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同意了张周出海的请求。
而此消息,迅速在朝廷内炸锅,大臣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痛快让张周带兵出海,就算隐约觉得不妥,但也觉得这似乎是眼下最恰当的选择。
与此同时,朱厚照正在赶往滨海城。
在歇宿驿馆的时候,朱厚照听外人讲起,方知晓刘瑾发生海难,以及张周要出海之事。
“果然是他的性格。”朱厚照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一般。
丘聚凑过去道:“公子,那咱还去吗?”
“当然去。”朱厚照道,“姓张的出海,必须带我一个,不然我怎么征服地球?”
正说着,有人也在争论张周功绩的事情。
客栈内,一群人坐在那谈天说地,一群草莽似乎对家国大事非常感兴趣一般。
“蔡国公马上就要封王了,但他却带兵出海,可能是想一去不回。”
“怎么可能?人家在大明朝,都已干到那么高的位置,那是咱平头百姓一辈子不敢想的……”
“你懂什么?京师邸报也说了,蔡国公是为大明征讨蛮夷而去的,听说那海外之地,遍地都是黄金,银子都是堆成一座山的。你们知道吗?上次大明出海的船只回来,带回来几千万两白银。”
“说得我都想去了。”
“你们不知道,现在沿海都在招募出海者,应着如云,有关系都没用,就要有本事,想出海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我们就是去应聘船夫的,我家祖上是打篙摇橹的,这叫专业对口。”
朱厚照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面道:“狗屁!你们都不知道,现在的船都是用大机器推着跑,船帆都不用了,你以为在海上还需要你打船桨呢?没文化!”
“这谁家孩子?”
朱厚照马上成为了众矢之的。
就在朱厚照打算跟这群人好好争论一番时,却是被丘聚等人赶紧拉着往客房去。
“公子啊,可千万别与人说话,很容易暴露行藏的。”丘聚劝说道。
“怎么就不行?上次出来的时候,我随便说几句心学的事,他们就把我推崇得不要不要的,这次我是为出海而来,当然跟他们讲出海的事。”
朱厚照还显得不以为然。
在宫里哪有跟人装逼的机会?
我文化水平那么高,知识面也广,我这少年也有表现欲啊。
丘聚道:“等咱到了滨海城再说。”
“行吧。”朱厚照道,“既然上船是靠选拔,那我可就心里有数了,能有多难呢?我能去给他们当先生,谁让我本身就是受姓张的直接教授呢?”
丘聚听了也并不是十分担心,道:“殿下您一定行的。”
心里却在想,就你一个少年郎,还想应聘上海船?
别做梦了,没人会认为你在船上有什么价值,也只有宫里上下的人恭惟你,说你有本事,但实际上……你连个市井顽童都不如呢。
……
……
滨海城内。
张周亲自带兵出海的事,也是传得街知巷闻,一群人去港口报名处应聘。
李东阳的长子李兆先,也亲自来应聘,且这次他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是带着妻儿一起来的。
“这位公子,不知有何功名?你可要知晓,这次出海可能需要两三年,最好把家眷都安顿好,要带家眷去也行,但需要办理长期移民手续,出海之后能拿到一定的补助,但需要有一技之长。”
负责招聘出海者的人,是张周一手提拔出来的,他们对于出海求职者的要求很高。
李兆先道:“在下曾进过国子监,还研读过心学。”
“那可没用啊。”对面招聘者道,“出海最重要的是招聘工匠,哪怕是懂开采矿山的都行,如果单纯只是想出力,一般是不招募的,因为海外有很多蛮夷子民,出力的事情由他们来办就成。”
李兆先也有些着急,我一个监生应聘出海,都得不到上船的机会?
招聘者也是很客气,拿出一份表格道:“能到这一步的,多都是有才学的,既无法以工匠身份上船,就需要写出自己的一技之长。这样,还有两天时间,最好赶紧想出来,毕竟还要通过最后的复核,若实在找不出长处的,那就只能先说声抱歉了。”
……
……
李兆先回到临时所住的客栈,回来后就去跟妻子和妹妹商议。
这次李玗也是非要跟他一起来,也是求职应聘的,不过李玗去的是女学那边。
“兄长,我已经成功获取了上船的资格,还可以带两名家眷,不行的话……我就带嫂子和侄儿一起去。”李玗显得很高兴说道。
李兆先皱眉道:“这像什么话?若是我去不成,你也别去了。”
显然李兆先是不会同意让妹妹出海的,更别说是带上他的家眷,这连想都不用想。
李玗道:“可兄长有何办法呢?”
“这……”
李兆先显得很迷惑道,“我准备了那么久,以为有才学,就能上船,谁知……唉!”
……
……
李兆先在楼下喝闷酒,还没喝几口,就听到客栈后门有人在争吵。
“信不信我把你客栈给拆了?”一个少年郎的声音显得非常嚣张,正在朝客栈的伙计嚷嚷。
“息怒啊。”旁边还有人在劝说。
此时时间已经很晚,客栈显然也不打算接待这一批刚来的客人。
李兆先闻声走过去,就见到一群人正在与客栈的人理论。
“就住一晚上,难道让我们住在马车里?我就想歇歇脚,沐浴更衣,我明天还要去应召出海的,你们是开黑店的?”说话的人正是朱厚照。
李兆先觉得眼前的少年郎有些眼熟,却不记得自己是几时见过。
毕竟只有在当初南京城里见过,而那时朱厚照还只是个孩提,现在已经是大小伙子。
客栈的人道:“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请恕不能接待。另觅他处吧。”
李兆先走过去道:“为什么不接待客人?”
“这不是李公子吗?”朱厚照一眼就认出李兆先,“我姓朱,叫朱寿,你还记得我不?”
李兆先是真记不得。
客栈的伙计问道:“李公子,您认识?”
“应该……认识吧。”李兆先也不确定,但对方能直接认出他,料想可能是以前在学术场合见过。
这下客栈的伙计才给了通融,毕竟李兆先是李东阳的长子,他们是知晓的,而这批刚来的人则连路引都没有,虽然这时候城里也有很多流民,但客栈明显是不想惹事。
……
……
朱厚照一行,这才得以在客栈内落脚,不过除了朱厚照这边有个房间之外,丘聚等人也只能住大通铺。
“李公子,你也是来上船出海的?”朱厚照也没吃饭,就点了一桌的饭菜,说要宴请李兆先。
李兆先点头道:“是。但……出海的事不简单。”
朱厚照笑道:“我在路上就听说,出海要经过应聘,挺难的,不过最重要的是有一技之长。”
李兆先问道:“这位朱公子,听你说话口气不小,你有什么可擅长的?”
“我什么都行,现在需要什么人才?”朱厚照一副自傲的模样。
李兆先看着就觉得头疼,于是拿出先前给他的报名单,递给朱厚照。
朱厚照在烛火之下仔细辨认之后,笑道:“需要工匠,这我办不到,我又不是泥瓦匠,不过我会修船。我懂蒸汽机的技术,还有……我明白蒸汽机的原理。”
“什么?”李兆先听了,差点惊掉下巴。
这小子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而且我了解美洲的地理环境,我这里还有地图,你看看。”
说着,朱厚照从怀里掏出一份羊皮卷的地图来,正是之前张周给他的美洲大陆的地图。
李兆先看完之后,人都惊呆了,问道:“这位朱公子,你从何处所得?”
“你别管。”朱厚照问道,“要是有这个,你觉得咱能上船不?”
不说我能不能上船,而说“咱”。
这让李兆先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正为无法上船的事发愁呢,这边就天降大礼?
“应该可以。”李兆先道,“但就是需要户籍和路引,出海的事不太好办,不过那些也都不难。”
“对我来说,户籍路引什么的才麻烦。”朱厚照道,“李公子,你是阁老家的儿子,在这件事上,能不能帮帮我?我就想上船,我还不想被家里人知道,等我上船之后,我给你重礼相谢,以后咱也好多个照应,你看我还带了不少家仆,他们以后也能帮上我们的忙。”
李兆先听了,虽然觉得有几分为难。
但他最不瞅的就是自己的身份问题。
李兆先点头道:“那好,不如咱今夜就去应聘如何?”
“晚上吗?”朱厚照显得不理解,“不等明日?”
李兆先道:“如今应聘的人那么多,加上第一批出海的船只就在几天后出发,所以现在是日夜都开辟招聘。”
“那感情好,你快带我去。”朱厚照道,“以后我们互相帮扶,到了美洲之后,我们可以步步为营,以后……美洲就是我们的天下。”
李兆先心说,这话听着很别扭。
但好在这小子有几分本事。
看来我上船的事,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