石流淹没,全村一百多户人家、五百多人,逃出来的只剩下五十多人。
张镇周赶紧命信安县令县尉安置难民,同时派出一千士兵赶来泥石流淹没的村庄挖掘,希望能救出一些幸存者,经过将士们不懈努力,还真让他们救出一户人家,他们家远离垮塌的山体,又因为房子搭建得比较牢固,所以承受住了泥石流的威力,也是因为隋军救援及时,否则这户人家定然窒息而亡。在安抚闲谈中,这家主人无意中的一句话触动了张镇周神经。
这位百姓告诉张镇周,信安县每年夏天都会爆发山洪,每年都有道路桥梁被冲毁,不过整个村庄被淹却还是记忆中的第一次,离开之间他又千叮万嘱,说是依照现在的天气,今后几天的时间内,还会有大暴雨,劝张镇周最好不要在山上山下行军,以免遭遇山体塌方。
这位百姓本是告诫劝谏,然而张镇周却是却得怦然心动,当下派人将这一家幸存者送回县城,又冒雨冒险向联军大营逼近,仔细查看官道两侧山峦,最后终于在七里外发现一座险峻的大山,站在山上,可以看到三里外的联军大营。
经过暴雨连日冲刷,这个黄土碎石形成的山体,不仅千沟百壑,山体也变得十分松软,要是大雨再次降临,又有外力推动一把,或许爆发大规模的泥石洪流。张镇周当即不再犹豫,与秦琼、房玄龄商议之后,派兵悄悄上山掘堤引流,引导山间溪流全力冲刷官道两旁山体。
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制造一场大规模的人工泥石洪流,给三里外的联军大营来他一个重重一击,不求全军覆没,只愿伤敌一部,冲毁联军辎重粮食,泥浆一灌,联军的粮食将不能食用。
不过要想人为制造一场泥石洪流并不容易。尽管此后又连降三天大暴雨,隋军也尽可能的引溪流冲刷山体,但是期待中的泥石洪流征兆未显。
到了第四天清晨,大雨骤停,风和日丽。
“咚,咚,咚,咚。”
联军大营响起隆隆战鼓声,这是大军集结的鼓声,意味着联军很快就要出兵,强攻隋军大营了,负责挖掘的左天成无奈,只得灰溜溜的撤回大营。
“白白让将士们辛苦了几天时间,我很抱歉。”听说山峦巍然不动,张镇周一脸苦涩的说道:“看来只能打硬仗了。”
“那也无妨。”房玄龄笑了笑,安慰道:“人工泥石洪流若是成功,我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的重创敌军,在正面决战的时候,也将少去很多损伤,这个战果比起两千名将士几天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只能说天公不作美。”
“我军若是据营而守,可以凭借坚固的营寨抵挡,可以凭借强弓硬弩给予重创。而敌军刚刚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只是因为人多而显得声势浩大,这种军队全凭一鼓作气,不堪久战。所以他们就算占据的优势也是徒劳,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士气便会一泄千里,那便是我军破军之时。”秦琼在张须陀麾下多年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和联军这类反贼打交道,每次都能以少击多、以‘弱’胜强,十分了解这种兵的秉性,在这方面亦是笑道:“”
“不错。”张镇周也不是矫情的人,闻言便不再纠结,沉吟片刻,谦虚的问向秦琼:“秦将军,你们以前是怎么打瓦岗贼子的?”
“张大将军和圣上的打法差不多、也很简单,要么是以精锐之师堂堂正正的破敌中军;要么是阵前斩将,挫敌锐气,然后大军掩上,而贼军面对朝廷之师的时候,总有,总有矮一头的感觉,所以贼军一般也需要在战前鼓舞士气,只要我军大将出去叫阵,他们九成会应战。这两种战术对付乌合之众,屡次不爽。”秦琼笑着说道。
张镇周闻言,心中便有了定计,嘿嘿一笑道:“贼军的攻城器械充足,若是任由贼军攻击,我军恐怕也会有不少的损失,我打算采用第二种方法,在野外摧毁其攻城器械。想必秦将军也很技痒了吧?”
秦琼哈哈一笑:“听说孟海公从弟孟啖鬼,冯盎长子冯智戣、次子冯智戴皆有万夫不挡之勇,是难得一见的万人敌,我也想看看这所谓的万人敌是什么水准。”
“房尚书,以为如何?”张镇周问道。
“正所谓久守必失,被动挨打可不是我军的风格,要是堂堂正正的打赢一仗,摧毁敌军器械,挫敌锐气,接下来就好办了。”说到这里,房玄龄又建议道:“定阳溪上游三里处有一片密林,我们应该在那里部署一支精骑,人数三千即可,或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旁的左天成抱拳请命:“大将军,末将愿率领这支军队。”
张镇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要是敌军一分为二,一支突破防线攻营,没有左将军这样的猛将抵御怎么能行?外围要么是骚扰,要么是趁胜追击罢了;还用不着左将军这样的虎将,普通大将即可。”
张镇周的夸赞,令左天成十分满意,呵呵一笑道:“末将听从大将军安排!”
张镇周点了点头,随即下令:“把徐将军给我请来!”
片刻,徐世绩飞奔而至,抱拳行礼:“末将徐世绩参见张将军、秦将军、房尚书。”
“贼军即将前来攻营。我打算正面破军,需要一支精骑在外围待机而动。”张镇周微微一笑道:“但军队不会多,只有三千人,徐将军可愿领令?”
徐世绩自从到了南方以后,一直没上阵机会,当然了,这并非张镇周瞧不起他这个降将,而是因为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隋军战法、作战风格,如今这个任务并不重,要是徐世绩真如杨侗信上说的那么厉害,应该是轻而易举,即便徐世绩浪得虚名,全军皆骑的三千隋军也不会出现重大损失。
“末将遵命!”
这也是徐世绩降隋以来梦寐以求的机会,他也知道这是张镇周特地让给他机会,心中充满了感激。
“你的任务虽轻,但也极为重要,因为此战的目的是正面挫敌锐气,摧毁贼军攻城器械,我给你自行决断出兵时机的权力,希望你不要令我们失望。”张镇周郑重的说道。
“请张将军放心,末将绝对不会令将军失望。”徐世绩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从张镇周手中接过令箭,匆匆出去点齐三千精骑,从大营后门出兵,悄悄绕过山梁,直插大营正西,择地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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