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七政八灵,太上浩凶。
······
钁天大斧,斩鬼五形。
炎帝烈血,北斗燃骨······”
是夜,道法阁内,姜离念诵着下午收到的《天蓬咒》,声音洪亮,随着咒言念诵,甚至隐如雷鸣。
《天蓬咒》的每一字每一言皆有独特音韵,念之似浑身都在发声,暗含气元精神调动之法。
‘不过,缺了一部分。没有具体的法门,光有神咒,还是难成体系。’
姜离停了下来,重复着刚念到的一句,“炎帝烈血,北斗燃骨。果然,天蓬长老也是姜氏之人。他这是在提醒我大家都流着着炎帝的血,同时也是在拿这法门来诱惑我,想让我如他所愿,只诛首恶。”
天蓬长老是个实在人啊,不像姜逐云那样,端着主家的架子认为分家就该向他贡献。
姜离合上了书册,不再去看这本咒言。
他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是否只诛首恶,不在于他,在于族人自己。
放下书册,不再关注,姜离打开了公孙青玥派人转交的玉盒,将那颗如碧色琉璃的地灵草给取了出来。
相比较只能看看的《天蓬咒》,还是师姐送的宝药香。
姜离也不多加炮制,直接就把地灵草给塞嘴里,牛嚼牡丹般几口吞下去。
如老酒般的汁液进入胃部,散发出醇厚的药力,一股泡温泉般的舒适感逐渐从胃部扩散,弥漫全身。
姜离运转先天一炁,内视自身,透过水晶之肚,可以清晰看到先天一炁在和地灵草的药力接触后迅速交融,精纯的元炁竟是完全化作了地灵草药力的性质。
随后,元炁药力合成一股,运转周天,醇厚的气息浸润四肢百骸、受伤之处,令得内外伤势皆是迅速恢复。
‘遇风化风,遇水化水,尝百草则化百草之力,《气坟》,果真不愧是气道本源。’
一棵地灵草固然能够助姜离痊愈,但需要时间,可在先天一炁与药力合一之后,姜离像是磕了十全大补丹一样high到不行,伤势恢复之快,直叫人瞠目结舌。
等到伤势恢复之后,姜离又重炼先天一炁,将地灵草的性质炼去,使得元炁回归本源,所有的药力都被炼化,壮大先天一炁。
‘就是不知能否炼化五浊恶气?’
姜离有点蠢蠢欲动。
八品已经能模糊感知到五浊恶气的存在,虽然不甚清晰,如雾里看花,但真要是作死,还真能把恶气引来。
姜离若是能炼化五浊恶气,他之实力怕是要暴涨,跨品级都轻而易举,姜逐云之流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可要是炼化不成功······
姜离突然一个激灵,心境自动切换成贤者模式,无欲无求,所有的冲动悉数按下。
‘冷静。’
他拿起笔就写了两个大字,以静心神。
想了想,又写了两個大字。
——从心。
直到确定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姜离站起身来,骈指虚划,一道轻身符转眼即成,落到身上,立时让先天一炁变得无比轻灵,身若柳絮般,仿佛随时都能飘然而起。
先天一炁经符箓转化,性质转变,姜离身影一掠,如同虚幻的影子般穿过门户,出得道法阁。
夜里的宗门沉寂在一片寂静中,姜离在一个个建筑的阴影中穿梭,遁形无迹,不多时就离了宗门的主要区域,进入一片竹林中。
夏日的明亮月色下,晚风轻拂,竹叶摇曳,发出簌簌之声,竹林中有一人左顾右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任意一点动静都让他飞快的移目过去,打量许久。
姜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刻意加重了一点声音,便让他如受惊的兔子般跳起。
“谁?”
杨冲压着嗓子低喝。
他瑟缩着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抓住马脚的小蟊贼。
‘不是吧大哥,你这样会显得和你碰面的我很没格调啊。’姜离心中无奈叹息。
他预想中的场面,应该是像幕后黑手和手下见面一样,神秘又冷峻,充满格调。
而现实······对方像个卖盗版光碟的,姜离也被拉低格调,像是个买猫片的。
“咳咳。”
姜离清了清嗓子,身上浮现出淡淡的光华,白皙的肤色流露出水晶般的色泽,当他走出阴影之时,杨冲突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似在躁动,鼓动着他的心神。
在此处和姜离见面的,正是姜离发现的第一个姜氏族人——杨冲。
他也是当下唯一一个背离姜逐云之人。
在姜离的水刑威逼下,杨冲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也道出了姜逐云的存在,揭开了姜离和姜逐云的对立。之后他虽然一直隐藏得很好,但心中却是一直担惊受怕,生怕被姜离揭穿此时。
要是姜逐云知道了他的背叛,杨冲怕是想死都难。
对付不了姜离,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他杨冲?
所以,当姜离托齐长生转交的信送到杨冲手上时,他就算是再不愿,也不得不来见姜离。
“神农之相,还有这股气息······”
杨冲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在姜离抵达之前,杨冲曾经设想过各种见面时的场景,他想过和姜离谈条件,也想过憋屈的服从,但当二人真正见面之时,杨冲却是没了一点多余的想法,如同石像般僵立在原地,任人处置。
他已是被震慑住了心和胆。
“别紧张。”
姜离微笑着走近,“你我同根同族,皆是炎帝后裔,我不是姜逐云那主家的公子,也只是一个分家中人。”
说到这里,姜离微微皱眉,“分家······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这让我们这些族人变得疏离,变得层次分明。都是炎帝后裔,哪有谁高谁低。你说是吗?”
杨冲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此刻只感觉到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在体内激荡,血液像是江浪般翻涌,令他完全不能自主。
在神农之相前,姜氏族人的联系是如此紧密,哪怕是隔绝了易术的窥探,也隔绝不了血脉的联系。
‘在他的面前,我们的隐藏毫无意义。’杨冲心中浮现出悲观的念头。
他如此,其余姜氏族人又会如何?
是不是只要姜离走到近前,其体内的血脉就会主动暴露自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可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