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平军是在外出给乡民百姓解决问题的时候中了瘴气之毒,无药可解,不多久之后便一命呜呼的。
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与他当初考科举时候写下的那篇文章一模一样。
陆老爷子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还在浑浑噩噩的活着,那样好的一个年轻人却已经早自己一步离开了。
又看到他留下的两个孩子这般怯生生的模样,陆老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家哥哥还在任上。”曾瑶又道。
兄长也是一个全心全意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但他兄长又深知若是将弟弟妹妹都留在自己身边,留在岭南。
那么他们将永远没有机会离开那个鬼地方。
他们的父亲已经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那里,他自己也将留在那里。
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只能困在那个鬼地方。
所以,哪怕知道刘家未必会兑现当年的诺言,但曾家兄长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弟弟妹妹来京城投奔了刘家。
听到此处,陆老爷子心里更觉得不舒服了。
他走过来,轻轻抱了抱姐弟两个,拍着二人的后背道:“受苦了,好孩子,好孩子,你们受苦了。”
想也知道外任为官的曾平军在遥远的岭南去世以后,曾家其他孩子会遭受多少困苦。
“千羽啊。”他嘱咐自家孙女好好照顾好曾家姐弟,然后便抹着眼泪去和其他宾客打招呼了。
陆千羽也听到了曾瑶姐弟对祖父说的话,难免对眼前的这对姐弟更添了几分同情。
随后她又想到什么,朝自己远亲家的一位堂弟摆了摆手。
“小远,你带小辰去和男孩子们玩儿。”
堂弟将曾辰带走,陆千羽拉着曾瑶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问道:“我听说你是来京城和刘永成婚的是吗?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可是真的心悦他吗?”
陆千羽其实之前对刘永也不是非常熟悉。
但她知道童晚,童晚过去和刘永暧昧的紧,听说两家还曾经考虑过给二人结亲的事情。
没想到后来竟听说刘永的什么定了娃娃亲的小媳妇来了。
之后事情虽说是不了了之,但陆千羽总是觉得这不符合童晚的性子。
而且听了刚才祖父的话,她也怕曾瑶受委屈,便关心了一下。
一听提到自己的未婚夫,曾瑶脸又红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道:“心悦的。”
一看到曾瑶这个表情,陆千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你心悦就好,日后再京城若遇到什么事情,可随时过来找我。”
“谢谢你,千羽姐。”曾瑶真诚对陆千羽道谢。
这是她自来京城以后,对她最抱有善意的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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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爷子的寿辰虽然办的急,但总体场面还是很像样的。
分男宾客和女宾客,分别在前院和后院,由陆城和陆夫人两拨照顾。
宴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直到天边光亮渐渐暗淡下来,才开始有马车一个一个来接自家的主人们。
曾瑶和曾辰一直跟在陆千羽身边,由她带着认识了一些在京城的同龄人。
大家不管心里觉得怎么样,但面上照顾陆家的面子,对待姐弟两个态度也都非常的热情。
姐弟俩都很开心。
尤其是曾辰,今天是他来到京城以后最快乐的一天了,因为今天他认识了好几个同龄的小伙伴。
好几个都与他相约过些日子邀请他去自家一起玩。
曾辰非常期待。
连回去的路上都还忍不住比比划划的跟姐姐说着这些话。
“阿姐,董家那个小郎说了京城每年都会下好大的雪呢,他说等到下雪便请我们去他家京郊的庄子上泡温泉!”
京郊红山岭的温泉,是董家的产业。
当然,今日去陆家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与这些人相比,曾家姐弟就显得格外的落魄。
但曾瑶看着弟弟眼中的欢喜,心里也觉得很是欣慰。
起码她弟弟今日是真的开心。
“好,都听你的。”她笑弯了眼睛。
宾客散尽之后,陆老爷子先行回了房间,不过会儿就叫段明华将陆城也叫了进来。
屋内,陆老爷子坐在上首。
陆家夫妇两个,包括陆千羽也都在下面站着。
“可有眉目了?”陆老爷子看向陆城。
只有他知道今日办这寿宴的目的,陆夫人和陆千羽都不清楚。
他首先开口道:“前院的席上没听说谁家是从岭南回来的,只有王侍郎家的女婿,说是有亲戚在岭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
他们此番就是要查,究竟谁家与岭南有所往来。
前院席上没有太明确的。
陆老爷子看向儿媳和陆千羽,陆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千羽就先道:“祖父,您忘啦,曾家那姐弟两个就是刚刚从岭南来不久啊。”
陆老爷子此时也想起来了。
但结合今日看见曾瑶和曾辰的样子,他一下子又皱起了眉头。
会是那两个孩子吗?
他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当初爹爹将无念埋到那块地底下的时候,别说是曾家这几个孩子了,就连曾平军都还没有进京,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事情呢?
“就没别人了?”老爷子不死心,又问陆城。
陆城摇头,语气也非常的沮丧。
没想到费劲心力办了一次寿辰,竟然还没有查到想要查的事情。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转向孙女道:“千羽,别忘了祖父说的话,经常同曾家姐弟往来些,有什么问题随时跟祖父说。”
陆千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其实还挺喜欢曾瑶这个姑娘的,包括她弟弟,姐弟两个身上都带着些淳朴干净的气质,与京城这地方养出来的那些少爷小姐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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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日子,刘家已经看好了日子,订好了二人成亲的时间。
曾瑶这些日子就一直留在院子里赶嫁衣的工期,好几天也没有出过门。
曾辰都跑出去和刚认识的小伙伴玩了好几次,可回来他阿姐都还是在家里绣衣裳。
曾辰无奈道:“阿姐,这中原的规矩怎么这么多,为啥成亲要你自己绣衣裳啊,咱们不能花钱出去买嘛!”
曾瑶笑着摇摇头,刚准备继续往下绣鸳鸯的翅膀,手指便触到一块硬硬的地方,她突然想起什么,收了针,将嫁衣放下,对曾辰道:“阿姐去一趟刘宅,你在家乖乖待着,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