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自己以王家名义向太原各户借粮,忙活了几日筹到了十几万石粮,却远不够支撑大军出征,而甄俨也给甄荣回了信,明确表示甄宓必须嫁给吕布。
“欺负我妹妹!欺负我妹妹!
”王定气得咬牙切齿,把甄俨的信撕了个粉碎,彷佛撕的是甄俨本人。
“欺我妹妹心善,欺她重名声,欺她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真是该死!
该死!
”
甄荣姐妹俩吓得大气不敢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发起火来也是非常可怕的。
王定骂骂咧咧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着甄宓,目光中似藏着把刀,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甄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中不住叫苦。
兄长真是害惨了她,他根本不了解王妃在并州、在王家、在大王心中的地位,就敢贸然提这样的要求,真的是要她小命。
王定盯了她许久,终是无奈泄了气,这个小姑娘是无辜的,她也不想嫁给大王,自己岂能将错都归到她头上?而且,就算杀了她,阿茉的困境还是没办法得到解决。
王定垂头丧气走出房间,外面小雪花洋洋洒洒地下着,他拢了拢身上衣服,穿过回廊来到前院,听见旁边暖阁里传来侄子王黑朗朗的读书声。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
“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王定低声念了一遍,随即双眼一亮,对外面侍从高声喊道,“速速备车,出城去土楼!”
…………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茉这边也收到了甄俨的回复,他也不提嫁妹一事,只说甄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粮。
张茉如何能不知他的意思,看完信后心里郁闷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吕布冷着脸道,“便先如了他愿,待冀州平定后,我第一个拿他甄家开刀!”
张茉叹气,“他真出粮助我军平乱,便是我唐国的大功臣,你事后卸磨杀驴,岂不是坐实了外界传言?你本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又跟随过董卓,在并州养了多年名望,才让世人对你有所改观,岂可因此侮了名声?”
她犹豫了许久,终是无奈道,“娶便娶吧!不过是家里多个花瓶,你守住清白就好了。”
“不娶!”吕布冷声道,“不能清算甄家,也不能过河拆桥休了她,娶回来膈应人。”
“那你说怎么办?没粮这仗怎么打?”
“不行冀州咱就不要了,他娘的,老子还叫一个商人威胁上了?这厮对中山叛反之事知情不报,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把你逼得没办法了,不得不依靠他甄家,我偏不如他愿。”吕布怒火腾腾。
张茉苦笑,“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冀州,你让我唐国文武怎么看你?”
吕布紧紧抱住她,倔强道,“我不管,当年因为董清,我已经失信过一回了,我绝不容许我们之间再出现第三人,假的也不行,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甄家的野心不只是嫁一个妹妹这么简单,你焉知她来日不会对你、对咱们的孩子下手?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不容许任何可能威胁你和孩子安全的人出现在身边。这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娶了再休,要么直接放弃冀州,没其他可能。”
“甄宓心性良善,不会是那样的人……”
然而阿茉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也不确定,历史记载甄宓因为失宠心生怨恨,从而被曹丕赐死,真相到底如何自己也不知,但这其中肯定涉及后宫争宠戏码。
身处那个环境,有时候你不争也得争,谁能做到永保初心?历史上为了皇位,父子、兄弟、母子相残的事情还少么,她能保证甄宓来日不会心存妄想?
所以,她不允许吕布身边出现别的女人,除了对爱情的洁癖,更是因为她不想花精力花时间去玩宫斗戏码。
她很庆幸,即便陷入困境,这个男人始终坚守着对自己的承诺。
拥着他暖实的身体,张茉心中满是被爱的感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抛弃所有和他归隐山林,管他什么家国天下,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
吕布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再想想吧,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 过河拆桥便过河拆桥……”
正说着,外面菊香禀道,“大王、王妃,王三公子来了!”
张茉从吕布怀里退出来,吩咐道,“请三哥进来!”
她正要往门口去迎,外面传来王定的脚步声,刚打开门,王定潇洒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看见吕布和张茉都在,他走进来兴奋道,“大王、妹妹,我想到筹集粮草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吕布开口问道。
“积少成多啊!”王定满脸激动,迫不及待道,“咱并州官府没粮,大户也没粮,但是民间有粮啊!若论天下哪里的百姓最富有,那必然是我并州百姓。得益于妹妹的水车、沤肥之法、新税政策和各处工厂,咱并州百姓生活一年比一年富足,他们每年都有余粮,大王可以官府名义向百姓借粮,一户匀出一个月口粮完全没问题,咱并州外加河内、河东二郡,有多少百姓,可匀出多少粮?别说供应两三万大军,便是十万也供得起。”
他说着又气狠狠啐了甄俨一口,“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那厮想同时事两君,别说咱,老天爷都不会容忍他!他娘的,咱筹上十万大军粮草,调集并州、司州、陕州三方军队过去,直接把冀州宗贼血洗干净,后续粮草也就有了,若是战事顺利,或许还能不影响春耕。”
听完他这一番话,张茉愁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积少成多,众志成城,她怎么就忘了,承载唐国这方舟的不是世族豪绅,而是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