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拱手称谢,说:“如此甚好,这得益于焦先生美言,非常感谢!”
秦智又说:“若人马到了,即当远接劳驾。”
焦帻暗喜,宴罢而回。
周睿问秦智:“此是何意?”
秦智大笑,说:“高昪死期临近,这等小伎俩,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
周睿不明原因,又问到底是啥计。
秦智说:“此是声东击西,名为取利州,实际上是来抢机器设备。等周总您出门犒劳,就势来取。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周睿忧虑地问,那怎么办?
秦智说:“周总别担心!我自有安排。等高昪到来,他即使不死,也要他半死不活。”便叫崔煜如此如此,其余的事我有布置。周睿大喜。
焦帻回见高昪,说周睿、秦智如何欢喜,准备远出犒劳。高昪大笑,说:“原来秦智也有糊涂之时。”便叫焦帻禀报萧东家,派叶坤接应。
此时高昪伤势渐愈,躯体并无大碍,亲自出马,派何殿、马宁、宋卫、谢清、周亮等人引近百名家丁,望窦州而来。
高昪在路途,时而大笑不止,时而高歌一曲,以为秦智中计。
至鑫城山脚下,遇见黄盛来迎接。黄盛说:“周总已经安排下了,叫我先来此等候引接。”
高昪问:“周总在哪里?”
黄盛答:“他在窦州城内,准备酒宴,只等高先生前来喝酒。”
高昪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今日为你家之事,远去利州,迎接之礼,岂能如此简易?”
黄盛领了言语先回。
高昪安排马宁、宋卫、谢清、周亮等四人,引众家丁悄悄至周氏制药厂,抢机器设备,自带何殿赴周府。
四人引众,至制药厂院内,四周静悄悄,看似无人影。众人正疑惑,马宁说:“看样子,他们确实没有准备。”遂叫人拆卸。
还未行动,一声哨响,马骉、郑戬、孔绣、沈樊带人,呐喊着,分别从东西南北杀出。
马宁等众人大吃一惊,慌忙逃窜,马骉等人也不追赶。
高昪带何殿及随从数人,至周府门前。周睿并未出来迎接。高昪见大门打开,也无人守,径到大厅,也没有人。
正疑惑间,崔煜带人带刀出来,将大厅包围。
崔煜问:“高先生,此行到底是为何?”
高昪故作镇定地答:“我替周总取利州,你难道不知道吗?”
崔煜说:“你别装了,秦师已知你声东击西之计,故让我前来告之。你派马宁等人到制药厂,已经被撵走。周总有言,他与周辉,是兄弟,不忍心取他市场。你却假心假意,说一套做一套,名为取利州,实为偷机器设备,道德品质极其败坏,要是我,早就撞墙而死。”
高昪无言以对,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惭得无地自容。
崔煜又说:“秦师说了,今日暂且饶过你们,请好自为之。”
高昪这才回过神来,抱头鼠窜。行至鑫城山脚下,与马宁等人相遇。
看见自己队伍狼狈不堪之状,高昪骑于马上,越想越气,怒气填胸,旧伤复发,大叫一声,坠于马下。
何殿等人慌忙将其救回,良久方醒。有人报告:“周睿、秦智那时在山顶上饮酒作乐,看我们笑话。”
高昪恨得咬牙切齿,说:“周睿你这个大嘴巴、大脑壳,笑我不取利州,今日我非取不可!”
正恨间,人报萧泰派弟萧华到。
高昪接入,具言其事。
萧华说:“我奉兄之命,来助先生。”
高昪被噎住,不得不催队伍前进。
行至温县,人报周松、马瞻截住去路。
高昪大怒。忽又报秦智派人送来书信。
高昪拆而览之。
书信上大意说:“闻高先生欲取利州,我窃以为不可。一则利州路途遥远,众人远行,劳命伤财。二则甄龙失利于鑫城山,岂能忘记报仇雪耻之恨?高先生兴众远去,万一甄龙乘虚而入,萧氏岂不是危险了吗?我不忍心坐视不管,特来信告知。”
高昪阅毕,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左右不是。
只得唤随从取来纸笔写信于萧泰。
乃聚众人说:“我不是不尽忠萧氏商团,奈何天命如此。望你等善事萧东家,共同辅助。”
言毕,昏倒过去。
不一会儿,又慢慢睁开眼睛,长叹一声,连叫数声而亡,终年三十二岁。
高昪停丧于温县,众人将其遗书,派人送至萧泰。
萧泰闻高昪已死,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儿,才看看来信,说:“高先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今日短命而死,我又依赖于谁呢?他于生命最后写信来,让我重用焦帻,代他履行职责,我怎能不依呢?”
遂叫焦帻代高昪之职,任用其为萧氏商团总掌柜。又安排人发高昪灵柩回葬。
周睿与秦智正议事,忽见温县方向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笑着说:“高昪可能已死。”周睿不信,使人探之,果然死了。遂问秦智:“高昪既死,我当如何?”
秦智说:“我要替你前去吊丧,于公于私,都应该的。另外,我看还能否再寻找到贤士辅助于您。”
周睿说:“秦师,您不要去。萧氏商团上下都认为是您害死高昪的,我只怕他们不会放过先生,而加害于您!此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秦智说:“当初高昪在世时,我倒不怕,现在他已不在世时,我岂能怕吗?周总请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于是,叫崔煜带领随从五十名,具祭礼,赴温县吊丧。在路上,打听到萧泰已聘请焦帻代行高昪之职,高昪灵柩已回东板。
秦智径往东板。
焦帻以礼相待。
高昪手下皆欲杀秦智,因见崔煜持剑相随,寸步不离,不敢下手。
秦智叫设祭物于灵前,亲自奠酒,跪于地上。
祭毕,伏地大哭,泪如泉涌,悲哀不已,感动众人。
众人见状,都说:“人尽说高昪与秦智有矛盾,今日察其祭奠之情,人皆说的假话。”
焦帻见秦智如此悲切,亦为感伤,自思:“秦智宽宏大量,而高昪气量狭窄,是自取灭亡啊!”
遂设宴款待秦智。宴罢,秦智辞回。
正行走在路上,忽一人拦住去路,指着秦智呵呵大笑,说:“你气死高昪,又来吊丧,这不是欺负人吗?”
秦智急视其人,原来是熟人,此人叫阙斌。秦智见阙斌,亦大笑不止。
两人携手同行,边走边聊,各诉心事。
临别,秦智留信一封与阙斌,说:“我料定萧泰必不能重用阁下。稍有不如意,可来窦州共扶周睿。此人宽仁厚德,必不负先生所学之望。”
阙斌允诺而别,秦智自回窦州。焦帻送高昪灵柩至芜州,萧泰接着,哭祭于前,叫厚葬于本乡。
某日,萧泰与焦帻商议。
焦帻说:“我碌碌庸才,恐误高昪重荐,其实我任总掌柜,是不称职的。我愿意举荐一人以助萧东家。此人亦是人才,往日高昪多用其言,秦智对他亦很佩服,现屈就在于此,何不用他?”
萧泰闻言,大喜,忙问此人姓名。
焦帻说:“此人老家是遂州的,叫阙斌。”
萧泰说:“我早就听说此人,既然在此,可即请来相见。”
于是焦帻邀请阙斌入见萧泰。施礼毕。只见其人,眉毛稀疏,五短身材,窄额尖巴,鼻塌嘴陷,身材矮小,但言语有若洪钟。
见相貌丑陋,萧泰甚是厌恶,便问:“先生平时都学些啥知识?”
阙斌答:“我学得很杂,见啥学啥。”
萧泰又问:“你的才学,与高昪相比,若何?”
阙斌又答:“我所学的,与高昪不同,无法相比。”
萧泰平生最喜欢高昪,见阙斌对高昪如此轻视,心中愈加厌恶。于是对阙斌说:“你先回吧!他日若有用时,再来相请。”
阙斌长叹一声而出。
焦帻问:“萧东家为何不用阙斌?”
萧泰说:“这是狂妄之人,用他何益。”
焦帻说:“并不是呀,当初鑫城山药材基地保卫战,此人曾献过计,以至于才打得赢。萧东家恐怕知晓吧!”
萧泰说:“那是瞎猫碰见死老鼠,他碰见运气罢。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重用他的。”
焦帻出来,对阙斌说:“不是我不推荐阁下,而是萧东家不肯用你。你暂时耐心等待,以后再说吧!”
阙斌低头不语,长叹短息。焦帻问:“你莫不是不想在此做事罢?”阙斌仍然不语,也不答。
焦帻说:“我知道你的才华,不论你到哪里,哪里都会得到好处。可对我实言,你打算再投何处去?”
阙斌说:“我打算去投甄龙。”
焦帻怀疑:“不会吧,你会去投他?甄龙是啥人,你不知道啊!还不如去投周睿,周睿肯定会重用你的。”
阙斌笑了,说:“我本来是要去投周睿的,故以言相戏罢。”
焦帻说:“既然如此,我写封信于他,你辅助周睿,必叫萧、周两家,同心协力,共同对付甄龙。”
阙斌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求得焦帻书信,径往窦州来见周睿。
此时,秦智巡视淦州、洛州、伊州、桂州四州未回,只有周睿在窦州。此时,正在喝茶与人闲聊。门卫来报:“阙斌求见!”
周睿久闻阙斌盛名,便请入相见。阙斌见到周睿,并不作揖,也不作拜礼。周睿见此无礼,皱起眉头。
又见阙斌相貌丑陋,心中不悦,冷冷地问:“阁下从哪里来?”
阙斌不拿出秦智、焦帻的书信,不卑不亢地说:“我听说周总招贤纳士,特来相投。”
周睿说:“商团现已无闲职,此去东北一百多里,有一个县叫匡县,那里我有一家茶庄,现缺一个茶庄掌柜,望屈你尊驾任之。如后有缺,定当重用。”
阙斌想:“周睿待我也是如此!”欲以动用才学来打动周睿,但见秦智不在,只得勉强上任,相辞而去。
匡县是窦州下面的一个最偏远的小县。
阙斌独自一人带着包袱来到匡县,见只是一个小门市,内有两名伙计,一个叫狄瑾,一个叫欧皓,经营着茶叶买卖。
阙斌将包袱在店铺里面一放,根本不理生意之事,终日饮酒作乐。
狄瑾看不惯阙斌作派,写信给周睿打小报告,言阙斌来匡县玩乐之事。周睿闻之,大怒,说:“他竟敢如此消遣?”
遂叫郑戬引人至匡县巡视,吩咐:“如有好逸恶劳者,定要追究责任。恐于事有不明之处,可与曹政同去。”
郑戬领了言语,与曹政前至匡县茶庄。狄瑾、欧皓皆出来迎接,却不见阙斌。郑戬问:“阙斌在哪里?”
狄瑾答:“阙掌柜自到茶庄以后,店铺里面的事,都是我两人在打理,他啥都不管。成天就知道喝酒,从早喝到晚,都是醉起的,未见清醒之时。现宿酒未醒,睡在床上尚未起来。”
郑戬闻言,大怒,欲至宿舍,寻其算账,追究懒商之错。曹政止之,说:“阙斌可不是一般商人,未可轻视。可叫来问之,若于理不当,再可处置不迟。”
入屋内,坐定,欧皓端来花茶,说声请喝茶。郑戬叫欧皓去把阙斌喊来问话。过了许久,等得郑戬不耐烦之时,才见阙斌衣冠不整,醉眼朦胧,偏偏倒倒而进来。既不行礼,也不言语,站在那儿,等着训话。
郑戬见阙斌萎靡不振,怒从胆边起,大声喝斥道:“我兄高看上了你,让你到此当掌柜,你焉敢如此耽误生意?”
阙斌笑了,冷冷地反问道:“说话别那么难听,你怎么就认为我耽误了生意,耽误在哪里?说说看。”
郑戬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说:“你到这里,终日醉酒,不是耽误了生意,又是啥呢?”
阙斌答:“区区一个小店铺,有何可耽误的?放手让俩伙计去经营就是,何必管那么多呢?这样吧,现在请让你看看我的本事。郑兄请少坐,我手到钱来,马上挣一笔银子给你看。”
编排一个阙斌利用茶庄经商赚钱,挣钱,挣快钱的小故事……
不到半日,郑戬、曹政两人眼睁睁地见阙斌净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阙斌将赚来的银子扔在桌子上,对郑戬说:“耽误之事何在?比如甄龙、萧泰做的那些大生意,我都视之如草芥,量此小店铺,何足挂齿?”
郑戬大吃一惊,下席拜谢,说:“先生大才,不识泰山,我当于兄长面前极力推荐。”
阙斌将出示焦帻书信。郑戬说:“你见我兄时,为何不出示?”阙斌说:“若将便出,好像我来应聘,不是靠我的能力,而只是靠荐书罢。”
郑戬转头对曹政说:“若不是你提醒及时,我恐怕又要犯错了。”
遂辞别阙斌而回见周睿,具说阙斌经商之才学。
周睿仍然不太相信,遂决心再考验,又派郑戬去给阙斌说:“我这里积压了一批药品,过去我把它卖给阮蓝,可是阮蓝一直不接招。麻烦你帮我卖出去。”
阙斌欣然应允。
通过一系列调查,发现阮蓝原来是利州商会会长。不论商会活动在什么地方举行,他一定参加,哪怕很远。
阙斌再次见到阮蓝时,开始谈论商会。事先,阙斌知道商会即将举办活动,而且已经掌握了活动全部信息,说起来头头是道。
让阙斌吃惊的是,阮蓝就这件事情,与他谈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言谈之间满是热忱与期盼。
在阙斌离开时阮蓝居然叫阙斌参加商会。
阙斌根本没提药品之事,但很快,阮蓝派人来说,让阙斌把药品样品和价目表送过去。以后,顺理成章,阮蓝与阙斌就购买药品事宜,达成了一致协议。
郑戬见到阙斌,说:“你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真想不出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阙斌微微一笑:“事实上,我只是说了他所感兴趣的事情罢了。”
周睿闻言,大吃一惊,歉意地说:“如此对待贤才,这是我的过错。”
郑戬将焦帻推荐书信给周睿看,周睿拆而观之。信上赞扬了阙斌之才能,建议周睿给予重用,说若为甄龙所用,实在可惜!
阅毕,正在叹惜。忽报秦智回来,周睿接入。礼毕。秦智问:“阙斌来了吗?”
周睿答:“他已来了。我让他至匡县茶庄当小掌柜,只是喜欢喝酒,恐怕会耽误生意。”
秦智笑了,说:“阙斌非小掌柜之才,胸中才学,胜我十倍之余。我曾写推荐信给你,他给您看了吗?”
周睿说:“恰才看了焦帻荐书,却未见您写的。”
秦智说:“大贤胜小事,往往以酒装糊涂,那是大智若愚啊!”
周睿感慨地说:“若不是亲眼所见,险失大贤之人。”
随即叫郑戬至匡县敬请阙斌回窦州。周睿对阙斌表示歉意。阙斌方才将秦智所作荐书拿出来,周睿看信中意,言阙斌到时,宜即重用。
遂聘请阙斌为师爷,唤作“阙师”,与秦智同等待遇。
早有人报知甄龙,言周睿聘请秦智、阙斌为师爷,招纳贤士,积极经营,拓展市场,连结萧氏,早晚对付甄氏商团。
甄龙闻之,遂聚众人商议讨伐。
巴壵说:“高昪新死,可先取萧氏,然后周氏。”
甄龙说:“萧氏离我尚远,若去时,担心阮蓝来占踵州市场,不得不防。”
巴壵说:“以遇所见,不如假意高薪聘请阮蓝为掌柜,诱入踵州,先除此人,则无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