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路建宁府蒲城县一座高墙大院内,章惇烦躁的将手中的书仍在桌子上,他现在对过去所读的书产生了怀疑,自己在洛阳衙门实习的时候用不上这些经史和诗赋,大宋科举考这些东西有用吗?他在衙门整天面对的是数字和老百姓啊!
一袭绿衣的小丫鬟说道:“少爷怎么了,是看书看的累了吗?要不出去在街上走走,听说有人在海里捕捞了一条大鱼,和小山一样大呢?许多人说那是海神,杀不得。”
章惇笑着说道:“小游是你自己想出去看吧!爹今天在不在。”
“老爷不在,一大早就出去访友了,夫人在房间里给少爷做进京的衣裳。”
章惇说道:“这也太早了吧!乡试还没考呢?要是考不中让别人知道娘亲都给我做好衣裳还不把人笑死,你快去给娘亲说,让她别做了,考中了再做不迟。”
小游说道:“公子一定能考中,您可是文曲星下凡呢?我昨天去庙里都已经为公子许愿了。”
章惇苦笑着说道:“许愿这东西说出来还会灵验吗?我其实希望错过这一届的。”
“子厚对自己没信心吗?你的文章我看了,在历届的考生中都算是比较优秀的,能给你压力的人没几个吧!”
章惇听见声音起身行礼说道:“爹辞官有几年了,我在游学的路上遇见了至少有五个比我有更有才华的人,在没出福建时,我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其中有一人真的让人绝望,孩儿没有一点夸大其词,其他几位哥哥我是真的敢鼓起勇气比比,他,我连勇气都没有。”
章俞也是个乐观的人,他说道:“谁啊!说出来听听,学问上咱比不过他,可咱官场上有人啊!你族叔现在是工部尚书,以后给你安排给好工作还是轻轻松松,咱起点比他高,学问好不代表着他官也做的好。”
章惇无语了,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这还没考呢?您就想着让儿子走歪门邪道。
“父亲,上次原父世兄的来信说他现在已经是望北侯了,您觉着孩儿这辈子还能超过他吗?”这还是不是人了,这爵位跟坐着火箭往上窜,让我们这些白身情何以堪。
章俞听到这个名字噎住了,望北侯啊!还是世袭罔替的,福建路今年大大的让皇上表扬就跟他有关系,没想到儿子还跟他认识。
“要是他咱还是别比了,你爹我加上你叔父都没有这样的殊荣,等三年也行,到时候就没有是你的对手了,那时候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章惇说道:“不行,等三年不是欺负人么?要比就和最优秀的人比,我不能松懈,状元没机会,榜眼和探花还是可以争一争。”
三年后你觉着你在欺负人,今年还不是人家在欺负你,随你便,我去找我老婆了。
江西临江,这个院子可要比章惇家的气派多了,刘敞敲着另一个少年的头无聊的说道:“弟弟,你倒是和我说会话啊!一天就知道像个闷葫芦一样的看书,你和子厚是好友,你看看人家多活泼,哪像你。”
“大哥,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一个中午你看书了没有,就光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了。”
刘敞有气无力的说道:“颁啊!你再努力没用,你考不中状元,听哥一句劝,乖乖的等三年,让你那几个不要脸的哥哥考完了你再考,不然你没有一点机会。”
刘颁说道:“没机会比你考的好就行,你看你一天跟丢了魂一样。”
“臭小子,给你一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啊!那是你哥在让着你呢?主要是家里的饭菜不合口味,你哥提不起劲啊!想念红烧肉了,肥而不腻,再来一盘凉拌黄瓜,我一天能把科举要考的书全看完。”
刘颁嫌弃的说道:“君子禁于口,为了口腹之欲放弃学业,内兄知道了会打烂你的屁股。”
刘敞说道:“你懂个屁,人活着就是为了吃,不知道含章这会在做什么呢?当初走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们家的做菜配方带回来。”
刘颁说道:“大哥你最近在学堂上不好好听课,先生说他已经给内兄和爹爹写信了,你就等着挨揍吧!哥,你说你为啥不长记性呢?”
刘敞想到的问题和章惇一样,我要学的是经国济世的学问,而不是满口的之乎者也,老百姓问你他们家五口人六亩地要交多少税,你用和里的‘子曰‘不行,现在夫子教他们的东西修身,养性还真的可以。
这大宋果然到了非变不可的时候了,以小见大,知微见著,一个小小的科举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当初他们几个一起饮酒作乐时畅谈的梦想要他们几个去实现了。
韩亿以淮南东路转运使,参知政事的头衔致仕,他有一个儿子叫韩绛,韩绛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因为自己的母亲过世后父亲隔了一年就重新给他娶可一个后妈,还生了一个和自己抢夺家产的弟弟韩缜,对弟弟他倒没有那么讨厌。
“你最近一个月一直心不在焉,怎么回事,读书是你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你那兄弟现在都是侯爷了,你还不加把劲,你会被他越甩越远。”
韩绛说道:“父亲大人可别忘了,去年您能从那场救灾中全身而退有我的一份功劳,你在这唠叨我还不如去看看弟弟的书读的怎么样了,我长大了,知道我自己的事该怎么做。”
韩亿也习惯了大儿子说话的口气,他说道:“你父亲我现在辞官归家,剩下的事情就是培养你们兄弟两了,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不要说的那么好听,还辞官归家,你那是被迫致仕,好不好。”韩绛这话就好比伤口撒盐,而且这盐还是自己的亲儿子撒的。
韩缜过来说道:“哥,这句话怎么解释,我怎么感觉自己翻译的不对。”
韩亿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这孩子也甚记仇了吧!十几年的事情还释怀不了,好在自己现在有时间了,慢慢来化解他心中的疙瘩。
最为刻苦的就是贾黯了,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传外事,他比刘敞和韩绛要理智,对自己人生的目标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再加上自己的出身是几个人里最一般的,所以他不用别人催促,自己知道不努力的结果是什么。
他的母亲轻轻的踩着脚步来给他倒了一杯凉茶就走了,生怕打扰到儿子。
贾黯说道:“娘亲,爹在地里照看庄稼,你把这凉茶也给他送些去吧!”
“你爹喝水就行,这茶也不多了,留着你乡试的时候喝。”
“娘亲,这茶还有很多,你去给爹送点没事,大热天的让他老人家没事别呆在地里,庄稼自己长就行了,他在那看着算怎么回事。”
“你好好读书就行,你爹是个闲不住的人,你朋友送的种子长出的庄稼我怎么没见过,五亩地可全种了,咱家今年的收成全看它了。”
贾黯心里也没底,他当初问含章自己家里能不能种红薯,含章就给了他玉米种子,还有详细的种植方法,长势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那玩意种出来能吃不。
“娘你放心好了,一定会是个好收成的,快去给父亲送水去吧!我再看会书。”
贾黯的母亲看着儿子笑了,这个孩子从小就没让她多操过心,以往还给别人抄书,抄经文挣钱补贴家用,祈求老天不要辜负了孩子一片勤学刻苦的心。
咱们的主人公陆子非在干嘛呢?他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冒气的锅,锅里是他喜欢的大白馒头,今天终于等到辣椒成熟了,是青椒,陆子非迫不及待的摘了一篮子回来,青辣子,白萝卜加大葱,撒点盐,放点醋,关中人的最爱,和油泼面的钟爱是同一个等级。
沈括是南方人,对面食没有先生和武潘那样强烈,武潘说道:“先生,闻起来好香,锅里的馒头能出锅了,您还在等什么。”
陆子非看了看沙漏说道:“不行,还要再等一会,这沙漏还没有漏完,等他漏完就熟了。”
李师师抱着君翔在和胡瑗说话,胡瑗不停的在逗弄傻子一样的君翔,李师师说道:“先生,您就不劝劝他让他好好看书,这乡试马上就到了。”
胡瑗眯着眼睛说道:“你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本人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有事吃完没事再说,你家小情郎不是说了,唯美人和美食不可辜负么?”
李师师跺跺脚说道:“您跟着他都学坏了。”
“他不着急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我应对这次的考试,你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怕考不过吗?该吃吃,该喝喝,你都不如你怀里的小不点。”
一锅白嫩嫩的馒头出来,陆子非顾不上烫拿起一个就往里面夹菜,几个小的想,但是看到锅上的白气还是算了。
一口下去,陆子非说道:“早上辣子夹馍,下午油泼面,还考个什么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