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窦州,雷强自去周府,令门卫报萧嫚。萧嫚命雷强入内。雷强呈上密书。萧嫚见说冉嫣病危,洒泪动问。
雷强跪拜,诉说:“冉夫人病重,朝夕思念您。若回去迟了,恐怕不能见上一面。冉夫人在临死之前,也想看一眼周超,并请您特意带上。”
萧嫚说:“周睿远出经商,我今若欲回,须使人告秦师知晓,才可以走。”
雷强说:“若秦师回话,要报周总知晓并同意,这样一来一回,岂不耽误时辰?还请夫人悄悄地离开。”
萧嫚说:“外面有巡逻的,若悄然而去,恐怕会有阻拦。”
雷强说:“我已备下车辆,就停在附近,只要一上车,就可安全离去。”
萧嫚闻知母病危急,怎能不心慌意乱?便将周超,载在车中。随行带三十余人,各跨刀剑,上车离窦州城而去。
家仆欲报时,萧嫚已走远了。
雷强正叫人驾车快点赶路,只听得后面有人大叫:“不要走,容我与夫人饯行。”视之,乃崔煜也。
原来崔煜巡哨回来,听家仆报告萧嫚不辞而别,崔煜闻言,大吃一惊。带上十几名随从,追赶上来。
雷强说:“你是哪个,敢当夫人离去!”一边叫车夫快些驾车,一边叫家仆做好打架准备。
崔煜喊到:“夫人不是不可以回去,只要把周超留下即可。”
雷强根本不予理睬,催车速进。
崔煜追赶了十余里,追上萧嫚那辆车。崔煜入车中,见萧嫚抱周超于怀中。萧嫚斥责崔煜说:“怎能这样无礼?”
崔煜插剑声喏说:“夫人欲何往?怎么不叫秦师知晓?”
萧嫚说:“我母病在危笃,急着赶回去,没有空报他知道。”
崔煜说:“夫人探望病人,为何带上周超?”
萧嫚说:“周超是我儿子,怎么不可以带?何况他留在窦州,根本无人照看。”
崔煜说:“夫人差矣。我大哥一生之中,只有周超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前救过他,如今夫人却要将他抱去,这是啥道理?”
萧嫚大怒,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门客而已,怎么管起我的家事来了?”
崔煜说:“夫人,您若要离开,探望母亲,病危甚急,我丝毫不会阻拦您,但您必须把周超留下,否则休想离开。”
萧嫚甚怒,说:“你敢!你半路辄入车中,敢挟持我么?”
崔煜说:“若不留下周超,纵然让我死一万次,我也不敢放您回去。”
萧嫚喝侍婢,将崔煜赶出。崔煜见势,从萧嫚怀中夺了周超,欲要跳车,又无帮手;欲要行凶,又恐碍于理。进退不得。
萧嫚叫侍婢,抢夺周超。崔煜一手抱定,一手仗剑,侍婢不敢近。雷强在后车跳将上来。崔煜孤掌难鸣,护得周超。
正在危急时刻,忽然,看见后面有十余骑赶来,叫喊声一片。崔煜自思“今番中了他们之诡计!”
只见为首一人,手执大刀,高声大叫:“嫂嫂,快快留下侄儿!”
原来,郑戬巡哨,听得此息,急来追赶,正撞着车辆,急忙截住。
当下,郑戬提剑跳上车辆。雷强见郑戬上车,提刀来迎,被郑戬手起一刀砍倒,提头掷于萧嫚前。
萧嫚叫停车,大惊说:“戬弟,你何故无礼?”
郑戬说:“嫂不以哥为重,不辞而别,私自归之,更是无礼!”
萧嫚说:“我母病重,危在旦夕。若等你哥回报,恐误时辰。若你不放我回去,我愿自杀而死!”
郑戬与崔煜商议:“若逼死夫人,非为人之道。先护着周超再说。”
乃谓萧嫚说:“俺哥是商团老总,你与他相配,没有辱没你吧!今日相别,若思夫妻情义,请早点回来。”
说罢,抱起周超,自与崔煜下车,放萧嫚等五辆车而去。
两人欢喜上马。行不数里,秦智引众人来接,见周超已夺回,大喜。三人并马而归。秦智自写书信,报知周睿。
却说萧嫚回去,具说郑戬、崔煜杀了雷强,夺了周超。
萧泰闻言,大怒,说:“如今我妹已归,与周睿不再是亲戚,杀雷强之仇,如何不报?”唤集众人,商议取窦州,抢制药设备。
正商议之间,忽报甄龙率众来报仇。
萧泰闻之,大惊,且按下窦州,商议对付甄龙。人报黄臻辞疾回家,今已病故。临死之前,给萧泰写有一封信。
萧泰拆信而阅之,书中规劝萧泰,往东羚发展,言东羚适合经商,大有可为,以为从商之业。
萧泰览书大哭,对众人说:“黄臻劝我去东羚,我当然应当听其言。”即叫准备往东羚而去。
周亮说:“甄龙来了,可以拒之,然后再走。”
众人皆问:“如何拒之?”
周亮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车到山前必有路,自有办法。”
萧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黄臻之见甚远。”
却说甄龙在踵州,威福日甚。
俞叞说:“自古以来,商场里面的总掌柜,未有如甄总有功劳,虽战国时吕不韦,莫可及也。多年以来,扫荡赵虎之奸商,与百姓除害,使周义商团复存,赚得财富,立下汗马功劳。应受高位,该得高薪,以彰功德。”
巴堒说:“不可。甄爷本是老总,匡扶周义商团,当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甄龙闻言,勃然变色。
俞叞说:“岂可以一人而阻众望?”遂上书周义,受高位,得高薪。
巴堒叹说:“我不想今日见此事!”甄龙闻,深恨之,以为不助己也。巴堒已知甄龙有杀已之心,托病止于途中。
甄龙开创基业,就叫巴堒与之同行。
巴堒有真才实学,而且人缘极好,当甄龙想将巴堒置于死地时,故为巴堒说情的人众多,甄龙不得不考虑众人意见。
甄龙同意让巴堒在途中休养。开始时,巴堒心情沮丧,闭门谢客,足不出户,可是没几个月就摆脱了坏心情,大开府门,广交宾客。
这次大难不死,巴堒并没有吸取教训,夹起尾巴做人。在休养期间,各商团都派使者前去问候,络绎不绝。
各商团都在争聘有才能者,以巴堒雄才大略,在各商团中早已尽人皆知,甄龙不用他,别商团自然来抢。
故此,巴堒居住府第门前,整日车水马龙,连府邸周围做生意的小商贩都发了财。府内更是歌舞升平,高朋满座,日日饮酒,夜夜欢歌。
不久,巴堒做的这些事,都被甄龙知道了。甄龙担心,恐其为变。因为巴堒有治理之才,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
甄龙知道,在巴堒辅助期间,商团实力大增,雄视其他商团就是最好的例证。再者巴堒很有声望,各商团使者相望于道,来请巴堒出山。
怎样处理巴堒?对于这个问题,甄龙绞尽脑汁。既不再影响商团,又不为别商团所用。甄龙终于想出了办法,羞辱巴堒。
甄龙给巴堒写信,使人送饮食一盒至。盒上有甄龙亲笔封记。
开盒视之,并无一物。甄龙在信中说:“您与商团究有何功,得到敬仰?您与商团究属何亲,得到敬佩?如今您可率家眷走了,毋得逗留!”
谁都知道,这封信对巴堒太不公平。巴堒聪慧过人,看了甄龙之信,泪眼模糊,百感交集。知道以甄龙暴戾性情,即使他走了,也不会罢休的。
甄龙接下来就该要他的性命。与其等死,不如自己死去,免得受苦,也死得有尊严。于是巴堒会其意,饮鸩酒自杀了,年仅五十岁。
巴堒死后,其子巴恽,发哀书报甄龙。甄龙甚懊悔,叫厚葬之。
甄龙与萧泰商战……
且说甄龙来到宜州,先叫甄安带人前去探望。甄安回报说:“找遍整个宜州,没有找到萧泰。”甄龙闻言,放心不下,自领人前来。
找啊,找,终于找到了,萧泰居住地,原来隐藏在一处低洼地段,不注意还真不容易发现。甄龙站在高处,从上往下看,萧泰在训练家丁武术。
甄龙骑在马上,以鞭指下,对随从说:“当商人就应当像萧泰那样,沉着冷静不慌张,不能像范明之子范峰那样,见到我来了,就吓得屁股尿流。”
忽一声响动,左边一队人马飞奔过来,右边又有一队。
甄龙人马退后便走,止喝不住。忽有一队赶了过来,为首一人,长得方脸大眼,众人认得正是萧泰。
萧泰自引人,来击甄龙。甄龙大惊,急回马时,武泓、胡龙两人,骑马直冲上来。甄龙背后张嵎,纵马舞刀,敌住二人,甄龙得以逃脱。
张嵎与二人战了三十合,方回。甄龙归之,重赏张嵎,责骂众人:“奶奶的,临阵先退,挫我锐气!今后若是像这样,都他妈的给我滚蛋。”
是夜,二更时分,忽然,屋外喊声大震。甄龙急上马,见四下里火起,却被萧泰来偷袭。杀至天明,甄龙退走。
甄龙心中郁闷,闲看孙子兵法。
梅夡说:“甄爷,您既知兵法,岂不闻兵贵神速吗?攻萧泰,说了许久,却迟迟没有行动。使得萧泰准备充分,无所畏惧罢!不若先回踵州,别作良图。”
甄龙沉默不言。
梅夡长叹出来。甄龙坐在椅子上,头靠枕木,闭眼佯睡。
忽闻电闪雷鸣,叱咤风云。甄龙急视之,见从天上掉下一条龙,光华射目。坠于一条巷子里面,其声如雷。
猛然惊觉,原来做了一梦。有人报告是午时。甄龙叫备马,引人径奔出来,至梦中所见巷子。
正看之间,忽见一簇人马,来到巷子口,当先一人。甄龙视之,正是萧泰。
萧泰见甄龙,也不慌忙,勒住马,以鞭子指着甄龙说:“你如今富贵已极,何故贪心不足,又来侵我的领地?”
甄龙答:“宜州不是你的领地,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何况你帮周睿保卫药材基地,让我一败涂地,我今日前来就是报仇的。”
萧泰笑说:“此言岂不羞乎?是你主动来占周睿基地的,我不打你打谁。”
甄龙大怒,叱众人前来捉萧泰。
忽一声响动,萧泰背后两彪人出来,右边武泓、胡龙,左边田伟、邓海。四人带弓弩手乱射,矢如雨发。
甄龙急引众人回走。背后四人赶来甚急。赶到半路,张嵎引众人敌住,救回甄龙。萧泰齐奏凯歌,回去了。
甄龙归之,自思:“萧泰并非等闲人物。一条龙之应,久后必有大成。”
于是,心中有了退回之意,又恐萧泰耻笑,到底是进是退,犹豫不决。相拒月余,战了数场,不分胜负。
不觉到了寒冬腊月,寒冷异常,众人衣服不够御寒,冷得直打哆嗦。
甄龙心甚忧,与众人商议。或劝甄龙先回,或云一鼓作气,不可退。甄龙都没有做出决策。
忽报萧泰有使赍书到。甄龙启视之。书略说:“我与你,彼此皆是商人。既然是经商,哪里没有摩擦的呢?万望大度为怀,不计前嫌。当今寒冷,你当速回。如其不然,恐有昔日之祸。”
甄龙阅毕,大笑说:“萧泰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重赏来使,遂叫撤回。
萧泰与众人商议:“甄龙虽然已经退去,周睿尚在利州未还。何不将制药设备夺回?”
黄诚献计说:“去不得。若兴师动众前去,甄龙必然又来。不如写信二封。”
萧泰问给哪两人写信?
黄诚说:“一封写与周辉,说周睿结连我方,共取西羚,使周辉心疑而攻周睿。一封写与俞方,叫进兵窦州。”
萧泰说:“黄先生的意思,是让周睿首尾不能救应,然后我们起兵取之。”
黄诚说:“是的,如此,事情可成。”
萧泰从之,即分别给周辉与俞方写信,派人送去。
且说周睿在利州经商,忽接得秦智书信。
知萧嫚已回。又闻甄龙犯萧泰,乃与阙斌商议。周睿说:“甄龙袭击萧泰,甄龙胜必将取窦州,萧泰胜可能要去夺制药设备。为之奈何?”
阙斌说:“周总不必担忧,有秦智在那里,料想萧泰不敢。”
周睿点头。
阙斌又说:“您可给周辉写信,说甄龙袭击萧泰,萧泰求救于窦州。我与萧泰是唇齿之邦,不容不相援。俞方胆小怕事,决不敢来犯。如今我等回窦州,会同萧泰破甄龙,奈何路途遥远,路费不够。叫周辉看在同宗份上,望借银相助。若得了银子,另作商议。”
周睿从之,派人送信给周辉。欧伦、魏功闻知此事,遂叫魏功留守,欧伦同使者入见周辉,呈上书信。
周辉看毕,犹豫不定,叫使者先回,商议之后再说。当下,周睿聚众人商议,周辉说周睿来借银子,问众人有何高见?
欧伦说:“周睿自从来了以后,野心不小。今来借银子,切不可借。如若相助,犹如以薪助火。”
周辉说:“我与周睿有兄弟之情,岂可不借?”
一人出说:“欧伦说得对,不能借银子给周睿。周睿久留于西羚利州,而不想回去,此是纵虎入室。今更助之以银子,却是与虎添翼。”
视其人,此人叫魏功。周辉听了,犹豫未决。汪祺又复苦谏。
最终,周辉思来想去,决定借银二十两,发书派人送周睿。仍令欧伦、魏功紧守葭州市场。使者到葭州见周睿,呈上回书。
周睿听说只借二十两银子,想着是打发要饭的,大怒,说:“我为你做生意赢了利,费力劳心。你今积财吝赏,何以使人效命乎?”
遂扯毁回书,大骂而起。使者逃回西羚。
阙斌说:“您昔日重情重义,如今毁信发怒,前面付出的感情算是一笔勾销。”
周睿说:“如此,当若何?”
阙斌说:“某有上中下三条计策,请自择而行。”
周睿问:“哪三条?”
阙斌说:“昼夜兼道,直接去西羚,抢占市场。此为上计。”
周睿无言,静听阙斌说完。
阙斌又说:“欧伦、魏功有经商之才,如今在葭州经营。若周总以回窦州为名,二人闻知,必来相送;就送行处,擒而杀之,夺了葭州市场,先取涪州,然后去西羚:此中计也。”
周睿仍无言。
阙斌又说:“退还白州,连夜回窦州,慢慢再图大业:此为下计。”
周睿听罢,沉默不决。
见状,阙斌又说:“若沉吟不去,将至大困,不可救矣。”
周睿说:“上计太急,下计太缓,中计不急不缓,可以行之。”
于是,发书致周辉,只说甄龙叫邱路率众来窦州,众人抵敌不住,我当亲往拒之,不及面会,特书相辞。
周睿与周辉商战……
信至西羚,龚启听得说周睿欲回窦州,只觉得是真的,于是写信一封,欲叫人送与周睿,却值亲兄龚源到,龚启急忙把书信藏了起来,陪着龚源说话。
见弟神情恍惚,龚源心中疑惑。龚启设宴,取酒与兄共饮。应酬之间,忽然此书信落在了地上,被龚源随从捡了起来。席散后,随从以信呈龚源。
龚源打开,视之。书略说:我给周总您进言,并无任何虚假之处,为何迟迟不来取西羚?这里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何故弃此回窦州?使我闻之,如有所失。收到信后,疾速出发。我当为内应,切勿自误!”
龚源见之,大吃一惊,说:“我弟干的啥好事?不可不告发。”
连夜将书信给周辉看,具言弟龚启与周睿同谋,欲献西羚市场。
周辉闻言,大怒,说:“我平常未尝薄待他,何故如此?”遂将龚启辞退,集众人商议说“周睿欲夺我的基业,当如之何?”
汪祺说:“事不宜迟。即便差人到各店铺告之,叫各掌柜小心谨慎。”
周辉从其言。
周睿与欧伦、华驿商战……
却说周睿领众人回涪州,请欧伦、华驿出关相别。欧、华两人闻报,商议说:“周睿此回若何?”
华驿说:“周睿该死。我等各藏利刃在身,就送行处刺之,以绝我主之患。”
欧伦说:“此计大妙。”
两人只带随行几人,出来送行。
周睿在路上,阙斌骑在马上,对周睿说:“欧伦,华驿若欣然而来,可提防之。若他们不来,可去取他们的店铺,不可迟缓。”
正说间,忽然地面刮起一阵旋风。
周睿问阙斌:“此是何征兆,是吉兆,还是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