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
皇甫坚长抬着手,脸上的得意就差写着:继续夸我继续夸我。
张辽见着,不由怔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赵云暗自摇头,道:“先坐下说。”
张辽神色一变,重重点头。
三人坐好后,张辽面沉如水,道:“应使君被困在真定,几波信使被拦在城外,我前不久才知道,派了五千人过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应劭是冀州牧,他要是被黑山军所杀,对冀州,对朝廷的打击可想而知。
皇甫坚长也没消息,神情思忖,道:“不管其他地方如何,巨鹿不能丢。”
巨鹿要是丢了,等于冀州再次陷落。
赵云看向他,道:“二公子,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皇甫坚长瞥了他一眼,左思右想,还是道:“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调兖州、青州、并州的兵马来援,但这三州的情形同样不太好,未必会有多少援军。嗯……”
赵云与张辽对视一眼,心中暗惊。
这皇甫坚长即便是大司马的二公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吧?说调兵就调兵?
赵云见他欲言又止,心里一动,抬手道:“二公子,现在情势危急,还请直言不讳!”
皇甫坚长抬头看着赵云与沉色又不安的张辽,轻咳一声,道:“其实,在渤海郡还有两万兵马。”
张辽一怔,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渤海郡是冀州最东面,与青州相连,如果那边有两万兵马,这黑山军打了这么久,为什么毫无动静?
皇甫坚长也面露疑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这是曹操的部将,军司马夏侯惇所领,陛下以及大司马府的命令,是归应使君节制,为什么这么久没动静……”
张辽闻言,同样不解的思索起来。
应劭被围困在真定一个多月,这渤海郡明明有两万人马,为什么不调用?
是调不动,还是在防备着什么?
赵云也想不通,道:“现在希望应使君没事吧。”
皇甫坚长瞥了两人一眼,忽然起身道:“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赵云见着,起身问道:“二公子要去哪里?”
他们刚进城,屁股还没坐热。
皇甫坚长故作的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彭城相刘备失踪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还得去找一找。”
赵云与张辽对视一眼,下意识的猜测,是大司马给皇甫坚长的命令。
张辽道:“二公子,我派一千人护送你吧。”
皇甫坚长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小心一点,我得走了。”
还没说完,皇甫坚长拍了拍屁股,疾步离开。
张辽还想再问,被赵云给拦住了。
张辽眼见着皇甫坚长出了门,与赵云道:“二公子就这样走了?”
赵云语气干脆,道:“你不了解他,多半是有其他目的。”
张辽沉色道:“可也不能这样走了,外面到处是叛军。”
赵云想着皇甫坚长一路上的有如神助,意有所指的道:“他是大司马的二公子。”
张辽若有所动,面露恍然之色,连忙道:“赵中郎将,请。”
赵云客气的抬手,两人再次坐下,商议着眼下的对策。
而出了巨鹿的皇甫坚长,带着十几人,用力打马,飞速奔驰。
身旁的军侯紧跟着,好奇的道:“校尉,为什么这么急啊?兄弟们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皇甫坚长冷笑一声,道:“我掏了两个贼窝,那些人反应过来,不得发疯?再不走,你还想被困两个月是吧?”
身后的一众卫士立即不说话了,跟着皇甫坚长,打马飞奔向南。
皇甫坚长虽然是找借口离开巨鹿,但这个借口确实是真的,他要去将刘备找出来。
汉中太守空的太久了!
皇甫坚长南下徐州寻找刘备,而刘备此时正被困在广陵郡海外的一座孤岛上。
刘备坐在海边一块石头上,眺望着对岸,愁容满面。
对岸并不远,但对他来说,却如同天堑一般,难以渡过。
粗壮的张飞从后面过来,声音浑厚有力,怒声道:“大哥,吕布那厮太过可恨!若非他偷袭我们,我定将他斩于马下!”
关羽随后跟来,手持长刀,望着对岸,静默无声。
刘备轻叹一口气,满目忧愁的道:“陶刺史以及朝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关羽语气平淡,道:“即便有,我们也接不到。”
刘备神色更愁,又是叹了口气。
那夜被吕布偷袭,他们慌不择路,一路被追赶,不得已的逃到了这个小岛上,几次登岸又不得不退回来,前前后后,被困一个多月了。
张飞怒急,道:“大哥,我忍不了了!明天再次上岸,大不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省得受这鸟气!”
刘备回头,只见身后零零散散的只有十几人。
这十几人,怎么上岸?不说虎视眈眈的吕布,便是一般的匪盗,也能全歼他们。
关羽摸着胡须,看着刘备道:“大哥,不如我们多准备些吃食,渡海去吴郡。”
刘备摇头,道:“从这里去吴郡,海上风大浪急,一不小心我们便会葬身鱼腹。”
“那也比在这里受他娘的鸟气强!”张飞当即道:“大哥,咱们杀回去吧!”
刘备看着这两个结义兄弟,又转向身后忠心耿耿跟着他的十多人,见他们脸色迟疑,明显是不想继续待在这荒岛上,眉头皱起,沉思再三,道:“好,今夜上岸!”
张飞大喜,道:“大哥,你放心,那吕布敢来,我定斩了他!”
刘备心头沉重,脸上微笑。
他身前的两个兄弟,关羽,张飞可以说是虎将,却不是智谋之士,无法为他出谋划策,找到一条出路。
刘备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历经坎坷,几起几落,功成得意时少,奔走狼狈居多。
他与去年曹操的窘境,几乎是如出一辙。
到了晚上,十多人,分坐两条小船,趁着夜色,悄悄向着岸边划去。
直足天色微亮,他们才靠岸。
前船的张飞提着长毛,一跃而下,回头大声道:“大哥,二哥,你们且坐,我去探一探。”
刘备一急,连忙喊道:“三弟且慢……”
他话音未落,张飞带着几人已经走远。
“快快快,快靠岸。”刘备催促着船上的士兵。
五六个士兵用力划船,很快靠岸。
刘备不等上岸便与关羽道:“二弟,三弟鲁莽,我担心他出事,你带上所有人去接应他,快!”
关羽没说话,带着人,急匆匆追赶过去。
刘备一个人留在原地,四处观望,见没有吕布兵马的踪迹,心里稍松,而后望着关羽、张飞离开的方向,脸上都是忧虑之色。
左等右等,一直到中午,刘备焦急的要去寻找的时候,关羽,张飞等人有说有笑的从树林里出来。
“大哥!”
张飞扛着一只野猪,大步流星,急吼吼的道:“好消息!好消息!”
刘备闻言,又惊又喜,快步上前,道:“吕布撤走了?”
张飞甩手将硕大的野猪扔地上,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道:“吕布那厮撤走了。大哥,我要说的是,你被任命为汉中太守了!”
刘备闻言愣住了,汉中太守?
他被吕布打的全军覆没,丢了彭城国,朝廷非但没有问罪,反而给他升官了?
刘辩不敢置信,转向关羽。
关羽微微一笑,道:“是真的。那孙坚调任吴郡太守,已经到任了,朝廷发了十几封信,到处找大哥。”
刘备心中震动不已,双手艰难握拳,抬手向洛阳方向,噗通一声跪地,大声道:“皇恩厚重,刘备何德何能……”
说着说着,不禁哭腔起来,既是愧疚又是激动,声音真诚,语气真切。
等了一会儿,张飞拉他起来,道:“大哥,皇帝老儿又不在这,咱们还是吃饱肚子,赶紧上路去汉中吧。”
关羽看着刘备,道:“大哥莫哭。大哥的忠心,想必也是陛下擢升的原因。”
刘备擦着泪,而后笑道:“二位贤弟说的是。我们休整一下,即刻启程。”
“这就对了。”张飞说着,拿起刀,便走向那野猪。
刘备提心吊胆了两个多月,现在惊喜交加,望着北方,神情兴奋忐忑,无所适从。
张飞亲自料理那口野猪,同时大声道:“大哥,现在的情势非常复杂,那吕布好像投奔了董卓,占据了彭城国,琅琊郡,正在攻打下邳。孙坚攻打丹阳失利,又退回吴郡整兵了。袁绍时不时攻打九江、江夏,半年了没得手,真是徒有虚名……”
刘备听着,心里一惊,连忙走过来道:“陶刺史如何了?”
刘备在徐州颇受陶谦看重,得了不少照顾。
张飞埋头下刀,闻声道:“不清楚,有人说在广陵,有人说在下邳。”
刘备面露忧色,道:“二位贤弟,我想再次募兵,前往广陵以报答陶刺史。”
关羽站在他边上,摸着胡须的手一顿,丹凤眼微动,道:“大哥,你现在是汉中太守,再去徐州,得事先请旨。”
刘备神情挣扎,良久,长长一叹,面露无奈。
张飞这会儿清理了大半,站起来拖着猪走向海边,大声道:“大哥,你与那袁绍有交情吗?好大的名声,好无能的本事!”
刘备坐到一块石头上,摇头道:“远远见过一次。”
张飞坐在海边,道:“打了半年,小小张郃都打不过,凭白了偌大名声!”
刘备转头看向南方,忽然与关羽道:“二弟,将你们打听到的与我细说。”
关羽走过来,道:“大哥,荆州……”
荆州,豫章郡,庐陵。
一个不起眼的行商茶铺,后院内。
左栗整理着各处来的情报,眉头拧成川字,双眼凹陷,眼袋黑重,雪白的脸上有些枯槁。
他身前站着一个什长,道:“贵人,这蔡家还真有实力,居然在庐江挡住了纪灵三万大军。”
左栗沉着脸,道:“南海郡落入了袁术手中,交趾郡怕也守不住。朱符还没消息吗?”
什长道:“没有,估计在交趾郡。”
左栗眉头拧的生疼,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
一个军侯进来,面带喜色的道:“贵人,庐江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叫做于禁的人,在皖县击退了纪灵。在九江郡,袁绍手下大将颜良攻破了三城,与张郃大战三日,不分胜负,现在九江郡一分为二了。”
左栗听着一愣,道:“你是说,扬州那边,那张郃落败了?”
军侯立即道:“应该是这样,吴郡太守孙坚已经克复乌程!”
左栗有些记不清这些位置,翻出地图,手指学着刘辩在上面滑来滑去,半天才找到乌程,不由的皱眉道:“还在吴郡……”
什长闻言,认真解释道:“贵人,这乌程一丢,丹阳便要腹背受敌,一旦拿下丹阳郡,九江便是一座孤城!”
左栗陡然明白了,急忙道:“还有什么消息?”
什长认真想了想,道:“丹阳太守吴景带着众多世家大族逃到了庐江,听说与蔡家等人十分投契,还约定了不少婚约,吴景是吴郡太守孙坚的妻弟。蔡家等打算抬举他出来,举兵抗衡袁术。”
左栗面露恍然,道:“还有吗?”
什长情知他不懂,道:“另外就是,听说袁术现在是会稽,但不知道真假。”
左栗眉头慢慢松开,思虑好一阵子,道:“传信各地,命所有人密切注视各地的动向,立即来报!再给大司马府发信,汇报战况。”
“是!”什长,军侯应着,转身离去。
左栗坐下来,拿起笔,看着空白奏本,斟酌着措辞。
不多时,开始落笔,对于南方的战况进行汇总,同时不动声色的给他自己增添一些莫须有或者无法证实的功劳。
写好后,左栗审视再三,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神情有些晦涩,目光闪烁不断。
庐江看似守下来了,可随时还有陷落的危险。
那些世家大族终究没有朝廷任命,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庐江了,便是豫章同样难说安全。
‘于禁?这个人不知道可用不可用……’左栗心里自语。
“贵人,不好了!”
突然间,那什长去而复返,急声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张郃在合肥大败颜良,袁绍退守当涂了。”
左栗毫无所动,只是嘀咕道:“陛下说的果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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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