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已经下令。”
“动手吧,各位。”
“记住,动作要快,行动要尽可能地保持隐蔽,不要让任何一名嫌犯有机会逃脱法网:千子军团在尼凯亚和银河各地依旧残存着很多棘手的力量,不能让眼前的这些人提前走漏风声,那会对我们接下来的收押行动造成影响。”
“都听明白了么?”
“很好。”
“现在,六翼天军以及獠牙天使们的后裔,行动吧,让我看看你们是否依旧保持着前人的水平:倘若你们早已退化,那就给我乖乖地滚到一旁去;而假如你们胆敢在行动中表现出丝毫的包庇,一律按照千子军团的从犯处理。”
“你们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从现在开始:它意味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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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人类之主亲口赐下的死亡。”
“意味着帝皇的忠仆们永无止境的杀戮。”
“意味着与相关的所有人那不可逃脱的命运。”
“而我们:帝皇的利刃,将确保这一切的最终执行。”
“愿帝皇之荣光永存。”
当由禁军护民官伊克西翁代为转达的帝皇御令,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至渐渐消散后,名为阿蒙的禁军战士用一句无比低沉,却也足够清晰的庄严誓词:开启了他在尼凯亚尘土中的杀戮。
说是杀戮,倒也不太恰当:作为滞留在【殿堂】外侧,统率着整个废墟世界上残存的所有帝国武装力量的最高责任人之一,阿蒙注定不能亲赴前线,将手中名单上的每个亵渎字眼都置于他的刀锋下,他只能下达命令,如更前线的禁军同僚和阿斯塔特们去完成。
当然,有可能的话,还是要由禁军来执行:毕竟在帝皇的黄金武士们的眼里,阿斯塔特军团中唯二值得在能力上信任一番的,如今都已围在了千子军团的驻地外,去执行更重要的抓捕任务了。
至于其他人?
帝国之拳?太空野狼?亦或是盛名难负的影月苍狼?
在禁军来,与其派遣这些毫无安全性可言的劣质品,倒不如从幸存的路西法黑卫(负责守卫王座世界泰拉的凡人部队之一,经常配合禁军的军事行动)中,挑选一些让人面熟的老手。
至于阿斯塔特: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一份任务。
将胸膛中的轻蔑收起,阿蒙在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遍整个尼凯亚世界如今的局势:距离帝皇的光芒再次闪烁,已经过了十分钟,无论殿堂内外,再次拥有了主心骨的帝国力量正迅速从几乎毁灭了他们的风暴中恢复过来。
除了必要的守卫外,人类之主带到尼凯亚上的数千名黄金武士集体出动,在帝皇恢复之前,他忠诚的禁军们就已经将整个废墟世界再次紧握在了掌中:八名禁军护命官坐镇各方,他们负责将帝皇传下的三道命令执行彻底。
重新确立秩序。
尽可能地施救。
以及最重要的:将马格努斯带来的所有力量连根拔起。
万夫团将绝大多数的力量都投入到了第三条的执行中,除了围困在千子军团的营地外,由三名护民官率领的两千精锐,另有两名护民官正指引着相同数量的禁军,穿梭在尼凯亚的废墟中。
当其他人正忙于搜寻幸存者的踪迹时,禁军卫士的主力们却是对着下发的名单和脸型,将每个被怀疑千子军团有染的凡人权贵,秘密地拖进了黑暗中。
没有问询,也没有审判,更没有辩诉或者申冤的机会:在万夫团死一样的寂静下,是数百年来从未如此旺盛的怒火,在有关于帝皇安危这一神圣职责领域中,迄今为止最惨痛的一次失职,让即便是平日里最冷静的禁军卫士,也几乎要被脑海中的冲动所吞噬。
如若不是帝皇早已下令,保留这些嫌犯的性命,以便彻底挖出马格努斯案件的真相,那么恐怕在尼凯亚事后的伤亡汇报中,又会多出不知道多少就连痕迹都被抹除地干干净净的死亡记录了。
追随千子军团舰队而来的记叙者与凡人军官们,在之前的会议上为马格努斯发言的权贵们,甚至是在大远征的过程中,与千子军团有过关联或合作的总督们:一笔笔旧账被迅速翻了出来。
绝大多数人被击晕后,堆积在牢房里,等待着他们晦暗不定的命运,而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则更加幸运。在禁军找到他们前,他们就已经被尼凯亚上的毁灭风暴和恐怖漩涡给逼疯了。
迎接他们的,便也只有一颗干净利落的爆弹了。
阿蒙感到很遗憾,他无法投入到复仇的队列中去,因为作为禁军中最亲民的人物之一,他被授权与正在进行救援活动的各个阿斯塔特军团保持联络,并详细地记录这场灾难到底造成了多少损失:尤其是在人员方面的。
坦白来说,这同样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当一条又一条的数据从每一处施救现场与目击者的彼端传入他的脑海中时,阿蒙能够切实的感受到,人类帝国在这场不过区区十几分钟的浩劫中,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损失?
数百名舰队司令或者资深领航员的死亡只是道开胃菜:当各个阿斯塔特军团的战士终于集结,开始统计人数时,更深层次的残酷才被揭露出来。
即使是在内心中,对这些流水线产品向来不在乎的禁军,都下意识地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你知道么?”
转过身来,阿蒙向着前来验收他工作结果的,另一位禁军护民官拉—恩底尼翁说到。
“就连暗黑天使和破晓者的老兵中都已经出现了损失。”
“很糟糕?”
拉只是扫了眼阿蒙的脸色,就猜出了大概。
阿蒙点了点头。
“我甚至开始同情他们了。”
“先同情我们自己吧。”
护民官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从上一名统计者的手中得到了第十三军团的伤亡汇报。”
“同样很糟糕?”
“怎么说呢……”
护民官思考了一下。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暂时阻止基里曼得到外界的消息么?”
“很难。”
阿蒙摇了摇头。
“现在在尼凯亚各地活动的极限战士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比其他的军团人数加起来都要多:哪怕照你所言,他们在刚才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的人手,但剩下的人数,也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阿蒙的瞳孔变了一下。
“更何况,几乎所有的极限战士现在都分散在尼凯亚各处,负责接手每一处施救现场:破晓者的一部分负责制定具体计划,火蜥蜴负责具体的施救工作,极限战士接手后续的管理和运输,暗鸦守卫、午夜领主和吞世者则是赶赴了那些地形险要的危险地带。”
“吞世者?”
“没错:据说是摩根亲自出面将他们给劝退了回去。”
“除此之外,帝国之拳和钢铁勇士正在联手搭建避难营地,圣血天使、怀言者和几个帝皇之子的代表负责在里面安抚群众,影月苍狼负责在外面维护秩序,钢铁之手则是已经集体出发,要去抢救他们的那些机械教盟友们。”
“你忘了,还有太空野狼和死亡守卫。”
护民官补充道。
“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名为提丰的连长的率领下,在尼凯亚的岩浆中四处乱跑,想要抓住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顺便救援一下他们能够找到的落难者。”
“不会给我们造成麻烦么?”
“那个提丰很识趣:他把所有的从犯都乖乖上交了。”
“这么说来,这些流水线产品倒是也有他们的作用。”
“对了,白色伤疤在做什么?”
“他们?他们可是在风暴结束后第一批冲进废墟里的人,绝大多数的幸存者地址都是被他们首先找到并且标记出来的:这些家伙应该已经跑到了尼凯亚的另一端,确保最遥远的尸体能被找到。”
“大多是极限战士的?”
“……没错。”
护民官罕见的顿了一下。
然后,他将掌中笔墨未干的卷轴扔到了阿蒙的手里。
“看看这个吧:我已经能预见到马库拉格之主的怒火了。”
阿蒙接过,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才缓缓拉开:这是份已经被确定的死亡名单,漫长的帷幕上尽是极限战士的名字,单单是最上面的那个名字,让禁军阿蒙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陶罗—尼科德穆斯……”
“陶罗……”
阿蒙犹豫了三秒钟:一秒钟是用来回忆人名,剩下两秒钟则是在释缓自己心中的惊讶。
“是他?!”
禁军的声音有些尖锐。
“没错。”
护民官点了点头,黄金色的头盔下面露出一丝苦涩。
“我们检查了好几遍,原本也希望只是重名,但无论是他身上残存的华丽装饰,还是其他幸存的极限战士的指认,都证明了,的确损失了一个人物。”
“陶罗—尼科德穆斯,欧克罗德的战争领主。”
“基里曼麾下的四英杰之一。”
“已被确认:死亡。”
“尸体在一个角落被发现,根据他的战友们汇报,陶罗在毁灭风暴之前,正准备去拜访他在其他军团的一名老友,路线正确,但因为尸体受损过于严重,我们无法确定是意外死亡还是死于他杀:毕竟他身上的伤口之巨大,完全可以遮蔽掉原本的致命伤。”
“但可以确定,他肯定是意识到了他的死亡:残存的表情证明了他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生命的,这一点显得很可疑,但我们缺少人手进行下一步的追踪,他的重要性也没这么高。”
“……”
阿蒙不说话了,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一名英杰?死了?”
这是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牧狼神失去了他的阿巴顿或者塞詹努斯,或者是摩根损失了一名近卫的圆桌骑士,又或者福格瑞姆在眨眼间,就失去了他最宠爱的一名领主指挥官。
若是放在帝皇的身上,那就是在一场不明不白的事故中,失去足以与掌印者马卡多或者禁军之首瓦尔多相提并论的助手。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可以不了了之的事情。
“基里曼会暴跳如雷的。”
阿蒙的心脏有些发疼:眼下的所有事情已经够混乱了,再多一个怒火中烧的五百世界之主,对于帝国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而随着手中这份重若千钧的卷轴被继续拉开,禁军也愈加确定他之前的判断:一个个用笔墨书写的名字都渗透着鲜血,这些不明不白的死者都是第十三军团的精锐,其中的不少名字,就连阿蒙乃至护民官拉都有所耳闻。
“匪夷所思……”
阿蒙吸了口凉气。
“七八个军团执政官、副帅和战团长确定死亡(战团长为极限战士军团在大远征时期的官职,统率人数约一万的战团),连长和冠军勇士的损失更是超过了三位数,但除此之外,损失最多的还是军团的资深智库:极限战士一个军团在尼凯亚上损失的灵能者,比其他军团加起来都要多。”
“他带了这么多智库?”
“为了会议。”
显然,在此之前,执政官已经搞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为了预防他在尼凯亚会议上所可能遭遇的各种提问,基里曼带来了大量的军团智库,想让他们作为人证来反驳可能出现的问题:这些智库被集中安置了起来,并在之后的毁灭风暴中损失惨重。”
“但其他军团死的就不多?”
“因为极限战士军团在灵能者的问题上,一向是在有意地追求数量并且压制质量,所以他们智库的平均实力要弱于其他军团,在风暴中的损失也格外严重。”
“那其他人呢?”
阿蒙指向了层层叠叠的名字。
“这么多连长和老兵?基里曼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的人来?”
“原体中只有他这么做?”
“这不奇怪。”
说到这个问题,就连禁军护民官都显得有些绷不住了。
“在所有原体中,马库拉格之主恐怕是唯一一个抱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参加这场会议的人:他曾在私下里将这种【能够影响人类文明命运的会议】,称为自己人生中绝对值得怀念的关键时刻,并因此带了大量的战士一同观摩,相当于是想让他们来见见世面,一同见证他口中的【活生生的历史】。”
“愿他不会后悔吧。”
阿蒙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当他们隐约听到千子军团驻地的那个方向传来了噼啪作响的枪声时,阿蒙终于抬起了脑袋,有些试探性的向护民官拉提出了问题。
“所以说:我们要不要想办法预防一下基里曼那边的情况?”
倘若是其他人的话,阿蒙根本就不会提出这个问题:禁军的执政官跟他们的同僚一样,大多缺少对凡人的尊重和理解,即便对象是原体时也毫不例外。
但拉不同:作为偷走了神圣泰拉上最后一片海洋,被帝皇亲自下令处决的阿努阿坦草原大臣科嘉的儿子,拉的一生都在为了他母亲的罪行而赎罪,对外界的多愁善感和对凡人的同理心,就是护民官在此期间养成的。
他的回答也格外中肯。
“不是想不想,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言罢,护民官便有意无意地往着枪响的方向望了一眼。
“除非……”
——————
“尼凯亚的一切罪责都将落于千子军团和他们原体的头上。”
“而他们也无需抵赖。”
“证据确凿,损失惨重,哪怕是叛乱对于尔等来说,都不是一个言过其实的罪行:尔等在尼凯亚上对帝国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了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银河的每一个星系上发生过的每一次叛乱,哪怕是加起来也不能像媲美。”
“所以,尔等罪有应得。”
“可有话说,可想回答?”
“……”
“那个……巴亚尔前辈。”
“他已经被你打晕过去了。”
“……”
“闭嘴!我知道!”
即便是在枪炮轰鸣,子弹横飞的战场上,破晓者的二连长依旧维系着他轻言细语的习惯:破晓者不得不弯下腰来,才能在远方的禁军队列的怒吼中,勉强听清巴亚尔前辈到底在说什么事情。
“听着,赫克特。”
第二军团的冠军剑士悄无声息地往后看了一眼,随后,他将目光集中在脚下的【尸体】上:被他剑刃所指的人名为阿蒙,并非是那个同名的禁军卫士,而是马格努斯麾下的第九连队连长,同时也是千子中抵抗最激烈的人物之一。
倒不如说,对于尼凯亚殿堂中的一切,尚且茫然无知的千子战士们抵抗得都很激烈,他们的反扑只比禁军的突袭慢了一秒,但他们抵抗也只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甚至没能造成什么实际上的杀伤。
在反应过来前,三分之一的千子已经被杀死了,抵抗最坚定的鲜血的地面上凝固,斩杀他们的无不是禁军的利刃,而在破晓者与暗黑天使的战线上,同样有三分之一的千子被击倒在地,他们的命运取决于对抗他们的个体的想法。
直到此时,最后待捕的三分之一甚至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禁军、暗黑天使和破晓者,如此强力的抓捕队伍在实际行动前,又经历了精密到吓人的准备,单单是行走在最前方的传奇人物,便数不胜数。
而与之相比,在场的千子战士不过数百人,只是其军团之的一小撮精锐而已:但若尽数被捕,整个第十五军团也将会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彻底的混乱。
尤其是考虑到他们的基因之父已经先一步倒下的前提。
“看看那个人。”
巴亚尔指了指不远处的怒吼。
“块头比你还大,赫克特。”
“因为那是台无畏,前辈。”
“不用你说,我知道:萨杰塔瑞斯—马拉克,帝皇亲手打造的,最早的三十名禁军之一,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台禁军无畏,看到他机身上的那串字符了吗?那是帝皇亲手刻上去的话语。”
“只有在死亡时,职责才会结束。”
“还有他旁边那位,那个名叫贾萨里科的禁军护民官,同样是最早的三十名禁军之一:这些黄金武士现在其实已经疯了,你但凡露出对千子的半点同情,他们的剑刃都会毫不犹豫的从背后刺来。”
“要是不信,往前方看,听听暗黑天使们都在说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嘈杂过?”
“……”
赫克特不说话了,他只是静静地目睹着偶然捕捉到的一幕。
他认识那个人,那是暗黑天使军团中的考斯韦恩,狮王庄森的军团总管,此时,他已全副武装,漆黑的钢靴无情地踩插在了一位茫然的千子战士的头颅上,不顾脚下这位战斗兄弟瞳孔中的震惊,刀刃在半空中呼啸着冷光。
“为什么……”
马格努斯的子嗣呢喃着,嘴唇上沾满了偷袭过后的鲜血:千子军团根本就没有在这场抓捕行动中发挥出他们应有的力量,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要和昔日的同袍兄弟捉对厮杀。
不少的千子士兵直到被剑刃砍倒的那一刻,都还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或者是冲进来的这些战斗兄弟们被头顶的漩涡影响了:当考斯韦恩脚下的这名千子倒下时,他的手掌间还萦绕着想要为狮王总管驱散疯狂的灵能法术。
而冷漠地目睹着兄弟的无辜,雄狮的子嗣只说了一句话。
“无需茫然。”
“也无需错愕。”
“有什么问题,自然有你的基因之父来为你解答。”
“他已深陷地狱之中,那是所有叛徒唯一的归宿。”
“而送他前往的。”
“正是我的父亲。”
他顿了顿。
“你这罪人。”
“你这堕落的天使。”
“在铡刀下。”
“说出你的忏悔吧。”
言罢,利刃高高举起。
“忏悔!!!”
“明日即汝之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