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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战后

    谷中原本追击逆袭的匈奴人,追击到了谷口之时,攻势突然戛然而止,不断吹响号角,全体后撤。

    这不由让逃出生天的剩余汉军士卒,大呼侥幸,对自己的保住性命,庆幸不已。

    而谷口之处的徐琨、阎行兵马,也没有贸然再去追击撤退的匈奴人,而是抓紧时机,收拢完剩余的溃卒、伤卒之后,草草打扫了一下战场,就掉头回撤,去追赶已经撤远的其他兵马。

    而阎行也从马蔺口中得知了他们在路上碰见了溃逃的牛辅亲卫人马,还与之发生了短暂冲突的事情,在知道甘陵先让马蔺回来报信,自己带人稳住牛辅等人、与之周旋的情况之后,他也心知此事不容拖延,立马带着马蔺去找徐琨商议此事。

    自己在董营之中并无根基,属下的士卒和中郎将的亲卫发生了冲突,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终究还是要先找到一个能够说上话的人,徐琨虽然是军中的后辈,但仗着有他舅父徐荣在背后撑腰,关键时候,牛辅还是要卖个面子的。

    徐琨对于这件事情,思索了一下,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并许诺自己回营之后,就立刻派亲信去中郎将牛辅那里活动一下,探知他到底有何深意,然后再对症下药,将甘陵等人从牛辅营中营救出来。

    眼下,董军人马先胜后败,中了匈奴人的伏击,再加上牛辅前番的那次兵败,损失的人马加起来已超万人,可谓是元气大损,亟需休整士卒,安定军心,医治伤残的士卒。

    阎行虽然牵挂着甘陵的安危,但是也心知这个时候,牛辅连吃败仗之下,情绪定然暴躁不安,军中大败之下,更是千头万绪,事务繁多。

    自己若是贸然亲自前往求情请罪,反而会适得其反,终究还是需要借助徐琨的帮助,于是在委托了徐琨相助之后,就又折返返回到了自己的人马之中,加紧赶上已经撤远的其他人马,退往永安城中。

    ···

    三天后

    随着白波军、匈奴人全部兵马撤出河东郡的消息接连得到证实,河东的战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虽然牛辅统帅着的是号称天下精锐的凉州兵马,但在实际战场上,获得的战绩却是寥寥无几,白波军虽说是撤出了河东郡,但是贼首郭太等人依然未死,白波主力虽然受损,也并未彻底崩溃,他们逃亡太原等地,积蓄实力,休养生息,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但是眼前草草了结的战事却不是牛辅关心或者着眼的了,击退白波军的战报已经让牛辅麾下寥寥无几的几个文吏耗尽了脑汁,才勉强交出了一份总算牛辅自己还能够过眼的战报,以军中加急的方式,首先发往雒阳的太师府中。

    虽说战报中可以写着牛辅率军几番苦战,才将肆虐河东的白波军赶了出去,拱卫了雒阳京都的安全。但是这人马的战损,像河东郡兵和外调的兵马都不在少数,郡兵也就算了,并非自己的嫡系人马,多是从河东南境各个县中临时抽调出来的丁壮,战死了也不可惜,死伤的数量上也好糊弄过去。

    但是外调的兵马的战损就不好隐瞒了,这都是实实在在战死的外兵,其中还有一些是董卓的凉州兵马。

    牛辅知道,自家的妇翁想要的是一场能够彰显自家威势的大胜仗,让天下人知道凉州兵马的厉害,让朝中那些心怀鬼胎、阳奉阴违的公卿大臣们知道,由他来执掌的汉帝国,只会更加武功强盛和辉煌安定。

    可是,牛辅两次三番打了败仗,战损的兵马已经超过万人,虽然斩杀俘虏了两万余白波贼寇,但是他带的兵马是西凉兵马和北军五校,打的是白波军这种草寇,这种战绩却是终究拿不出手,虽然经过了文吏在战报上的修辞掩饰,但牛辅在战报发出之后,内心依然惴惴不安,唯恐自家那个妇翁一看到战报之后就大发雷霆,要将自己削职治罪。

    六神无主的牛辅只能够寄望于他营中的那些女巫和鬼神之力上,老巫女在事前,信誓旦旦宣称卦象显示牛辅追击白波贼寇会获胜,而牛辅也确实在雀鼠谷追上并大破了白波军,但是接下来又被匈奴人的伏兵给吓退败走。

    牛辅心中对此也是纠结不已,如果说,巫女和卦象等显示神明旨意的东西都是无稽之谈的话,但它却实实在在地预料到了自己会击败白波军。可要是说它真是神通无上的话,又如何没有帮自己算出还有一支匈奴伏兵埋伏在最后,若是自己提前有个防备,也不至于措不及防,败得如此狼狈,连自家的将旗了扯烂了大半。

    对此老巫女的解释是,神明虽然对诚心信奉之人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但是却不会去践行请求之外的事情,牛辅之前询问此番追击能够击败白波贼寇,老巫女根据卦象显示,告诉他能够击败,这就是神明之力已经应验之迹象。

    再加上牛辅每每都能在危难时刻逢凶化吉,还遇上了一支“飞廉”骑兵护送回营,这正是最后卜的那一卦“进退,利武人之贞”的巽风初六卦象应验的事情。

    老巫女亲口告诉牛辅,牛辅只要一心信奉神明,供奉不休,在朝堂之上,自然能够像在战场之上一样,逢凶化吉。

    牛辅对此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只好死死抓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以求心安。于是牛辅接连几天都停留在诸多女巫的帐中,为自己行禳祛之事,拒绝面见任何外人。

    与此同时,阎行自己也在忙碌着战后的诸多事情。

    这三天里,阎行指挥着士卒修缮甲兵、修补营寨,总结战后的经验教训、完善补漏河东一郡的山川地图,还要医治那些伤卒,安抚军心不安的士卒。

    虽然有徐晃、周良等人的辅佐,但阎行依然事务繁忙,几乎抽不开身来。

    此时的阎行正在自家的后屯的营地之中巡视,如今后屯的营地中,比起前些日子只有寥寥几个伤兵军帐,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几乎大半个后屯的营地都是为伤兵扎立的疗伤军帐。

    阎行本部的人马其实损失很小,这么多的伤兵,其实是那日从雀鼠谷中收拢来的溃散兵马,他们有的来自牛辅的嫡系兵马,有的是来自三校尉麾下的凉州兵马,有的是北军人马,有的是河东郡兵,成员复杂,大败之下,不少士卒所在的整个什伍全部战死,原先的编制已经完全被打乱,而牛辅自雀鼠谷一战之后,回到永安城中,整日躲在营中,又不理军务,所以这些烫手的山芋最后就落到了徐琨、阎行的人的手中。

    徐琨对治疗这些败兵、伤卒兴趣缺缺,因而又分了一大半伤卒到阎行的营中,这些日子,阎行不得不分出大量的精力来治疗、照顾这些伤卒,对此马蔺、阎兴等人也颇有微词,认为阎行不应当将这些苦活、累活揽过来,既然这些伤卒原先所在的部曲的军吏都没有来将他们接走,他们又何必如此劳累,为这些弃卒治疗呢。

    阎行此时蹲在水桶旁洗手,他营中有千余伤卒,而请来的疡医却是有限的,因而疡医的资源都是偏向于那些能够挽救过来的轻伤卒身上的,至于对少量那些已经无法用药石医治的重伤卒,阎行只能够尽量让他们少受一些痛苦,安然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不仅疡医有限,照顾伤卒的辅兵也仅仅是勉强够用,而且伤卒的人数的激增,也给营中的士卒带来诸多不便,阎行也知道,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不仅会在照顾伤卒上出现不少错漏,对于照顾者的辅兵来说,在情绪上也是很容易会陷入焦躁之中,这种情况就算在后世的资源更加充足的医院中,也难以避免会出现。

    所以,阎行每日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巡视伤兵营,除了防止有伤卒被遗忘甚至遗弃之外,更是为了安抚这些充当临时救护兵的辅兵们。

    而说再多激动人心的话语,也不如做一些实事来的真切。因此阎行每次巡营都会亲自动手帮忙,帮伤卒更换裹伤布,为此也难免沾染血污,所以此时手染鲜血的阎行才会在水桶边洗手。

    随行巡营的马蔺、阎兴等人,看到阎行颇显疲惫的脸色之后,不由有些担心,但又知道阎行的脾气,不让他亲自动手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惹得他动怒。

    马蔺绷着脸,等阎行洗完手,重新站起身之后,才既是担忧又是抱怨地说道:

    “少君,你何必如此劳苦呢,这些事情自有营中的士卒去做就是了,你除了操劳营中的军务外,每日还要抽出时间来照料这些伤卒,长此以往,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阎行闻言轻轻一笑,挥手甩干了手中的水渍之后,才笑着跟马蔺说道:

    “你也别烦心我了,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营中的医护兵制度也是草创,骤然增加了这么多伤卒,定然会出现诸多疏漏,我若不亲自巡视,又怎能知道这制度的疏漏,又怎么查漏补缺呢?”

    听阎行说起营中的这些伤卒,马蔺又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

    “少君,你也别怪我多嘴,只是这军中上上下下有那么多的将吏,他们能够争功诿过,我等又何必总是揽上这些苦活累活呢?”

    马蔺看着阎行,抱怨的话匣子一打开,他忍不住就要将心中憋久的话一吐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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