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浮山山脚,匈奴营帐。
右贤王曲备步履匆匆,奔至大单于呼厨泉帐前,沉声喊道:
「有要事急报大单于,龙门口方向有大动静!」
俄而,帐中灯亮,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中,传来呼厨泉不满的低吼声。
「可是关中来的汉军寇关了吗?」
曲备摇头道:
「龙门口已经有数千骑依仗关隘扎守,南面来的汉军不过千余人,徘徊几日,不足为惧……」
帐内的声音越发不满:
「那你匆匆将我唤醒,作何道理?」
曲备面带忧色,凑近道:
「方才探子来报,一大飚汉骑自北向南,往龙门口方向去了,我是担心北屈城的张飞马超二人在破了刘豹之后,意图袭击龙门口,打通汉人去往关中的通道啊!」
帐中之人一惊,惊呼道:
「来得竟这么快!」
距离刘豹战败的消息传来不过一日一夜,按着呼厨泉的估计,汉军苦战得胜,须得稍作休整,至少要再数日之后才能赶来,不想今夜就有动静传出。
「不愧是张飞、马超啊……只是此二人方破了刘豹的人马,此时不想着找刘备汇合,反倒要南下突围?可探清楚了,有多少人?」
帘帐被一双大手掀开,现出呼厨泉恼怒的面庞。
曲备躬身道:
「天太黑了,游骑说瞧不清楚,但瞧着火把数量,和马蹄动静,怕不是有大几千人马……还有留营处也传来消息,说有大股汉骑出现在左近,怕是要突然袭击。」
呼厨泉皱眉道:
「张飞、马超拢共就几千人马,哪有本事左右同时开弓?其中一路,定然有诈!」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呼厨泉轻捏下巴,思索片刻,缓缓道:
「对汉人来说,破了留营,除了惹怒我等,并无十分好处,这一路多为佯攻,他们之意图,定在龙门口!若真教张飞、马超取了此处,关中汉军,为救刘备,定会源源不绝北上,如此倒也棘手……」
说到这里,他思路登时清晰,瞬间有了决断:
「这样,你且派人引一万,哦不,引两万人马连夜赶往支援,绝不可将龙门口拱手让于汉人!」
「那留营那里又当如何?那里多有各部首领的家眷,若不去救,恐军心有变啊。」
「知道你家亲眷都在那里……我又没说不去救援……」
呼厨泉白了曲备一眼,啐道:
「既是佯攻,派一万人马前往保护,也就是了。」
「得令!」
曲备躬身领命之余,忽问道:
「如此中军只剩下不足四万,是否过少?」
呼厨泉露出森然牙齿,不屑道:
「刘备万余步卒,皆被困于山上,动弹不得!四万人马若要捉他,未必足够,但将他团团困住,倒是无虑!当务之急,是先纠集精锐,破了张飞、马超这路残兵,此二人一死,刘备便是圈里的羊,池里的鱼,再也无处可逃了!」
「单于说的对,我这便去挑选人手,堵截张飞、马超!」
曲备放下心来,躬身应下,转身离去。
呼厨泉目送其离去,倏忽打了个哈欠,不满道:
「刘豹那厮能鼓唇弄舌,于战场厮杀却是无能,给他三万人马,竟看不住几千汉骑,哼,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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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匈奴营帐遥相对峙的浮山之巅,刘备须发灰白,手扶望楼栏杆,面上闪过一丝惊喜。
「孔明的意思是,战局有变了?」
距离汉军被匈奴大军围困在浮山之上,已经半月有余。
匈奴人人多势众,挟势而来,每日皆发动猛烈攻势,总算诸葛亮准备周全,指挥若定,以地利配合八阵图法,将匈奴攻势一一化解。
但汉军骑兵尽数在外,本阵人数终究过少,饶是他挤尽脑汁,也只勉为支撑而已,形势正一日恶过一日。
而此时从望楼向下观望,但见漆黑的山脚下,匈奴人的号角声间或响起,伴随着零星的咒骂努喊声,一支支火把被点起,人马喧嚣,汇成一条火龙,徐徐向西南方向蜿蜒延伸。
刘备身侧,诸葛亮面沉如水,颔首道:
「不错,这已是匈奴人今夜第二次出兵了,若非事出紧急,呼厨泉何故半夜设援?臣以为,山下定有重大变故……。」
刘备捻须道:
「瞧匈奴人所去方向,为龙门口,会不会是子龙、文长见我等迟迟未归,故而来寻?抑或是安国寻见翼德、孟起,业已突破匈奴封锁,赶来与中军汇合?」
「若只是子龙、三将军与孟起,其人数不足以调动匈奴分兵,也许另有隐情……」
诸葛亮摇了遥头,深吸一口气道:
「启禀陛下,此前三将军与孟起勇猛精进,臣实担心中了匈奴人诱敌深入之计,故而在赶赴浮山之前,便已拜托元直赶赴陇西,将此间情状告知……」
刘备闻言,眉头微蹙:
「你是说……元直带着陇西的援军来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沉声道:
「臣以为然……这几日来,不断有匈奴平民南投,此印证了臣之猜测,或许真是陇西军自匈奴腹地突入来援也。」
刘备沉思半晌,犹觉难以置信:
「西路军本就人少,且大多人马已随你东来,当地扎住兵马不多,怎么抽调得出大股援军?」
诸葛亮呢喃道:
「倘若是他……或许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办法了……」
这话说得极轻,周遭之人几若未闻,他顿了一顿,朗声道:
「倘若真是元直领着陇西援军到来,想必不会平白无故调动匈奴兵力,或许正在筹划反攻之道……倘若臣猜的不错,近期定会有消息传达到山上。」
话音落下,刘备只觉将信将疑,就在这时,匆忙的脚步声旋即响起,张苞神色激动,领着一人快步而至。
「陛下,丞相,你们看是谁来了?」
两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员身着黑色袍服的小将自张苞身后跃出,拜服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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