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李岱向父亲磕了三个头,感谢父亲的救命之恩。
李林甫也颇为感慨,这个案子一波三折,原以为儿子没救了,没想到居然又起死回生,因为贵妃的说情,不仅免了罪,还升了官。
“天子是因为你这些年的踏实勤勉才会恩赦你,还提拔你,可见平时为官的积累很重要,以后要更加勤勉,好好回报天子的提拔!”
“父亲的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李林甫叹息一声又道:“苦难方是试金石,你这次入狱,邺儿跟随我殚精竭虑救你,而另一方面,宇文氏和你的另一个儿子却落井下石,参与诬陷伱,宇文螺已把陪嫁拿走,她的婚书我也送还给宇文家,另外,李淮可能要入赘宇文家族,改姓宇文,这個儿子不要也罢。”
“父亲,确切是离婚了?”
李林甫点点头,“确切说是宇文家族和我们割裂了,估计是要投靠杨家吧!”
停一下,李林甫又道:“如果你愿意娶裴氏,我可以让她进门!”
“感谢父亲!”李岱哽咽着再次磕头,
李林甫点点头,“去吧!我也着实累了。”
“父亲请休息!”
李岱行一礼,退了下去。
在中庭,李岱遇到了儿子李邺,他心中激动,连忙上前道:“邺儿,这次辛苦你了!”
李邺笑问道:“父亲在监狱里没有受刑吧!”
李岱叹口气:“审讯时被打了几个耳光,其他没有了。”
“但父亲因祸得福,又升了一级,郎中是五品了吧!”
李岱点点头,“户部郎中是正五品,但我的官阶还是从五品的朝散大夫,不过上了五品这个坎就完全不一样了。”
“父亲有什么打算吗?”
李岱叹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你母亲娶回家,明媒正娶,我想请裴旻去一趟甘州,替我向你外祖父求婚。”
李邺摇摇头,“去甘州那边其实并没有意义,关键是我母亲会不会答应,你有空多去她医馆吧!时间久了,她或许会回心转意。”
“你说得对,木大娘也是这样劝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了宇文氏对我的掣肘,我可以豁出去了。”
李邺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不打算去县学了。”
李岱一怔,“为什么?”
“既然不参加科举,就不用浪费那个时间了。”
“但你才十四岁,多少学一点东西,不一定非要参加科举。”
李邺呵呵一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有这首诗,父亲觉得我还需要读书吗?”
李邺行一礼,转身走了。
李岱还在喃喃自语,“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是谁写的,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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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大内传出几道旨意,第一,以杨慎矜迷恋巫术,有失官德为由,罢免其户部侍郎之职,贬为广州市舶使,主管广州海外贸易。
第二,升殿中少监杨铦为户部侍郎;
第三,以证据不足为理由,赦免李岱无罪,并升为户部郎中,主管金部,同时升阶朝请大夫。
第四,将丰州同罗部迁往幽州,着令兵部尽快实施。
看到这几份旨意,朝廷百官都明白了,这必然是圣上和李林甫暗中达成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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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国夫人颇为得意,她吹的枕边风成功了。
她一边喝茶,一边听侍女描述杨国忠的情况。
“没见到三爷那么发脾气的,把一桌子的茶杯茶壶全摔了,跳脚又哭又骂。”
“他骂什么,又哭什么?”
“他骂夫人无情无义,哭自己像狗一样卖命,最后连根骨头都没有,别人什么都做,就把户部侍郎捞走了。”
虢国夫人冷冷道:“看来他毫不反思,你去告诉他,他请的二阶马球手在哪里?杨铦再没有用,但至少没把我当傻瓜!”
“奴婢遵令!”
侍女施个万福礼,匆匆去了。
这时,管家在门口道:“启禀夫人,史大师带着阿布思节度使来求见,说是和夫人约好的!”
虢国夫人点点头,“带他们去贵客堂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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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思手中拿着一张五万贯钱的柜票,他有些担心问道:“虢国夫人会不会嫌少?”
史敬忠笑道:“一般求官也就几千贯钱,五万贯钱已经不少了,如果嫌少,她自己会开价的。”
“她开的价格,可以还价吗?”
史敬忠摇摇头,“这位夫人比较骄横,说一不二,她开出的价从不给还价,有人还价后直接被赶出府去。”
“但她不是贵妃,她有什么能力影响天子?若办不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卑职也不敢保证!”
“有发生过给钱她办不到的事情吗?”阿布思担忧道。
“确实有,据我所知就有四五次,杨家是有权势,但并非一手遮天,像涉及关陇集团的利益,还有涉及太子,还有就是涉及重大军国决策,以后或许可以,但现在他们还有点力不从心,不过还是卑职那句话,既然来了,总归要试一试。”
这时,外面传来清脆的环珮声,大群侍女仆妇簇拥着一名贵妇人走进来。
史敬忠连忙拉了阿布思一把,阿布思站起身行礼,“参见夫人!”
杨玉珮在主位坐下,摆手道:“两位请坐!”
杨玉珮有些不耐烦道:“我马上要进宫,阿不思将军请说,有什么述求?”
阿布思连忙道:“回禀夫人,我恳请夫人能说服天子,收回让同罗部迁往幽州的旨意,让我们继续留在河套丰州。”
杨玉珮眉头微皱,“天子已经下旨了?”
阿布思含糊道:“听说是!”
杨玉珮喝口茶缓缓道:“你也知道君无戏言,既然天子已经决定,甚至已经下旨,再要去改变它,难度很大,阿不思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玉珮只是说难度很大,而不是说办不到,言外之意就是价格低了不行。
阿布思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连忙恭恭敬敬把柜票递上去,杨玉珮没有接,秀目瞥了上面的金额,便冷冷道:“阿布思将军是把我当做要饭的了!”
阿布思心中一惊,五万贯钱还是打发叫花子,她想要多少?
“不知夫人觉得多少合适?”
杨玉珮淡淡笑道:“我冬天比较怕冷,很喜欢草原出的老羊皮,五年以上的老羊皮,如果可能的话,阿布思将军替我弄几张吧!”
这个太容易了,阿布思连忙道:“我给夫人府上所有的房间都铺满羊皮,如何?”
“铺满需要多少呢?”
“至少要几千张才够!”
杨玉珮放肆地大笑起来,她忽然笑声一收,“阿布思将军,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
“那夫人想要多少?”
杨玉珮伸出两根玉葱一样的指头,阿布思眉头一皱,“夫人要两万张?”
杨玉珮摇摇头,“我要二十万张!”
旁边的史敬忠吓得差点没摔下来,那种老羊皮市价五贯钱一张,二十万张,那不是要价一百万贯钱吗?
阿布思也倒吸一口冷气,虢国夫人要的老羊皮,对同罗部也是珍品,要知道他们自己的库存也不到三万张,就算他可以去草原收集到二十万张老羊皮,首先要有这个财力,其次要时间,至少一两年的时间,黄花菜早就凉了。
“夫人,三万张可以吗?”
杨玉珮满脸不悦道:“你可以先给十万张,剩下十万张在半年内补齐,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想用普通羊皮糊弄我,那么最后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
从虢国夫人府宅出来,阿布思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奈何?”
“节度使,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阿布思摇摇头,“其实虢国夫人说得对,君无戏言,天子已经决定的事情,我还想推翻它,怎么可能呢?”
“那.....那怎么办?”
阿布思眯起眼睛,眼露凶光道:“鱼若不想死,那就只能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