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骉执刀在手,说:“你不要再说我无情,这把刀才是无情的。”
马瞻求饶,说:“看在秦师面上,望父亲息怒。”
马骉说:“若不是看在秦师面上,我就不是现在的态度。”
秦哿满面羞惭,急辞而走,再往西羚见秦智。秦智已经外出去了。秦哿只得再见周睿,哭诉马骉欲杀之事。
周睿说:“你看嘛,我说过的,骉弟性子急躁,极难与他沟通。你可暂且回去,容我再取了汉州等诸地市场,调马骉往别处去,那时才将机器设备交付。你看行吗?”
秦哿见此无望,情不得已,只好先回见萧泰,具言前事。
萧泰闻之,大怒,说:“秦哿这次到西羚,从利州至窦州,来来回回奔走,莫非皆是秦智之计策”
秦哿说:“我看不像。我弟亦哭告周睿,方才准许将一半设备先还,无奈马骉恃顽不肯。”
萧泰说:“既然周睿同意先拿一半,便可派人前去窦州去催要,这样行吗?”
秦哿说:“您说得对,先去试一试。”
萧泰叫秦哿取回家眷,派人往窦州。没过几天,被派去的人,都被赶了回来。有人告萧泰说:“马骉不肯答应,叫我们赶紧走,否则迟了,捉住便杀。”
萧泰闻之,大怒,派人把焦帻叫来,训斥一顿。萧泰说:“你以前担保,借我设备:今周睿已得西羚,却不归还,你岂能坐视不管?”
焦帻说:“我不是不管,心里也是着急。我想了一条计策,正准备告诉您。”
萧泰问:“啥计策?”
焦帻说:“叫人请马骉来赴宴。若答应来,好好说说,否则伏下杀手,把他杀了。如他不来,便来硬的,使用武力,与他决斗,夺机器设备。”
萧泰说:“你讲的,正合我意。可即行之。”
戚伟进说:“这个计策恐怕不行。马骉武功过人,非等闲之辈。不仅打不过他,反而要遭失败。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泰大怒,责问戚伟:“那你说说,怎么做才可以?”
戚伟也无计可施,哑口无言。萧泰便叫焦帻按照此计行事。焦帻辞萧别泰,回来与周亮、何殿商议,大设宴席,派人拿着请柬,请马骉明日前来赴宴。
使者至窦州,被马瞻盘问之后,遂引入,叩见马骉,具言焦帻邀请赴宴之意,并呈上请柬。
马骉接过来,看毕,对使者说:“既然焦帻相请,我是要来的。你先回告之。”
使者辞去。马瞻说:“在这个节骨眼上,焦帻邀请父亲赴宴,肯定怀有恶意,父亲您为啥答应了?”
马骉笑着说:“我怎会不知呢?这定是鸿门宴。但我若不答应,他们还以为我胆小怕事。明日我只带一两个随从去,看焦帻对我如何?”
马瞻劝说:“父亲,我觉得您不去。您去了,肯定危险。若三长两短,窦州市场和制药机器设备,不都守不住了吗?这样,是不是对不起周睿伯父?”
马骉说:“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马东在旁边也劝说:“焦帻虽然看起来憨厚,但被萧泰逼急了,也会做出过激举动,请不要前往。”
马骉说:“请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既已许诺,不可失信。”
马东说:“即使要去,也要事先做好准备。”
马骉说:“只叫我儿带人带车来接应,于外面等候。看我信号,便赶快过来。”
马瞻闻言,自去准备。
却说使者回报焦帻,说马骉慨然应允,来日准到。
焦帻与周亮商议:”此来若何?”
周亮说:“这次马骉若带众人来,我与何殿领人埋伏,吹哨为号,与之厮杀。如只带几个人来,就叫十余人于宴席中杀之。”计议商定。
次日,焦帻叫人遥望。辰时后,见路上一辆马车来,随行不过数人。
那车停门前,马骉下得车来,短衣打扮,一着青色,气度不凡。随从高炽,捧着大刀。八九个家丁,一律彪形大汉,各跨腰刀,跟随左右而进。
焦帻惊疑,接入堂内。叙礼完毕,入席饮酒,举杯相劝,不敢仰视。马骉喝酒自若,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酒至半酣,焦帻说:“昔日您兄周睿,叫我担保借制药设备,约定于取西羚之后归还。今西羚已得,而设备未还,该不得失信了吧?”
马骉说:“此是你与我兄之事,喝酒就喝酒,不要讨论这个。”
焦帻说:“我萧东家生意窘迫,如今想靠贩卖药材赚点银子。可是药材放在那里,无设备加工,却已腐烂,实在是可惜。以前答应借设备与你兄,念道近败而远来。今既然已得利州,设备应当归还。”
马骉静听,瞪了焦帻一眼。
焦帻不敢对视,又斗胆地说:“如今周睿已经答应,先还一半,而您又不肯,于情理上说不过去。”
马骉说:“我们对你们以前也没少帮助,怎么一直喋喋不休地索要设备呢?好像是我们欠你们的。”
焦帻说:“怎么不是呢?是人总是要讲道理的呀!”
马骉说:“我说过了,这是我兄长的事,与我无关。”
焦帻说:“你们不讲道理,根本不配为人。”
马骉未及回答,高炽在旁边厉声说:“你这个老头,是怎么说话的呢?太没有礼貌了。”
马骉变色而起,夺高炽所捧大刀,立于堂中,目视高炽,说:“我再说一遍,这是周兄长事,与我无关。你不要在这里多说,快快出去!”
高炽会意,到了外面,发送信号。马瞻闻信,带人冲来。马骉右手提刀,左手拉住焦帻之手,假装有了醉意。
马骉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日请我喝酒,就是想要挟我。我今日已醉,莫怪我手中宝刀。改天叫人请你,再到窦州喝酒,再说吧!”
焦帻吓得魂不附体,说话颤抖不已。一直被马骉拉到大门外边。
这时,周亮、何殿带人,想出来解救,只见马骉手提大刀,紧拽焦帻之手,担心伤到焦帻,就不敢轻举妄动。
马骉到了外面,这才放手,上了马车,与焦帻道谢。焦帻目瞪口呆,看马骉乘车而去,车屁股后面,扬起一片灰尘。
焦帻与周亮共议:“此计又没有成功,那应该怎么办呢?”
周亮说:“可即申报萧东家,与马骉决战。”遂报萧泰知晓。萧泰闻之,大怒,商议来取窦州。
忽然,有人来报:“甄龙又来了!”萧泰闻之,大惊失色,叫焦帻暂把窦州放下,腾出精力,以拒甄龙。
却说甄龙将欲讨扰萧泰,门客郭廷劝甄龙说:“宜就地修养身息,好好经营,不必兴劳动众,不宜远涉商战,待机而动。还要多做点功德之事。”
甄龙从之,遂罢讨萧,捐资教学,兴修道路,架设桥梁,延礼文士。曾矗、赵萧、林隆、谢蔚四人,议欲将甄龙改为大东家。
巴壵说:“不可。由总掌柜改为大东家,按照程序章程,需要股东们自愿投票,理应不可强求。”
甄龙闻之,大怒,责问:“巴壵是不是要走巴堒之老路?”
巴壵知之,忧愤成疾。卧病在床,两月有余,疾痛而卒,终年四十三岁。甄龙厚葬之,遂罢改为东家之事。
一日,甄龙入内,见周义与其妻胡娟,坐在屋内闲聊。胡娟见甄龙来,慌忙起身。周义见甄龙,吓得浑身颤栗。
甄龙说:“如今萧泰、周睿各霸一方,其市场规模,资金实力,经营规模等,即将赶上我们,以后将对我们是威胁,当如之何?”
周义说:“请甄公独自裁处。”
甄龙闻言,大怒,说:“你何出此言,若是让外人听见,以为我又在欺负你。”
周义说:“您若肯相辅,实在是我荣幸。若不愿,我情愿让位。”
甄龙闻言,怒目直视周义,恨恨而出。甄龙走后,侍奉在左右的人,对周义说:“听说甄龙欲改为大东家,不久将夺您之位。”
周义与胡娟闻言,大哭。
胡娟说:“我父胡常有杀甄龙之意,我写信一封,密与父商议,如何?”
周义说:“以前王光也有此意,但为事不周密,反而遭到了大祸。如今我担心又要被泄漏,我与你都怕要遭。”
胡娟说:“就这样,我一天到晚,胆颤心惊,像这样活着,不如早点去死。我看身边忠义可托者,莫如罗闾,可叫他传递书信。”
即叫罗闾入内,叫左右的人退下。
周义、胡娟大哭,告罗闾,说:“甄龙欲为大东家,早晚必夺我位。我想叫胡常将他杀了。请你将密信,交与胡常。我想你是忠义之人,必不负我。”
罗闾说:“我感您恩情,敢不以死报。我即请行。”胡娟写信付予罗闾。罗闾藏信于头发之中,偷偷地出去,来到胡常家,将书信呈上。
胡常见是女儿胡娟的亲笔信,对罗闾说:“甄龙心腹甚众,而且势力庞大。怎么近得了他身呢?”
停了一会,胡常看了罗闾一眼,又说:“除非萧泰、周睿二人一起来攻,甄龙必自往应对。那么这时再求忠义之人,同谋之。内外夹攻,其事必成。”
罗闾说:“您可写信回复,暗派人往周睿、甄龙二处,约定起事,共讨甄龙。”胡常从之,即取纸笔砚墨,写书信付与罗闾。罗闾仍藏于头发之内,辞之而回。
原来,这一切,早有人报知甄龙。
甄龙早早地于门口等候,见罗闾回来,甄龙问:“你从哪里来?”
罗闾答:“太太有病,外面求医。”
甄龙说:“请的哪个医者?”
罗闾说:“还没有到的。”
甄龙叫人搜身。家丁动手,从上到下,搜遍全身,没有搜到任何信物。
正要放行,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将帽子吹落在地。甄龙又唤回,罗闾吓得脸色苍白。甄龙叫人取帽视之,遍观其中,并无一物,把帽子还之,叫戴上。
慌乱之中,罗闾把帽子戴反了。
甄龙心甚疑之,叫人搜其头发,搜出胡常写的信。甄龙看时,信中言欲结连周、萧为外应。甄龙大怒,把罗闾带到密室中,审之。
罗闾不肯招。
甄龙连夜叫家丁,围住胡常私宅,老幼并皆拿下。搜出胡娟亲笔之书信,随将胡氏全家尽皆下私牢。
次日,天刚刚朦朦亮,甄龙叫王璟来,捉拿胡娟。周义恰好在外屋,见王璟带人直入。
周义问:“有啥事?不打招呼,竟敢闯入。”
王璟说:“奉甄爷之令叫捉拿胡娟。”
周义才知事情败露,肝胆俱裂。王璟来时,胡娟才起床,见外动静非同小可,情知事发,便于屋后中柴草垛里藏躲。
少顷,王璟入,问丫环:“胡娟在哪里?”起初,丫环皆推说不知道。王璟叫人在屋里搜寻,一直未曾找到。
王璟料定躲在柴草中,便走了过来,亲自动手,揪着胡娟头发,拖扯而出。
胡娟可怜地说:“请饶了我吧!”
王璟说:“饶不饶你,不是我说了算,那是甄爷的事,跟我去见甄爷。”
胡娟披头散发,光着脚丫,被两家丁推拥而出。
原来,王璟素有才名,向与柴近、张蓬关系一直要好。时人称三剑客:王璟为青剑,柴近为白剑,张蓬为蓝剑。
某天,张蓬与王璟共种园蔬,锄地见金。
张蓬挥锄不顾,王璟拾而视之,然后掷下。
又一天,张蓬与王璟一起习武,听见门外有吆喝之声,有当官的乘轿而过。
张蓬专心致志,王璟往观之,看热闹。张蓬才知王璟,品性不端,心浮气躁,遂不再搭理,不与之为友。
后来,张蓬外出经商,尽管生意不景气,也没有投靠甄龙:而王璟却不同,先前从事于萧泰,后来又服务于甄龙,至此,王璟有捉拿胡娟一事。
且说王璟将胡娟押到外面。周义望见,抱着胡娟,痛哭流涕。
王璟说:“甄爷等着的,快走!”
胡娟也哭,哽咽,对周义说:“我不想活了。”
周义说:“别,别呀,一定要活下去。”
家丁拥胡娟而去,周义捶胸大恸。见王璟在侧,周义说:“请你一定多关照她!”哭倒在地。王璟叫人扶周义入内。
王璟拿胡娟见甄龙。
甄龙大骂:“我以诚心待你等,你等却反欲害我。我不杀你,你必杀我。”叫人将胡娟乱棒打死。随即将胡娟所生两个儿子,叫人都杀了。
当晚将胡常、罗闾等人杀了。上上下下,无不骇然。
周义自从胡娟死了以后,饮食不尽,执意绝食。甄龙入见,说:“饭总是要吃的。你不要忧愁,我无异心。把我女嫁给你。”
周义不敢不应。于是,甄龙将女儿甄菡嫁之,均莫敢有言。
此时甄龙威势日甚。聚众商议对付周睿、萧泰。
左奦说:“可先叫鲁道、甄昌两人回来,共同商议此事。”
甄龙即刻派人,连夜唤回。
鲁道未至,甄昌先到,入见甄龙。这时,甄龙醉酒而卧。张嵎执刀立于门前站哨,甄昌欲入,被张嵎拦住。
甄昌大怒,说:“甄龙是我兄长,你敢挡我吗?”
张嵎说:“你虽亲,但你不在甄爷左右。我虽疏,但我侍候在甄爷身边。现在甄爷已经喝醉酒,还躺在床上睡觉,我不能放你进去。”
甄昌不敢进,一直外等候。甄龙闻之,叹息说:“张嵎是一个忠诚的人!”
不数日,鲁道到了,共议对策。鲁道说:“先别急着对付周睿、萧泰,应该先取汉州俞方,以得胜之家丁取周睿,一鼓作气,捉拿周睿不在话下。”
甄龙说:“这个主意,甚好,也符架式我的心意。”
遂带鲁阳、彭汉、甄昌、鲁道,并众家丁,前往汉州,攻取俞方。
甄龙与俞方商战……
早有细作报入汉州来。俞方与弟俞袭,商议应对之策。
俞袭说:“可在中途伏击。”
俞方问:“哪里架式适?”
俞袭答:“阳山一带,道路崎岖,山势险要,可以在那里埋伏。”
俞方依言,派大将曹简、曹笠,与其弟俞袭,即日起程。
到了阳山,埋伏已定。鲁阳、彭汉就到了,闻阳山一带已有埋伏,就离阳山不远处一所宅院歇息。是夜,众人疲困,各自睡去。
忽见火把四起,曹简、曹笠杀来。鲁阳、彭汉赶紧起床,一看,二曹带众人已拥入大门,鲁阳、彭汉慌乱中从窗户逃走,来见甄龙。
甄龙大怒,说:“你两人行事许多年,远道而去,人都要困乏,晚上睡觉时,怎么不派人站哨呢?”
说罢,就要处罚两人,以明规矩。众人告免。
次日,甄龙亲自带队前往,见山势险恶,林木丛杂,不知路径,恐有埋伏,当即就撤了回来,对张嵎、潘宁说:“早知此处险恶,就不应该来了。”
张嵎说:“反正到这里,您不一定亲自出战,交给我们就行了。”
过了几天,甄龙只带张嵎、潘宁两人,悄悄地来察看俞袭住处。三人转过山坡,早望见俞袭住在一所宅院内,院墙高大。
甄龙说:“你们看,这院子四周有围墙,而且围墙坚固,急切难以攻下。”
话音刚落,从背后传来叫喊声,箭如雨发。曹简、曹笠杀来。甄龙大惊失色。张嵎大叫:“我来挡敌,潘宁保护甄爷,快撤!”
说罢,提刀向前,力敌两人。……曹简、曹笠打不过张嵎,转身退去,其他人不敢向前。
潘宁护着甄龙走过山坡,前面又一队人到。一看,却是鲁阳、彭汉两人。原来他们听得喊声,带人接应。
于是,杀退曹简、曹笠,救得甄龙回来。甄龙重赏四人。
自此两队不交战,大约有一月有余。甄龙叫退回。
左奦说:“没有分出胜负,为啥就退回了呢?”
甄龙说:“我料他们每日防备,急难取胜。以退军为名,使他们懈而无备,然后抄袭其后,必得胜利。”
左奦说:“您是神机妙算,深不可测。”
于是叫鲁阳、彭汉分两路,各引人,取小路,抄山后。甄龙引众人退回。
曹简听得甄龙退走,请曹笠商议,欲乘势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