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仪的地方吗?你师傅我当年和你想的差不多,也觉着去地方上才能证明自己,可以做出一番成就,而在京城府衙,人情交际太多,后来,我渐渐的也转变了这种思路。”
沈括说道:“师傅你是觉着在京师可以积攒人脉?可有一点师傅想过没有,一个刚进衙门的底层官员,甚至都搞不清官府的结构组成,积攒人脉也就无从说起了。”
陆子非笑道:“你的格局,见识,处理问题的方式,对官场的潜规则认知,这些不是一个地方官员可以比拟的。”
沈括说道:“抱着师傅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能走到巅峰的又有几人,家里条件好的,上面有人的,或者运气好,再就是科举上有建树的,实则大多数人还是碌碌无为。”
“想要一口吃个胖子那是不可能的,在京城的好处我认为还是占优势的,至少国家的重大决策,你的理解和领悟会比地方官员深刻,重要的还有风向。”
“那我也不想留在京城”
陆子非笑道:“年后我说不定就要返回京师,听皇上的意思不让我在户部呆着了,你留在京城,还能占到你师傅的便宜,去了地方,那我可就鞭长莫及了。”
沈括没由来的一笑,“想占师傅的便宜,机会多了去,反正京师我是不想呆。”
陆子非大笑道:“你小子想的还挺多,首先大宋还没有状元外放的先例,我的意思是你能中状元的话,咱们师徒在家里这样讨论是不是有点不厚道,还有一个就是朝廷在律令上有规定,官员上任不得带家属。”
“那还不是有很多人偷偷的带”
“你都说了是偷偷,光明正大你见过吗?而且我不是很看好你能娶小妾。”
沈括也是很纳闷,为什么师傅家里的女人都那么泼辣,典型的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师傅娶了那么多师娘,自己是比师傅差到哪了。
“文师兄他们都在京城,三年过去,他们在官场上能给师傅提供的帮助不是我这个初入官场的人能与之相比的,这也是我几番思虑过后的决定。”
陆子非笑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殿试的时候写点不合时宜的东西,皇上盛怒之下将你的名词排到后面,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地方上做一个小知县了。”
沈括已经笑得不行了,陆子非有点不知所以然,“你笑什么呢?”
“我打死你个混账,谁家先生给弟子出这样的主意,恩?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混账玩意来,今天我倒要和你好好唠唠,你给我这个当先生的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想法。”
“邵师,刚才您还没来的时候,我师傅还鼓动多贪污,多腐败,还说什么人生要及时行乐。”
邵雍没好气的看了给自家先生上眼药水的沈括一眼,笑骂道:“你别在那给我煽风点火,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括嘿嘿一笑,陆子非忙的时候,他的学问都是邵雍
教的,和邵雍在一起的时间比和陆子非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所以他很了解邵师的为人,才敢这么放肆的说话。
“师傅不在家里和小师弟较劲,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了。”
说道肉肉,邵雍就感觉浑身发疼,老来得子,最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头已经过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个熊孩子了,有了他我至少要少活十年。”
陆子非笑道:“师傅你这话我等会去告诉师娘,看她老人家是不是也是您这个意思。”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拔了你的舌头。”
沈括很好的充当了一个吃瓜群众,陆子非说道:“师傅你过来是为了王文卿的事情吗?一个神棍而已,您还真把他当回事了。”
邵雍说道:“王文卿这个人不能小觑,我知道你对这方面不太相信,你只是你师傅我也算半个道家人,敬畏之心还是要有的。”
“师傅你的意思···”
邵雍说道:“这些人你称为神棍,哪怕是骗子也罢,但给予最起码的尊重是应该的,他们和皇宫,和京城大部分的功勋世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哦,有这么厉害吗?他们要是和师傅一样,安安心心做学问,教书育人,该有的尊重与待遇都会有,师傅应该知道,秦始皇,汉武帝他们都没躲过道家的荼毒。”
“你说的那只是一部分人,不能代表所有人。”
陆子非说道:“这次弟子在去兴庆府之前,进了一趟秦岭,在哪里也见过几位修道之人,他们的向道之心弟子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向往之心,他们的虔诚是弟子在这些世俗中的道士身上永远无法看到的。”
邵雍叹了口气说道:“凡尘中也是修道,山林中也是修道,路虽不同,但最后的终点是一样的,只是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而已。”
“师傅的话是没错,但方式也有对错之分,一个修道之人,心都静不下来,和谈修道之说。”
“王文卿这个人还好,张继先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龙虎山执掌天下道教,他们手中的资源比你丝毫不弱,师傅觉着你没有必要和他们过不去。”
沈括说道:“邵师,师傅不是答应他们的要求了么?学说和显微镜都答应借给他们了。”
邵雍说道:“你师傅要和人家比试天雷大法,你觉着他们还能淡定吗?”
沈括疑惑的问道:“什么天雷大法,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法术。”
“你问你师傅啊!他人不就在你眼前呢?”
沈括看到师傅脸上的笑容,恍然大悟道:“邵师说的是引雷,那叫什么天雷大法,不过是打雷的时候用金属传导罢了,这有什么,别说我师傅,就是我也会。”
“叛逆,我怎么教出你们两个叛逆,给你们说了一阵又白说了。”
邵雍走后,沈括笑道:“师傅你为什么要和邵师过不去,他老人家张一次口不容易的。”
陆子非说道:
“这件事我没告诉师傅,史志聪通过王文卿向我求情,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想骗过皇上不难,我觉着大宋不需要什么国教,有富裕的百姓就够了,精神信仰这玩意,一定要在皇权控制的范围内。”
沈括说道:“那皇上知道史志聪和道家的联系吗?”
“我也不清楚,没向皇上告发他们我已经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了,他们要是还不知好歹,你师傅我一次性来个釜底抽薪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您这办法确实够绝的,换做是我,也怕是被吓的尿裤子了,不过引雷现在还办不到吧!太危险了。”
陆子非笑道:“我就是唬一唬他们,你让去,我才不干,被雷劈死了,那我还不冤死。”
沈括扭扭捏捏的说道:“师傅,那我以后的婚礼是在京城举办还是洛阳。”
陆子非正色道:“屁话,肯定是在京城了,这件事你必须和家里人沟通好,血浓于水,在父母的角色上,我永远无法代替,你父亲再怎么不好,也不是你这个做儿子的能选择的。”
“哦,那家里这边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没有的话今年我就在京城过年好了。”
“家里少了你照样转,你母亲还没见过小萱吧!带去让他们看看也好,一晃小萱都要嫁人了,当年在来洛阳的路上遇到他们,一个糯糯的小姑娘。”
“师傅你也没多大啊!怎么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有些感慨吧!”
“感慨什么?我还没发牢骚,陆大哥你倒是先感慨起来了。”
陆子非一抬头,看到来人,高兴的说道:“子厚,你几时回来的,三年任期还没到吧!”
章惇笑着说道:“这次回来是私事,我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伯父要退下来了,所以叫我回来,陆大哥,我们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是啊!刚才我还在感叹小萱都要快结婚了,你结婚的时候我没到,没有埋怨你陆大哥吧!”
“能不埋怨吗?多希望陆大哥能来,可那时你在大理打仗,我也只能为陆大哥你每日里祈祷,陆大哥你得胜归来的消息传到登州,真是乐坏我了。”
“章知府这话说的,人爱听,做了知府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章惇吐槽道:“那有不一样,要说不一样,原父大哥才生分了呢?我觉着我没有得罪过他啊!反正好几次我给刘大哥写信,人家都没回我,后来回了一封,语气很不耐烦。”
刘敞在思想上和陆子非分道扬镳,这是自己连累到章惇了,“原父是在和我置气,你不用放在心上,理念不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章惇说道:“刘大哥在唐州的那一套我在报纸上看了,也是用的陆大哥你当时教我们的那一套,我不觉着他有什么骄傲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有句谚语说‘彩云易散,皓月难圆’,我们好聚好散,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也不要在背后诋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