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关羽对于江陵城的遗憾是什么?
几年心血,一朝拱手让人。
天下无双之坚城,于禁的三万精锐降卒。
却被那吕蒙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一跃而成都督之名。
朱然凭它名撼曹魏。
孙权凭它北拒曹丕。
每每想到此就让关羽有些气闷。
故而每每东望,便让关羽有些期待。
来吧,来看看握于关羽之手的江陵城,究竟是何等风采!
关羽和赵累爬上江陵城头思绪万千的时候,食肆里的赵阿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既然满足,又心痛。
不愧是羔羊肉,真好吃,但也真贵。
心疼花出去的铜钱,并且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去哪里。
赵阿干脆学着其他食客那样又要了一杯茶,坐在位置上慢慢啜饮打发时间。
这种感觉对赵阿来说是新奇的。
父母早逝,又没有婆娘,李公来之前赵阿最喜欢的是躺在田埂上晒太阳。
李公来之后最喜欢的是躺在田埂上听李公讲故事。
但听得多了也就没了甚么意思,割首记功的曹兵,仗势欺人的豪仆,闻曹而走的百姓,统共也就那些事。
此刻坐在这里,赵阿一瞬间有了一种感觉,李公曾经的生活兴许也就这样了吧?
此时食肆的东家朝着进来的一个老者大声招呼:
“钱伯,又带孙子过来啊!”
钱伯很是矜持的点点头:“荆妇又去那水力坊说去学什么水力织布机…便过来吃上一顿。”
食肆东家很是熟稔将爷孙俩送入座位,并朝后厨招呼了一声。
赵阿心里刚刚升起的自得重新沉入谷底:
与李公仿佛又如何?终究不如人家本地人。
甚至赵阿心里还生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要是能成江陵人就好了。
但多半也只能想想,江陵的繁华赵阿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见识不多,但想来房价和田价应是也远远高于秭归城的。
钱伯的饭食上的很快,爷俩一边吃,一边钱伯自己嘴巴也没闲着:
“既识了字就要多识,切不可如汝父一般,一字不认只能去做兵卒,每月的月钱才五百!”
“你看隔壁那姓吴的,不过识了五十个字就能去做纸匠学徒,明年……”
赵阿不知不觉支起了耳朵。
他也不识字,岂不是也能去从军?
只是秭归还有田产呢……赵阿心下摇摇头,是不是要回去找李公商议一番?
……
关羽在江陵逐渐蓄力,而益州几方的火气已经逐渐增大。
赵筰依旧任江州太守,只是此时赵筰已经在阆中呆了有一段时日了。
严颜已经重新换回他最熟悉的武将打扮,被刘备征为自己的裨将军。
“建安六年,庞羲便有讨逆臣之心。”
严颜这个本地人比起庞统明显对益州更为熟悉:
“当时庞羲向程郁索要賨兵,被程畿制止,庞羲无兵于是只能去成都向刘璋请罪。”
“庞羲请罪之后,刘璋改巴郡为巴西郡。”
刘备骤然间听到了感兴趣的名字:“程畿?”
严颜不清楚主公为什么对程畿感兴趣,但还是据实道:
“程畿当时为汉昌长,因说降庞羲之功,于是升迁为江阳太守。”
“江阳便在江州的上游两百里,即便逆水行船,两日可至。”
要去吗?刘备对这个名字当然有印象。
昭烈庙十四文臣之一。
夷陵之战为了给他断后,与傅肜一起战死马鞍山。
既如此……当然要去!
“劳烦严将军备船,我欲去往江阳访此名士。”
“主公,那程畿乃是刘璋亲自提拔……”
严颜还欲争辩一番,但刘备一挥手:
“严将军只管备船便是。”
严颜怏怏而去,只觉得这主公说不定最后还得要他这个老将拼死厮杀来救。
一旁处理公务的庞统则是笑着拱拱手:
“统恭祝主公两日后在江阳与那程畿抵足而眠。”
刘备摇摇头并不将这等打趣放在心上,只是道:
“成都方面,还需士元多费心思。”
庞统摆摆手轻松道:
“主公只管去便是!”
庞统最近只感觉蜀中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作为堂堂益州牧,刘璋身边当然不缺谋士。
但好就好在他是刘季玉。
要么如那法正一般不受重用心灰意懒只想旁观。
要么如那刘巴一般苦心劝谏但压根不听。
庞羲就更简单一些,赵筰返阆中,以阆中赵氏的身份全力支持庞羲。
于是庞羲就很惊喜的发现:我居然支棱起来了!阆中还是爱我这个太守的啊。
赵筰也正式成为庞羲身边最为倚重的谋士。
庞统轻笑一声将这些情报资料分门别类的放好。
算算时间,等主公回来后差不多也是返程回公安的时候了。
而等到他庞统再来江州之时,那便当为主公搏取成都!
……
七月末的的公安县城,孔明照例是最早到的那个。
紧随而至的就是关羽,毕竟江陵确实近。
水军和巨舰进展都非常顺利,因此孔明少见的在这张脸上见到了明显的笑意。
两人叙话不过一会儿,便听到张飞风风火火的声音:
“大哥是不是又迟到了!”
“翼德,静候便是。”
关羽感觉关平都比三弟让人省心。
随即关羽就看到张飞两手提挂的满满当当:这些是什么?
抹了把汗,张飞将左手提着的大壶放下,随即介绍道:
“梅煎(酸梅汤),蜜饯。”
关羽很欣慰。
“三弟倒是有有心了。”
黄月英惯例是带了几张还在研究的图纸过来。
简雍糜竺联袂而来,正如马良和蒋琬一起过来。
“张将军,马谡在临沮不会做了逃兵吧?”
马良有心想问问弟弟情况,最终还是硬找了一个话题问道。
“不妨事。”张飞很是放心:
“既入暴而无恩的张飞军营,如何那么好出去?”
孔明也道:
“临沮地处偏僻,曹贼不察,江东不探。”
“即使如马糜等人欲以光幕消息换富贵,亦难逃脱翼德之掌。”
马良糜竺点点头,他们此前也想到了这分关系。
少倾,黄忠魏延等也到达,饮梅煎尝蜜饯,厅内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庞统与刘备一进来,便看到所有人都在朝着他笑。
张飞高声道:
“庞军师,上次没回来后悔了吧?”
庞统不回答,径自去主公身旁跪坐下。
张飞又继续高声道:
“庞军师,上次那个不夜长安也好看的紧呢!”
庞统感觉自己脑门上似有青筋绽起。
好在刘备看不下去了,制止道:
“翼德,休得聒噪。”
张飞笑嘻嘻道:
“大哥,这可是封儿进山找的乌梅呢,找临沮百姓学的做法,亲手做的。”
刘备面色柔和许多,饮了一口道:
“酸甜消暑,不错。酷暑七月末,就该喝点这个。”
刘备与庞统说了一些益州的情况,关羽也说了一些江东方面的蠢蠢欲动。
如此倒是让刘备有些担心:
“既如此,益州不如稍后,先安江东。”
“何须如此?”关羽摇头:
“荆州绝无失,兄长切不可延缓益州之图,徒费庞军师苦心。”
刘备只能依言听之,而也就恰在此时,半空中光幕准时展开。
【大家好,这里是闻莽。
今天这期咱们先插播一个重要消息:涿州洪灾。】
光幕上的内容不再是如千年成都和不夜长安那般华丽的城市。
这是一座水灾肆虐的城市,浑黄的河水在本应该安居乐业的城市中奔腾。
后世的百姓只能无助的爬到高处,那些此前见过的能在道路上飞驰的小盒子此刻只能无助的在洪水中浮沉。
刘备和张飞的脸色白了,虽是千年之后,但对两人来说,这些依然是他们的父老乡亲。
这些人的祖先或许就和刘备张飞一起喝过酒,一起生活过。
“快逃啊!”关羽忍不住出声。
既是兄长的同乡,那便也是他的同乡,并且关羽出身河东,更能明白洪灾的可怕。
【七月底,受冷暖空气和台风杜苏芮的共同影响,河北省北部出现强降雨。
涿州市平均降雨量达398毫米,远超最高降雨等级特大暴雨的250毫米标准线。
由此导致北拒马河最大洪峰4500立方米/秒,琉璃河和小清河也超过3000立方米/秒。
作为对比,黄河的平均流量是2500方每秒。】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庞统还是根据数字直接算了出来:
“相当于直接承受了三条黄河的冲击!”
刘备张飞脖子已经梗住了,目光没法从光幕上移开。
在众人的概念里,如此大的洪灾,那百姓难道……
【但好在,就如我们此前经历过的特大地震与特大洪水一般。
政府和人民解放军,永远是我们最为坚实的后盾。】
光幕上的大雨还没有停,但一群身着绿色的军服的人已经投入到了这片被洪灾肆虐的土地上。
如长龙一般的方头方脑的铁盒子,劈浪斩灾!
他们并没有将背后交给洪灾,而是直面水灾,勇敢前行。
他们以渺小的身躯直面天灾,他们迎着水灾已经开始在努力搜救每一名百姓!
刘备呆住,眼中是不可置信与欣喜。
张飞也呆住,不禁脱口而出道:“他们不怕死吗?”
关羽则记住了这个名字,想起来了在光幕中了解到的这支部队的军纪,与在那抗美的战争中顽强的意志。
感叹道:“或许,他们总能将百姓,放在个人生死之上。”
天灾本来就是既定要说的。
既然赶上了,干脆就不避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