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东门外的林子里,赵新提着一个大袋子从颗大树后转了出来。
当他走到离营地大门五十步远的时候,看守营门的两个流民就已经看到了赵新。这两人看到赵新提着袋子在雪地上走的十分费力,于是便飞快的迎了上去。
赵新见这两人不管不顾的朝自己跑了过来,本来挺高兴的脸色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虎吉和茂助是怎么带队的?胜海舟又是怎么管的?他没有跟这两个看守营门的流民发火。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这是虎吉和茂助的问题。
看来平静的日子让他们都开始松懈了。
进了营门后,赵新便将袋子从两个流民手里接了过来,并让他们继续在营门内警戒四周。
一路上几个流民看到了赵新,刚想出声打招呼,就看到赵新阴沉的脸。他们也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鞠躬行礼后便迅速躲开。
阿妙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哼着家乡的乡谣,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徐寿南那个小鬼头裹的严严实实站在一旁,随着阿妙的歌声拍着小巴掌。
看到这一幕,让赵新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一些。
赵新对看到自己的徐寿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将左手拿着的东西放在地上,悄悄走到了正在哼唱的阿妙身后,轻轻的拍了一下阿妙的肩膀。
“别闹。”阿妙头也不回的说道。
紧接着赵新的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
“啊!主人。您回来了。”被吓了一跳的阿妙先是吓得蹲在了地上,随即转头看到赵新,开心的蹦了起来。
“行。好小子,没出卖我。这是给你的奖赏。”赵新笑着上前摸了摸徐寿南的小脑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几个棒棒糖,塞到了徐寿南手里。
小家伙看着手里的糖先是眨了眨眼睛,随即把两个放到阿妙手里,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几个飞快的跑开了。
“他这是找他哥哥去了吧?”赵新问着阿妙。
“是啊,要说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阿妙羡慕的望着远去的小屁孩。
“就剩他们俩了,要是再不好……”赵新摇了摇头。他随即又问阿妙:“他哥哥的伤口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胜大人看完后说差不多已经好了。”阿妙拿着赵新买来的糖不知如何下嘴。
赵新帮阿妙把糖纸剥掉,随手扔在地上,又把糖塞进阿妙的嘴里。
“哦。刘大人和胜大人他们呢?”赵新转了转头四处打量,随口问道。
阿妙说道:“刘大人带着胜大人他们在南边的海滩上呢。”
“哦。我去看看。地上的东西你就放在车外,坏不了的。”赵新一边说着,一边摩挲了几下猫,然后转身向营地大门走去。
看着赵新离去,阿妙又将他扔在地上的糖纸捡了起来,小心的放入上衣兜里。
海滩上,刘胜正用一把空枪在教胜海舟他们练习瞄准。不过这对于不懂岛国话的刘胜来说,真是够累的。
开始跟胜海舟比划了半天发现收效不大后,刘胜眼睛突然滴溜一转,拿过胜海舟的册子就在上面画了个手枪套筒的三视图,把眼睛、照门、准星和目标之间的关系标示的一清二楚。这样胜海舟他们几个看了一会,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明白了。
刘胜也不急于求成,先让他们几个都试了试单手持枪瞄准。毕竟真枪和木头枪之间在重量和手感上相差了不少。
“老刘同志,够敬业的啊。”赵新手里拄着一根小臂粗细的木棒,从几人身后冒了出来。
“主公。”
“大人您回来了。”
胜海舟几人一见识赵新,十分惊喜的躬身行礼。
“哎?我说你怎么又回来了?”刘胜诧异的问着赵新。
“这不是担心你吗,给你送温暖来了。”赵新对胜海舟几人点了点,转头对刘胜说道。
“少来。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有事必须要跟你商量一下;不正经的就是给你带了十只红毛蟹和五十只大虾。我明天就得走。”赵新凑到刘胜身边低声说道。
“那……”刘胜看了眼胜海舟几人。
赵新看到久藏手里的SIG P226,立刻就明白了。
“那里面有子弹没有?”
“当然没有。”
“那不结了,你担心什么。你先去车里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看着刘胜走远,赵新突然脸色一沉,对胜海舟几人说道:“负责营地守卫的人你们是怎么管的?!看到我回来,居然不顾大门口的警卫任务,全都跑出来接我。这万一有人假冒我,或者在林子里有伏兵的话,这会儿你们都死一百遍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很少见到赵新发火的七个人都被吓得跪在了雪地上。
“主公,是属下有负主公的期望,一切罪责由属下承担。属下愿意切腹谢罪。”胜海舟顾不得雪地寒冷,跪伏在地上低头请罪。
跪在地上的虎吉和茂助,此时心中惴惴不安。营地两个门口的守卫工作是由他们两人负责的。此刻赵新问责,他们二人难辞其咎。
“主公,一切都是我等的责任,与胜大人无关,请主公责罚我们吧。”
“你们真以为到了这里就天下太平了?!我告诉你们,西面大陆上的满人随时都可能到这里巡查!而那些本地的原著民,他们手里的弓箭可不是玩具。包括那个雅尔哈!”
赵新愤怒的训斥着,他不希望胜海舟他们七个失去了警惕之心,否则随时可能大难临头。
“你们要时刻记着,在你们的身后,是三百多个老弱!他们的安全,都握在你们的手里!春天海面冰化了,我们还要去接更多的饥民回来,给他们寻找到一个生存之地。可是你们如此懈怠,我怎么能放心!”
“久藏!”赵新冷喝一声,让跪在地上的久藏浑身打了个哆嗦。“哈哈!”
赵新一指虎吉和茂助,接着把手中的松木棒递到久藏面前:“他们俩,每人杖脊五下。胜海舟,杖脊十下。你来执行。”
久藏直起身子,伸出双手接过木棒。
“利吉!你负责监督久藏。”赵新又冲利吉喝道。
“哈!”利吉这会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还从没见过主人发这么大的火。
“打完了,都给我看守营地去!”赵新说完,从久藏手里把空枪拿走,随即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车里,阿妙小心翼翼的将茶端了过来。
“阿妙,你先出去。不许有人靠近这里。”赵新严厉的说道。
阿妙低头应了一声,穿上外衣就出去了。
“怎么了?我走出老远都能听见你在发火。”刘胜关切的问道。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一个个都懈怠了。我刚才回来一看,好么,东门那里就两个人在警戒。看见我回来了,居然连看守大门的都不顾了,跑出来接我。这要是突然从林子里冒出几个清兵,这两人全特么得玩完!”
刘胜听了,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事怪我,这两天天气实在太冷了,我让他们都减少外出。”
“怎么说?”赵新问道。
“这两天一直在下大雪,今天上午刚停。头两天的风那叫一个大,前天夜里居然到了零下二十五度。”刘胜喝了口热茶说道。
“那么冷?!营地里的人都没事吧?”赵新十分担心。
“大都没事,不过有几个老人病倒了。这些天我让他们都在帐篷里呆着取暖。让利吉拿了一些被子给他们加盖,又让厨房的人每天都煮上一大锅姜汤喝。”
“那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吧。”赵新担心的说道。万一大面积生病,就算是药品充足也十分的麻烦。
“天气冷还好说,咱们有棉衣,多穿点总能扛住。不过今天我一看他们这样......营地的安全啊!老刘,你也不想咱俩最后白折腾一场吧?练个手枪,也没必要全都去吧?就不能分组吗?”
刘胜低头不语,他知道赵新说的没错。自己这两天因为过年,有点心不在焉了。
“小心无大错。”赵新看着刘胜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我们周围并不安全,不说那些冬天出来觅食的猛兽,光是那些原住民,真要一不留神杀过来。咱们这些日子可就白忙了。”
两人无言对坐了半晌,刘胜才缓缓开口问道:“说真的,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新想了想便说道:“其实我原本约了王远方一起去买马的,结果……”
他在前天和王远方汇合后,在安德鲁的陪同下,转机飞到了另一个城市。等从机场坐车到了牧场门口,两人刚下车,就被正在围栏里散步的一匹马给惊着了。
单单是肩高就超过了两米的黑色巨马,让王远方觉得,自己在国内看见的孙老头那两匹好马就跟两条驴一样。
安德鲁的叔叔叫伊戈尔,此地的农场主,是个七十岁的老人。此时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迎接他们三人。
一番礼节性的问候之后,伊戈尔便对赵新介绍说,你看到的这匹夏尔马是头种马,体重1200公斤,身高超过两米五。
赵新当时张着大嘴,久久不能合拢。他自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匹马。这要是拉车,得拉多少东西啊!雪地上拖着雪橇车,两三吨绝对没问题啊。
伊戈尔继续说道,这马光是每天的饲料花费就得好几万。赵新一听,我滴个乖乖!换算一下也要小两千,还是算了吧,实在养不起。
之后老伊戈尔领着他和王远方去了另外两个马棚里,当看到二十几匹苏维埃重型马和七八匹顿河马后,赵新这才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这里除了几匹雄性种马和顿河马,大部分的挽马肩高差不多在一米六以下,性格十分的温顺,也不怕人触摸。
老伊戈尔对赵新说,你买马的话,我建议你买些母马。因为苏维埃重型马的母马产奶量非常高。这些母马一年有300多天都可以产奶,其中有230天左右是产奶高峰期。在产奶高峰期的时候,一匹成年母马可产奶二十公升左右。如果综合产奶低谷期以及少数不能产奶的时间的话,一年可以产奶五千公升以上。
赵新原本对马奶这玩意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抵触。可听了老伊戈尔极力的介绍,他也十分的动心,这可比单纯的养牛可划算多了。
要知道现代的奶牛,一年可以产奶的天数大约为275天上下。在这275天中,只有一百天左右为产奶高峰期,另外一百多天则为淡奶期。在产奶高峰期的时候,一头饲养的比较好的奶牛一天最多可以产奶四十公升左右;而在淡奶期,奶牛每天的产奶量就很不稳定了,多的时候一天可产奶二十公升,而少的时候每天仅仅只能产五公升左右的牛奶。一年的产奶量不到四千五百公升。
关键是奶牛的产奶寿命最多不超过十五年,可苏维埃重型马的产奶年限高达二十年!
赵新于是本着反正自己不喝的原则,选定了五匹两三岁的公马和五匹两岁的母马。同时他向老伊戈尔保证,半年之内他还会再来购买十匹以上的重型马。
双方约定第二天签订合同,赵新之后又向安德鲁询问了能否代自己在远东的一个港口城市附近买一个农场。这些马就先运到那里,然后从港口登船运走。
赵新的打算是直接从现代先过去,查看一下当地的原住民情况,以便为开春后的迁移提前做好准备。
既然船已经有了着落,那么自己就不用带着几百号流民走过海峡,然后再一路的穿山越岭到达预定地点了。开春之后直接上船过去,不过才一百多公里远。
结果一问之下,安德鲁说老伊戈尔在那个港口城市的北部正好有一个闲置的农场,因为实在太远,一直没人打理都荒废了,正打算卖掉。
赵新马上找到老伊戈尔,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老伊戈尔同意赵新以长期租赁的形式,获得这座面积为200亩的农场的使用权。这个国家的规定就是这样,外国人不能买农场土地,只能租。
因为那个农场里还有马厩和一所木房子,所以租金价格是每年每亩五块钱。好吧,一年不过一千块啊一千块~~(早期国人北上种地,每亩的土地租金不超过三块。)
这样一来,双方皆大欢喜。于是在晚餐的时候,赵新和王远方都喝多了。
赵新在干到第五杯沃特加的时候,直接断片儿,不省人事。等他从客房的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