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在等待张周的船队从辽东回到渤海湾的滨海城。
可一直都未等来。
而出海的船队已等不下去,此时一道张周的奏疏上来,由张周请求,其船队在海上会合,将会直接往登州府港口而去,并不再靠岸于滨海城内。
“秉宽此举,朕……唉!”
朱祐樘本还以为能跟张周来个告别,但眼看张周出海的决心非常强烈,朱祐樘似乎明白无法阻拦。
“陛下。”一旁的谢迁提醒道,“张秉宽此举,未免有些过份了。或许可以考虑暂且将他的家眷扣下,以保证……其能按时归来。”
朱祐樘问道:“谢先生,你现在后悔把小孙女嫁过去了?”
谢迁一时语塞。
想到自己的小孙女也在张周计划出海之列,就让谢迁心情烦躁。
当初只是为了表示跟张周和解,才同意了这桩婚事,而现在看起来,这是挖坑自己往里跳。
“由他去吧。”朱祐樘道,“两年出海时间,朕觉得秉宽是可以回来的。海外再好,那也只是蛮荒之地,过几年秉宽再回来,到时朕与他共治天下。”
说到这里,朱祐樘似乎已经倦怠了。
杨鹏在旁道:“那陛下,是否派人去传旨呢?”
朱祐樘道:“人都在海上,如何传旨?就按照秉宽说的,将出海的船队和工匠、民夫等,调去登州府海港。不过带上朕的一份诏书,秉宽收到之后,会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
……
船队要出海了。
朱厚照以“朱寿”的名义,顺利登船,与他同时登船的还有李兆先一家人。
十几条大船出海。
当轮船的轰鸣声响起时,朱厚照就好像看大玩具一样,抬头看着烟囱冒出的黑烟。
“原来这就是蒸汽机。”朱厚照一脸憧憬和向往。
李兆先出现在朱厚照身后,提醒道:“船上的人都已安排好舱房,你也该过去把自己的被褥收拾好。此行要在海上漂几个月,你可要做好准备。”
“我没事。”
朱厚照道,“你看这大船,行得多平稳?”
李兆先点点头,回头看着港口的方向,幽幽说道:“听说圣驾也在滨海城内,不知陛下是否也在远处的塔台上,看着我们的船只远去。”
朱厚照一听,瞬间瞪大眼道:“李兄,你说要安顿住的地方是吧?那个谁,你过去帮忙。”
朱厚照在吩咐丘聚办事。
丘聚此时望着离去的海岸线,心中已经焦急万分,之前想尽办法去在通风报信,但还是没能阻止朱厚照上船。
想到此行路途遥遥,还走的是海路,丘聚便觉得自己好像是犯罪了一般。
“朱兄弟,你一直都没说,你到底是出自哪里?你的家庭状况如何?”李兆先跟在朱厚照身后,追问道。
朱厚照笑道:“我就是个平常人,家里做点小本买卖的,以前咱俩在南京城遇到过。”
“你……”
李兆先被这样一说,似乎是有了点印象,但还是记不起来。
“好了。”朱厚照道,“就只等靠岸,中途可能会遇到各种瘟疫情况,海上风浪大,出了变故可就不好了。李兄,你不该带家眷的,你能受得了,你的家眷也受不了。还好我这里有药,你要吃吗?”
“……”李兆先突然觉得自己带朱厚照上船这件事很扯淡。
不过也算是朱厚照帮他上船,他也没资格去挑三拣四。
……
……
大船出海,花费了两天时间,船只在登州府外的海域,跟张周的船队会合。
一共二十六条船,都是远洋大船,且都是靠蒸汽机驱动,有十二艘是钢铁巨轮,而剩下的则是木质和铁板的结合。
在主船上。
张周立在甲板上,身旁是一众随同他的部将,其中就有孙上器和谢正。
这次出海,张周并没有完全与大明的体系割裂,至少他所用的人,都是皇帝所信任之人,这也算是给朱祐樘一个心理安慰,让朱祐樘觉得他会回来。
“公爷,您的家眷就在后面的船只上,是要相见吗?”孙上器走过来,跟张周汇报情况。
张周点了点头道:“过几天,再聚拢到这条船上。我也在想,要是陛下不将我的家眷带出来,我应该用怎样的方法,去实现这一点。”
孙上器道:“陛下体谅公爷,怎会给公爷为难呢?”
“嗯。”
张周道,“陛下这是明白,这两年,大明是容不下我了,北方一战之后,就算没有兔死狗烹的情况,也不再有我的用武之地。大明有我在,反倒会产生各种波澜,不如让我出海,替大明在海外谋求一片发展之地。”
孙上器问道:“那要是陛下不放人,公爷会带兵去抢人吗?”
“会。”张周道,“但我不会造反。我与陛下的默契,就在于……我想什么,他知晓。我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希望将来我还有机会,再踏足这片山河之地。”
……
……
船队从登州府外海出海,走了十几天之后。
有关朱厚照在船上的消息,已通过渠道被告知于张周。
倒也不是说朱厚照自己泄露出来,而是朱厚照身边的几个随行太监觉得这件事太危险,只能把事想方设法往上报,最后为张周这个首脑所知晓。
当朱厚照被人用小船载着,爬上了张周大船的云梯,出现在张周面前时,张周不由皱眉打量着这小子。
“黑了一圈。”张周道,“你知道自己在作甚?”
孙上器看到太子,也是快惊掉下巴,赶紧避让开。
毕竟船上见过太子的人少之又少,要是被人知道太子在船上,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朱厚照咧嘴笑道:“听说张先生的长子,就是张君那小子,被先生留在了京师。我随张先生出海,就当是个交换,不挺好吗?学生朱寿,见过张先生。”
言外之意,你别把我当什么太子,直接当我是你的普通学生就行了。
张周招呼道:“到船舱说话。”
……
……
师生二人进到船舱之内,朱厚照一屁股坐在那,感慨道:“你的大船更稳固,还是住在这边好。先生,你在海上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多教教我学问。我想多学一点。可别想把我送回去,我半路上一定会跑。”
张周道:“那你知道我出海之后,几时回来?”
朱厚照笑道:“我猜你不想回去了吧?其实我也跟你一样,能出去闯荡,为啥要当个劳什子的太子?真没意思。”
张周问道:“江山社稷都不要了?”
“父皇春秋正盛,过个十几二十年的,都未必会死。那我操那心干嘛?他不顾我的想法,直接用你平了草原。那我现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去平定海外之地,征服整个地球,不挺好吗?”
朱厚照道,“先生,说那些就没意思了,出海这些天,我觉得很有趣。去海的彼岸,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