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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阎行将不救牛辅的后果和危机跟徐琨说明白之后,徐琨很快也就醒悟过来,他想了一下,觉得阎行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于是他点点头,同意了守住谷口一线,护住大军的后退的道路。
虽然决定要守住退路,但如何守,也是一个重要的策略。
如今,谷中的董军人马,正随着牛辅、李傕等人不断向后撤退,想要力挽狂澜,帮助他们护住退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琨留下来护住谷口的退路,并不代表他愿意为了牛辅、李傕等人折损自己的人马去阻挡谷中的伏兵。所以他下令自己的兵马撤向两侧,做出“空出正面,埋伏两侧,虚张以待”的兵马的布置。
阎行也根据徐琨的布置,将麾下的步卒由阎兴带着,跟着徐琨的人马,埋伏在两侧,而他带着徐晃,另外派出马蔺、甘陵,将飞廉骑分成两部,各自前往砍伐树枝,系于马后,于谷外奔驰扬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做出还有大股兵马从远处赶来的迹象。
···
谷口处的后军人马正紧锣密鼓地布置着,而谷内的董军人马在主将的残破将旗的指引下,也在争先恐后地往回跑。
牛辅被胡赤儿等一群亲卫簇拥着,仓皇逃窜。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坐骑都是良驹,甲衣也是精制的,因此一路有惊无险,战场上的流矢没能对他们造成实际伤害,竟被他们从前头跑到后队,中间还越过李傕、郭汜那些来不及收拢的兵马,一口气冲出了雀鼠谷。
牛辅冲出雀鼠谷之后,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想庆幸自己又再次吉人天相,身处前军之中,遇上匈奴人的伏击,竟然还是毫发无损的逃了出来。
但是胡赤儿等亲卫却依旧不放心此地的安全,又连忙劝谏牛辅继续后撤,等撤到开阔地带,确认没有伏兵、追兵之后,再歇息人马、收拢溃卒。牛辅想了想,显得有些犹豫,他虽然才能、胆气平庸,但是也知道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不及时收拢兵马的话,极有可能由一场小败演变成大败。
在自身安危和大军胜败面前,牛辅看着谷中扬尘四起,杀声震天,勒住坐骑,犹豫了!
正好这个时候,谷中又有一些溃退的士卒逃了出来,他们看到徘徊在谷口处的牛辅等良驹精甲的亲卫人马,吓得愣了愣,不由减慢了速度。
牛辅的将旗先前撤退之时,因为慌张匆忙,旗帜挂住了山壁突出的棱石,可扛旗的亲卫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过来,纵马强拉,一下子就把你牛辅的将旗扯烂了一半。
所以,这伙溃退的士卒,只是觉得谷口的这一股灰头土脸的披甲骑兵来头不小,并没有将他们往堂堂的牛中郎将身上靠,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在后面人马的推搡催促下,连忙绕过牛辅等亲卫人马,继续往前逃去。
“将军,你看,士卒皆无战心,此处又地形险恶,绝非久留之地,我等还是速速后撤吧!”
胡赤儿指着越过他们逃在前头的士卒,再一次苦苦劝谏道。这话终于再一次触动了牛辅内心的心弦,他咬咬牙,再次挥鞭下令。
“我们走!”
于是,得到命令的胡赤儿等亲卫,连忙继续簇拥着牛辅继续往前逃去。只是没想到逃了一段之后,他们前方突然也是扬尘不断,马蹄声四起,烟尘之中看不清前方埋伏着多少人马,只是隐约中望见有很多人马在奔走。
“苦也!”
牛辅心惊肉跳地勒住马匹,指着前面滚滚而来的扬尘,沮丧着脸说道:
“前有截击,后有伏兵,这可如何是好?”
胡赤儿等人同样也是大惊吃色。他们也没想到这一遭,原本以为护住牛辅逃出来,再加上自家马匹上私携缴获的金银珠玉,只要逃出生天,依然能够赚到一份不小的功劳和财货。
可如今竟是落得这等被前后夹击的命运,不少人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之前在雀鼠谷时,就应当回头和匈奴人的伏兵死战,那时候他们的人马依旧众多,如今一路逃下来,队伍已经脱节,断裂成了好几部分,还如何和以逸待劳的敌军贼寇厮杀。
只是大难关头,有生无死,有死无生。胡赤儿等人懊悔过后,又很快激起了心中的拼死的血性。他们原本都是悍勇的军中勇士,要不然也不会被挑选成为牛辅的亲卫,眼下深陷包围,也只有死战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了。
“护卫将军,冲过去,冲啊!”
这一次,几乎不用牛辅动言,胡赤儿等亲卫骑兵,就已经各持弓箭、刀矛,将牛辅护住后头,其他人组成一个骑阵,大声呐喊着冲杀过去。
只是等到他们冲到近处之时,才愕然发现,原来这一伙大股“敌军”,只不过是百余骑拖曳树枝、穿着董军衣甲的自家骑兵。
原本还怀抱死战之心冲阵的胡赤儿等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囊一样,身上的气势霎那之间就萎了下来。
继着士气颓萎之后,胡赤儿等人心中升起的是恼羞和惊诧的情绪。
又惊又恼的胡赤儿跃马而出,扬鞭指着迎面而来的骑兵喊道:
“慢来,你们是军中何人的部曲,为何不去迎敌,在此如此行事?”
对面为首的两骑,听到胡赤儿的喊话,也放慢马速,勒马停了下来。
两人一个瘦削脸,一个黝黑脸,正是甘陵和马蔺。
看着对面这个高声大喊的骑兵,再看看对方身后那些甲衣鲜明的骑兵,甘陵和马蔺又对视了一眼,心知是遇到了军中其他溃散的将吏了。
甘陵也跟着手持弓箭,跃马而出,大声答话。
“我等乃是后军徐司马麾下士卒,奉命大张声势前往谷口,迷惑敌军,君等又是何人?”
胡赤儿听完之后,冷哼一声,下意识就想要伸手让其他亲卫将牛辅的那杆将旗扛过来,转头才发现牛辅的将旗的旗帜已经被扯烂。他悻悻地回过头,再次目视甘陵,大声喊话说道:
“我乃是牛中郎将麾下亲卫,尔等既是奉命迎敌,还不速速避开,让出道路,让我等通过!”
看着颐指气使的胡赤儿,甘陵还没有答话,在后头听见两人对话的马蔺却已经不耐烦了,他也跟着策马向前,大声朝着胡赤儿吼道:
“你这厮,既然是中郎将亲卫,就该护卫主将,御敌在前,你私自后撤,罔顾军法,还有何面目在此聒噪?”
“大胆,哪里来的狗奴,竟敢如此放肆?”
胡赤儿平日仗着牛辅的后台,狐假虎威,在军中横行无忌,寻常军吏遇上他都要暂避锋芒、让他三分颜面。没想到,今日却在此被一个军中小卒大声呵斥,他顿时大怒,策马提着马鞭,就朝马蔺冲了过来。
坐骑冲到近前,胡赤儿挥鞭就要往马蔺脸上抽去,不料马蔺早有防备,他眼明手快,胡赤儿的马鞭才刚挥出,马蔺就已经探手将马鞭的末梢抓在手里。
胡赤儿手中的动手一顿,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马鞭竟被对方抓住了,顿时怒气上涌,发劲往后扯动马鞭,结果马蔺却纹丝不动,胡赤儿的脸色顿时由铁青转变成阴暗再转变成涨红,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撒手!”
话音刚落,马蔺的手掌就瞬间松开,毫无防备之下的胡赤儿身躯顿时失去平衡,上半身往后就倒,幸好他一手还抓着缰绳,双腿立马夹紧马身,摇摇晃晃了几下,才又重新坐稳了身子。
“可恶!”
被抓弄出丑的胡赤儿恼羞成怒,索性连马鞭都丢在了地上,伸手就要拔刀,不料这个时候身后却响起了牛辅的声音。
“赤儿,退下!”
听出是自家主人的声音,胡赤儿虽然火气都涌上了头脑,手已经将环刀拔出一半,但却不得不怏怏地瞪了马蔺一眼,又重新将兵刃收入鞘中,拨马往身后的牛辅方向退去。
牛辅原本被护在骑阵的后面,他也以为这一次要死战才能够冲出去。没想到前面的这一伙人马竟是自家的士卒,于是他又重新策马来到阵前,看到胡赤儿又和其他士卒发出冲突,虽然还不明情况,但出于情况紧急,牛辅还没有愚顽到不顾自己自身和战局安危的情况,连忙出声制住了想要发作的胡赤儿。
“我就是中郎将牛辅,你们又是何人?”
牛辅取出了代表自己身份和地位的中郎将银印,直接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甘陵和马蔺对视一眼,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们这些士卒就不能再像刚才对待胡赤儿那样了。
甘陵、马蔺收起兵刃,微微躬身行了军礼。
“参见将军,我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将军恕罪!”
甘陵和马蔺行礼之后,很快就将自己所属的部曲汇报了一遍。当牛辅听清他们的部曲来历之后,眉头一挑,眼光越过当前的两个人,望向他们的身后,果然看到了他们身后有些骑兵面上还带着飞廉面当,他心头一动,开口问道:
“你们就是奇袭白波谷的那一支人马?”
马蔺听到对面这个牛中郎将说起己方的战功,他心中也有些得意,点了点头大声答道。
“正是我等!”
“好好好,我正要收拢兵马,整军再战,你们也随我一道吧!”
牛辅很快也露出笑容,换上了较为和蔼的神色,笑着对着面前的两人说道。
可惜,他的好脸色却没有换来臆想中眼前两人的感激效诚,马蔺闻言立马摇头,一口回绝说道:
“既然中郎将要退,那就先行退去吧,我等军令在身,却是绝不能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