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和李春心里都很明白,纪纲为何没有骂他们,因为,只怕一动怒,他就会忍不住动了刀。
李春道:“杜力夫,我去找吧!毕竟你手底下的人,他都认得。”
“得尽快。”王谦道,“找着了他,才能找着武库的下落。我这边,也着手查起来。”
“我就是不明白,为何大金吾会对一个小小的百户如此忌惮?”李春道,“这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王谦点点头:“我想,大金吾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吧!或者,事情闹到如今这般地步,不想再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李春想想也有道理,之前他们要杀林鳞游,纪纲都默许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那家伙会这么难杀。
毕竟纪纲是一言不合连阳武侯都能直接下手的人,一个小小百户,不过是未入他眼,不屑自己亲自动手而已。
纪纲有一百种方式让林鳞游在京城消失,他不觉得林鳞游难杀,他只是觉得,王谦李春他们实在废物。
中前中后两个千户所的举动,张贲都通过安插在其中的自己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幸,他们的行动中,没有包括林鳞游,至少,他们的谈话中没有涉及。
“王谦他们,已知道你回来了。”张贲从中中千户所回来后,对正在摆弄一堆木匠工具的林鳞游说,“你可以不用再躲了。”
林鳞游已将台球桌子雏形造好,接下来,就是打磨抛光,然后铺上毯子。现在唯一头疼的是,上哪去找做台球的石材呢?
“大哥,你说,有什么石头,是既容易打磨,又结实耐用不易开裂的呢?”林鳞游摆弄着他的桌子。
“我踏马不知道!”张贲恼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在听啊!”林鳞游从桌子底下抬起脑袋,笑嘻嘻道,“谁说我躲了?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做个台球桌子娱乐你我,造福大家么。”
“台球,是树脂做的!”果然还是张贲这个肥宅懂得多。
“哦,是吗?”林鳞游一脸的天真无邪,继而一拍大腿,“这么说来,我可以用松香啊!”
张贲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锦衣卫当成你这样!”
“哎,大哥,是你叫我要低调的。”林鳞游道,“我现在还不够低调吗?你天天躲在所里,三弟成日不是跟任苒睡一块,就是跟母象待一块,你要觉得我尸位素餐,倒是派点事我做做……哎,事先说好,别让我去调查什么米价菜价了。”
张贲还真不敢派事情给他做。
“这不有小妹和容儿陪着你?”
“跟她俩我能玩啥?大明的双陆棋子,咱实在不感兴趣。”林鳞游道,“除非练练干柴烈火掌眉来眼去剑,但是……”
但是,容易把持不住酿成大错啊!
为防止自己酿成大错,只得寄情与木工了。
“你到底是木匠还是石匠?”张贲道,“朱由校要是早生个百来年,一定封你为贴身总管大太监!”
“我要成了总管,一定让你当我的长随!”林鳞游道。
“现在没事儿了,你可以带小妹和容儿她们出去逛逛啊!”
“要得,要得。”林鳞游点点头,“不过,再等等吧!等风头再过去一些。”
林鳞游在等,等纪纲王谦李春找他算账,等裘不得找上门来,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来。
似乎,风头真的过去了。
就在他放松戒备的时候,王谦还真就找上门来了,跟着张贲一块回来的。
一进院子,就看到林鳞游灰头土脸地在摆弄各种石材。
“林百户,你这是?”王谦诧异道。
林鳞游站起身,见是王谦,赶紧抚了身上石尘向他行了一礼。对领导,面子上还是要做到位的。
王谦摆手示意免礼,道:“听张兄说,你身体抱恙,正好,趁着今日得闲,过来看看你。身体不舒服,你该跟我说一声,前几日草场大火,我们没能找见你,还以为你遭逢不测以身殉职了,害得大伙儿好一阵担心,幸亏没事。”
“多谢千户关心。”林鳞游又一揖,装作惊讶道,“草场失火了?”
“进屋说,进屋说。”张贲请道。
三人进了堂屋,分主次坐定,小妹和越容也是见惯了这等应酬场面,烧水看了茶来。
王谦上一回来到这小院,林珑和越容都躲在房里,所以并未见面,这次见了,忍不住一直盯着看,脱口道:“想不到张兄你们屋里,还藏着这两位大美人儿呢!”
“你们先回房吧!”张贲朝林珑越容使个眼色,温柔地说。
林珑越容会意,留下茶盘,盈盈倒个万福,又躲房里去了。
“这两位是?”王谦果然问。
“丫鬟!”
“内人!”
张贲林鳞游异口同声,说丫鬟的是张贲,说内人的是林鳞游。
林鳞游是出于尊重,张贲则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能让王谦觉得,这两位女人,对他们很重要,以免他们对她俩下手。
林鳞游的朝堂经验,毕竟不及张贲;而张贲,又不像林鳞游这般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到底是丫鬟还是夫人?”王谦捧着茶盏,笑了。
“原本是丫鬟……”张贲道,“后来,就纳入床帏了。”
“张兄好福气啊!林百户好福气!”王谦道。
“哪里哪里。”
王谦抿了一口茶,话入正题:“林百户,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些情况。”
林鳞游道:“千户但问,知无不言。”
“草场的锦衣卫,尽数殉职,只逃脱了杜力夫等五人。”王谦道,“他们,都是被人所杀!”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杀锦衣卫?!”林鳞游拍案道,“简直无法无天了!”
“前不久,我们刚将杜立夫等捉拿归案。”王谦道,“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与贼人私通,毕竟鞑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重刑之下,那厮交待了,来草场杀人放火者,为首的,是林百户,你的朋友。”
王谦直直盯着林鳞游。
“我的朋友?”
“不错,使一把斩马刀,从武艺上看,是边军出身。”王谦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百户你,也是从边关上来的吧?”
“不错。”林鳞游点点头,“千户这么说,我就知道是谁了,只不过,他并非在下朋友。”
“我就说不会是。”王谦收回盯着林鳞游的目光,低头看着茶盏,吹了吹,慢条斯理道,“那么,他是谁呢?”
林鳞游笑笑:“那家伙,我们锦衣卫,恐怕动不得。”
“哦,为何?”王谦抬起头。
“因为,他是新安郡王的人。”这话,倒也不算假。
“新安郡王的人?”王谦诧异道。
张贲开口了:“哦,我之前,有遣林百户到新安封地,具体事情,呵呵,王兄你懂的。”
“我懂,我懂。”王谦点头,继续问林鳞游:“新安郡王派人来找你,所为何事?”
“这个,只怕得去问郡王殿下了。”林鳞游道,“下官属实不知。”
见从林鳞游这儿问不出什么,王谦只好起身作辞,走到那堆石料前又停下了脚步,道:“这等石匠的活儿,何须林百户亲自动手?若是被那些科道官知晓,只怕要说我们不务正业了。我倒是认识几位手艺上佳的匠户,林百户要做什么,不妨跟我说说。”
“何劳千户费心。”林鳞游躬身道谢。
“没事儿,都自己人,不用客气。”张贲道,“他就是闲得慌,做个球。”
“造球?”
“王兄,请!咱边走边聊!”张贲亲自送王谦出门,两人同往千户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