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甄龙授意下,鲁阳拉起了武装运粮队伍,让沿途土匪不敢轻易造次。鲁阳还制了一面金黄色锦旗,用黑色笔墨上书“甄”字。
土匪只要见到这样的旗帜大多数要放行,大大减少了被土匪袭扰之概率。
管理这样队伍,没有严密纪律,确实是不行的。
有一个棚长,叫赵绩,力气很大,别人扛一袋粮食,他却轻松扛二袋,不在话下。与土匪山贼人打仗,也很勇敢,手握大刀,左突右挡,如无人之境。
原来,赵绩的母亲,曾为避疟疾,暂住在寺庙里。
某日,坐在大力金刚神像下,她睡着了,梦中与金刚相交。后来果然有了身孕,后来就生下了赵绩。
赵绩长大后,颇有神力。
某日,他去踵州,走到北桥,见桥边,有一尊石狮,重约千斤。
赵绩指着狮子,对众人说:“我能把它提起来甩出去。”
周围的人,谁也不信。
赵绩走过去,稍微用力,将狮子提起,一转身,将它投出一丈多远。
惊得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赵绩走后,有几十个人,想把狮子,抬回原位,却怎么摇撼不动。只好又备了礼物,去请赵绩回来,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因此,赵绩得了大力神之名。
有人向甄龙推荐,甄龙接纳。
赵绩曾在甄龙面前,表演功夫。
只见赵绩俯在地上,背上放一大石碾盘。又在碾上放长宽各二丈的方木板,木板上再放一大坐床,上面坐一队乐工,演奏乐曲。
曲终而下,赵绩气不发喘,面不改色。
因此很得甄龙看重与赐赏。
然而,赵绩有也毛病,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骂人。当时有人选他担任棚长,鲁阳有一些顾虑,怕惹事,不好收场。
甄龙说,有优点的人,缺点也很突出,先让他试一试,不行就把他撤下来。
就这样,赵绩当上了棚长。他对手下兄弟们很好,说得好听点是关心,说得不好听就是护短,也不管对错,其他人就是不能碰他棚里的人一根指头。
有一天中午,当拉粮队伍行至雄州境内,肚子饿得咕咕叫。赵绩手下一个伙计叫严尧,看见路边有一妇人在卖烧饼。
严尧趁那妇人不注意,偷过走一个烧饼,被那妇人发现,不给,并骂道:“你们和土匪没有什么两样!”严尧听后,恼羞成怒,就变成了明抢。
那妇人告状,告到排长孙健。
孙健就把赵绩叫过来问怎么回事?
赵绩不以为然,认为小题大做,慢慢吞吞走过来,说:“严尧肚子饿了,只不过是拿了别人烧饼吃。”
排长孙健说:“到底是拿,还是偷,还是抢,你弄清楚没有?”他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非要惩罚严尧,严肃队伍纪律。
赵绩说:“不要惩罚他,我们这么辛苦跟着你,难道就不能占一点好处吗?”他有些气愤,口气难免生硬,但又似乎在求情。
孙健毫不退让,说:“肯定要罚,不罚难以服众。按规矩,扣除这个月薪水。”
这个月薪水被扣,这个月算是白忙活了。
赵绩以为罚下属就是与自己过意不去,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到了月底,赵绩问严尧:“你薪水被扣了吗?扣了多少?”
严尧有些心虚:“扣了,是账房扣的,棚长,我错了。”
赵绩说:“错个屁。老子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到了蓉州休整,赵绩到账房查账,发现多扣了一两银子。准备找账房先生游仓算个清楚明白。
谁知游仓外出赌博,赵绩一连找了三天都未找到。一直到第四天,赵绩才找到面容憔悴的游仓。
赵绩说:“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存心多扣他一两银子?”
上前一把抓住游仓衣领,就是啪啪一记耳光,打得游仓眼冒金星,脚立不稳,摔在了地上,嚎叫了起来:“快来人呀,赵绩打人了!”
听到叫喊声,伙计们都跑了出来看热闹。都知道赵绩脾气暴躁,谁都不敢去拉劝一下。
严尧见此,觉得过意不去,说:“棚长,我没事,多扣了就多扣了,也许游仓他不是故意的,是一时疏忽大意。”
赵绩“呸”的一声,向地上吐了一泼口水:“你太软蛋,怪不得总有人欺负你,我这就给你出气去。”他打红了眼,又找到孙健,指着鼻子问道:“为啥多扣银子?”
孙健不明就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说:“你说的啥子哟?”
赵绩上去就是“啪啪”两耳光:“我说的啥子,难道你不明白吗?”打得孙健晕头转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打完排长孙健,赵绩回到棚里,兴高采烈地说:“今天老子我打了排长两个耳光,总算出了这口气。”
那个副棚长华尤,一听赵绩竟敢打了平日里他看不惯的排长孙健,也一起起哄来了劲:“打得好,我也去打。”
两人又回去找到孙健,华尤上去就是两耳光。
这时,刚好被副队长敖计看见,当即叫来几个伙计,把他俩人捆了起来。
队长鲁阳闻之,大为生气,拍着桌子说:“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棚长竟敢打排长,如果不惩罚不让他们知道点厉害,有一天他们的耳光就会打到我脸上。”
最后念及赵绩有功,给予罚没薪三个月的处理。
其他棚长、排长及伙计们都私下议论处罚得太轻。
不久,甄龙就知道了这事,说:“运粮队伍大多数是些游民,比较散漫,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再大功劳也得惩罚到位。”
众人静听。
甄龙说:“严惩赵绩与华尤,必须开除。如果不开除,就难以平众愤。”
开除赵绩与华尤,对全体运粮队伍触动很大。
都觉得动了真格,谁也不敢再以身试法。
即使那些平日里自以为是的人,也不敢咋咋唬唬的了,更别说动手打人了,上面说的必须照办。
赵绩与华尤被开除后,直接投奔山贼李觉,真的就当了土匪。
这日,鲁阳率领武装拉粮食队伍,行进至武胜山下。
李觉闻讯后,即派赵绩与华尤等山贼拦截。真是狭路相逢,不是冤家不碰头。恰好这次甄龙跟着拉粮队伍一起的。
经过激烈较量,谁也占不到谁便宜,结果僵持在窦州境内玉堂山上。
赵绩与华尤占西边,甄龙占东边。
双方拉锯式的,打打停停,持续了四十多天,拉来的粮食快要吃完了。
怎么办?
甄龙思考了许久,计上心来。他令队员拿出上千条空麻袋,将黄土倒入,一袋又一袋排列在地上。然后组织二十只车辆运粮,将粮食从东边运往西边。
再装十几袋真正大米,分别放在几辆车上,跟在运粮队伍后面,由孙健带领,装成疲惫不堪而掉队的模样,停在路边休息。
华尤说:“快抢!”
赵绩急忙阻止:“不慌,可能有诈,等大部队过了,再抢后面几辆。”
赵绩令喽啰放过运粮大队,抢劫孙健故意掉队的那几辆。孙健及另外几名伙计见喽啰来抢粮,就按甄龙事先吩咐,弃粮逃走。
喽啰们把抢来的粮食拉走至西方阵地。打开一看,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吃饱肚子,喽啰们一个个像饿狼那样盯着。
赵绩让华尤将粮食分配下去,还未来得及华尤动手,喽啰们一拥而上,将那点粮瓜分了,然后埋锅造饭。
无奈粮少人多,结果只有少部分人吃上,大部分人仍然饿着肚皮,怨声载道。
“才那么点粮,不够人塞牙缝。”
“老子已经饿了十来天,已经没有力气。”
“可是东边已经有了大批粮食,他们吃得饱饱的,可我们还饿着,谁有心思打仗呢?老子不干了,走吧!”
因为无粮,军心已经涣散。
赵绩与华尤又气又急,派人往李觉处催粮。李觉闻报,赶紧催蒋塽运粮过去。甄龙早就料到,李觉送粮来,令鲁阳派得力伙计,在半路予以伏击。
蒋塽见人多势众,无力抵抗,赶紧逃走。
鲁阳追赶上来,手起刀落,将蒋塽砍死。
赵绩与华尤等人,等候了好多天,不见李觉的粮食运到,而甄氏那边粮食充足,料想不是甄龙对手,便趁着黑夜,率领喽啰悄悄溜走了。
且说甄龙利用运输赚来的利润为本金,开设了钱庄、典当行与药店。
鲁洢问:“取啥名呢?”
甄龙反问:“是啊,取啥名呢?”他想,招牌的名字自然要用金字的。虽然在经商上有一手,但对于题写招牌这样需要文墨功夫的事情并不在行。
鲁洢摊了摊手无奈地说:“书读得少,我也不太清楚。街上有专门取名字的先生,不如去问一问。”
甄龙从其言。专门到街上,花了十两银子,请教舒继,一个摆摊取名的先生。
听说甄龙说明来意,舒继就问道:“对于招牌,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其实,店铺名字五花八门。
有以店铺主人姓名命名者,如张家酒店,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刘家药铺,万家馒头,王麻子刀剪,狗不理包子等等。
有以店铺主人所在地和姓名命名的,如窦州门外宋五嫂鱼羹,猫儿桥魏大刀熟肉,南桥河宣家布店等。
有以位义风雅等字义命名的,如仁义堂药店,其创始人说仁义二字,可命为堂名,因其雅而取之。
有以吉祥字义命名的,如德昌、同顺、兴隆、永利、利顺德、发昌、瑞蚨祥等店铺名字即如此。
甄龙说:“响亮容易上口,让人一下子记得住;与众不同,不能太俗气;至于要跟钱庄有关,还要吉利,那当然更用不着说了。”
他虽然不知道遣词造句,但知道题定招牌是有一定讲究的,所以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的几条原则。
其实,招牌就是能够显示“以为标志,广招来者”的作用。
舒继根据甄龙的想法,把钱庄名字取为“鑫康”二字,取“金多兴盛,富足而丰盛”之意;把典当名字取为“阜昌”二字,阜者盛也,昌者炽也;把药店名字取为“延寿堂”三字,即延长寿命的地方。这三个招牌,还比较押韵,朗朗上口,可以说完全符合了甄龙的要求。
甄龙把这七个字反复念了几遍,立即欣然同意:“确实取得好,实在是好听极了,就用这三个招牌。”
药店开张之时,正值阴历七月中旬,酷热难耐,感觉就像火龙吞噬一般,当地人形象地把这个月称为秋老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跨出门槛半步。
甄龙吩咐药店掌柜邱路在药店门前施药。
原来,邱路对销售有一套。以前邱路寻思,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做老板。有了这个想法后,说干就干,立即借了一笔钱,自己做起了药材买卖。
一天,邱路发现,最近几年,桐州药农都在闹“卖药难”。药农种植了很多中药材,销路却一直不旺盛。
很多药农把中药材搁置在家里,堆了几年都堆黄了,还是卖不出去。邱路一分析,感觉这是个发财的商机。
以低价收购了一批中药材,先只付一半的货款,三个月后才付足全部货款。
邱路把这批药材运到踵州制药厂,也就是甄氏药厂加工。
如今甄氏药厂缺乏原材料,由于开工不足,突然有了一笔大生意到来,甄龙很是高兴,同意只收四十两银子定金。
过三个月后,再收足加工费,并乐意长期合作。
一个月之后,药材已经加工成了药品,但如何销售出去呢?
邱路对于营销,既无渠道,也无经验。于是招聘了几个伙计,开始一起上街推销,但效果很不理想。
眼看过去两个月,药品还是堆成山一样,邱路开始着急,弄不好生意刚起步就血本无归,还欠下一笔巨债。
突然,邱路发现,踵州流动摊贩众多,推销能力极强,何不借用其力量呢?
邱路打定主意,立即招募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流动摊贩。只求每件收回若干成本,把利润的大头让给摊贩们。
由于药品质量好,让利又多,于是消息不胫而走。每天前来工厂领货的摊贩越来越多,你一批我一批,一堆山一般的药品,不到二十天就销售一空。
邱路还清所有欠款后,还净赚五十两银子。尝到甜头后,邱路又开始做其他加工生意,依靠那些摊贩们,生意越做越红火。
可是,好日子不长久,邱路生意还是落魄了,做不走。他一个人依靠单打独斗,有时候靠的是运气,但终究抵不市场风险。
后来,邱路投奔甄龙。甄龙知道邱路有经商头脑,就收留了邱路。自从到甄氏上班以后,邱路知道甄龙的脾气,做事要又快又好,对于应该做的事从来不在钱上计较更多。
于是,当天就在药店门前摆出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放上可以装一担水的茶缸,茶缸里面加上菊花、冬青等清火败毒药材。
茶缸旁边放了一个安了手柄的茶杯,路人可以随时随意取用。门前还贴了一张广告,上写:“本行敬送华佗丸,请内洽索取。”
如此一来,药店门前一下子热闹起来,一上午就送出去二百多包。
邱路对甄龙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看,前来讨药的人多,实际出钱的甚少。这样下去,花费难免太多,难以为继,而且前来讨药的人,都是免费的,恐怕会影响生意。”
甄龙不经意地说:“你为药店考虑利益,值得赞扬!然而,既然已经开头,就要坚持做下去。你想啊,我们刚开张,也是一个较好的广告。已经讨过药的人,一定不会好意思再来讨要。刚开始人多是正常的,过两天免费来领药的自然就会减少。”
后来,果如甄龙所料,药店生意越来越好。酷暑季节施茶送药,成了甄龙药店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对长期从事药业经营、熟悉药材业务、又懂得经营管理的行家,重金聘请为掌柜,负责药店全面业务。
对熟悉药材产地、生产季节、能鉴别药材质量优劣真伪者,聘请为二掌柜,负责进货业务;熟悉财务者,聘请担任三掌柜,负责财务管理。
以上三类人员,皆可称为“掌柜”或“先生”,甄龙视为一级职员。
他们有一定文化知识,能写会算,头脑灵活,懂业务、善经营,属于穿长衫的脑力劳动者,因而待遇从优。
对于略懂药物知识、会切药、会熬药、会制药,经验丰富,聘请为伙计,又分为大伙、中伙、小伙,待遇各有不同。
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属于穿短衫的体力劳动者,又可称“师傅”。甄龙视为二级职员,待遇比掌柜略低。
对于从事搓药丸、搞运输等类似工作或者跑腿、跑堂、打下手、端茶递水等杂活的人,称为帮工。
有的是长期的做工,也有的是因为短暂忙碌而临时雇请来的,待遇更低一些,有的是按件计酬。
除了完善的规章制度外,甄龙信奉“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的理念,正因为如此,甄龙在做生意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在创业之初,甄龙深知自己财单力薄,不可能单凭个人的实力与同行业的大商竞争,必须联合大批外界的合作伙伴,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以心换心。
有一年,甄龙生产出来的药材,在桐州失去了销路,零售商天天来要求退货。这可急坏了负责桐州的批发商马守。
马守连夜赶来,找甄龙寻求对策。
甄龙并没有躲之一旁,而是热情地接待了,以酒肉相待。
酒席上,甄龙望着满脸愁容的马守,说:“别担心!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决不会让你受损失,你把那些药材统统收回来,送到我这里调换。”
马守感动地说:“这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遭受那么巨大的损失呀!”
甄龙却亲切地说:“我们商人,走遍天下,都是一家。谁受损失都一样,这损失理应由我来承担。”
这件事悄然而走,其他州的批发商对甄龙更加敬重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