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6年8月初,石达开奉杨秀清军令,率三万大军抵近武昌,由武邑进至葛店、豹子澥,意揳入纸坊、洪山之间,切断李续宾、蒋益澧之联。
胡林翼惊怖,急将湘军主力布防洪山、鲁家巷、纸坊一线,又令蒋益澧由纸坊移营,主防鲁家巷。
临战移防,蒋益澧不快,谓胡林翼道:“大战在即,将燥兵乱,恐为敌用。”
胡林翼道:“内围悍匪,外御强贼,此战事关我等死生,兄与续宾,吾所仰仗。鲁家巷,入城之要冲,攻防之枢机,此地若失,全盘皆输。夷炮火枪,尽予兄用。”
石达开趁蒋益澧立足未稳,纵兵围攻。蒋军开枪放炮,竭力阻击。炮火间隙,石军逼近湘营。益澧出垒反击,石军败退。适暴雨倾泻,货药效失,蒋军退垒顽抗,军情万急,益澧求援李续宾。
续宾道:“移兵予尔,城贼若出,吾以何御?”
益澧大恚,指将挥兵,负隅死守;胡林翼恐鲁家巷有失,再遣左宝营700湘军增援。
8月13日,石达开再攻鲁家巷,不得。15日,又攻,再败。韦俊出城接应,亦被李续宾杀回。
三攻未下,石达开令古隆贤循城北青山、油坊岭江岸修筑土垒,自北而击。
胡林翼饬令杨载福巩固北路。载福得令,率水师登陆,焚毁古部油坊岭营垒,与古隆贤对峙于青山一线。
胡林翼道:“石贼攻击半月,分毫未进,气势已衰。吾令:李续宾率兵3000,蒋益澧率兵4000,内外夹击,一举破贼。
续宾、益澧面和心非,各不奋勇,互不配合,接战即溃。
石达开首胜,信心倍增,咨语韦俊:内外夹击,攻破鲁家巷,打通入城之通道。
8月20日,韦俊率兵10000,沿闷桥港攻击鲁家巷左垒;石达开督兵20000,直扑鲁家巷各营。
蒋益澧谓众道:“吾乃混人,不见重于人;幸罗山师偏执,遂有今日。今大敌当前,不死战,必殒。吾令:凭垒坚守,远则枪炮相向,近则箭矢齐发,阵前则刀枪死拒;临阵退缩者,杀!”
石达开、韦俊攻击竟日,分毫未进,天黑遽退。休整七日,两军复攻洪山大营。
李续宾两面拒敌,无惧,道:“凭垒死拒,非吾所为;续宜护营,吾自战韦贼,张荣贵偕舒保马队,合拒石贼。”
李续宾、张荣贵分别出队,击退石、韦;杨载福亦率水师,焚烧青山太平军营垒,击伤古隆贤。
石达开屡攻不得,遂逼近鲁家巷安营扎寨,长困久围。
天京久无音讯,洪杨二王已和谐共处?石达开暗忖,维持均势,天国之福,天京内讧,血流成河,吾心不忍也!
此时天京城内,实已暗流涌动。洪秀全后发制人,以鄂皖军急,诏令杨秀清出巡察情。
杨秀清忤,复又天父附体,再召洪秀全及文武百官询事。
秀清代天父宣曰:“秀全吾儿,尔与秀清皆为我子,东王秀清劳苦功高,何止九千岁?”
秀全跪思,不语。
秀清代天父厉宣:“东王何止九千岁?秀全吾儿!”
秀全曰:“东王打江山,功大酬轻,万岁之称久宜顺天应人。”
秀清复代天父宣曰:“东世子岂止千岁?”
秀全曰:“东王既称万岁,世子亦当是万岁,且世代皆万岁。东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秀清代天父又宣:“兄弟和睦,天国万幸,吾回天矣!”
杨秀清复原,五体投地,回跪秀全,道:“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方才天父何旨?”
秀全曰:“天父意,尔亦复加一千岁。”
秀清曰:“小弟理应为天国尽力尽心,你我同力同心,封不封万岁,无所谓!”
秀全哈哈一笑,曰:“封封封!一定要封!一乃此为天父意旨,二乃朕亦早有此意。秀清贤弟,尔生日乃9月18日,对否?”
秀清曰:“难得天王记得如此之清。”
秀全哈哈二笑,又曰:“今8月23日,距弟之生尚不足一月,如此普天同庆之大事,万不可草率行之。蒙得恩,速去圣库取银三万,隆葺东王府邸,届时,两典齐庆。“
秀清道:“已然不及,小弟要去皖赣督师。“
秀全道:“督师一事,怎能劳烦,秀清兄弟只待下月登基则可。“
秀清道:“天有二日,兄无恨乎?“
秀全哈哈三笑,道:“普天之下,皆我兄弟,尔吾至亲,焉能恨亲兄乎!言罢,欢喜而去。”
东殿恩赏丞相傅善祥谓杨秀清道:“逼封万岁,殿下危矣!”
杨秀清道:“何危之有!时下之天国,谁执牛耳?三载不理一事,秀全天王,仅剩一名矣!自金田义起,吾呕心沥血,勤勉六载,方建此蒸蒸日上之天国。吾之万岁,实至名归。”
傅善祥道:“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次第而至,可有并乎?万岁之名,既以开启,宜速不宜迟。吾有上中下三策,可解此危局。上策,旋即天父附身,细诉秀全罪状,立斩之;中策,即至天王府,跪求天王开恩,收回悬加之岁;下策,召集东殿亲兵,杀入天王府。除此三着,别无他路。”
杨秀清道:“三国魏晋,司马逾曹,三辞乃就;贞观之始,子僭父位,四让方行。吾之事,端方开,徐徐来。再者,天父下凡附身,亦非吾所左右也。”
傅善祥道:“司马氏掌控权柄,方还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李世民兵将齐心,弑兄诛弟,血溅玄武,方乃功成。今之北王、翼王、燕王,可惟尔马首是瞻?”
杨秀清道:“北到瑞州,翼去武昌,燕在丹阳,吾已调遣辅清、宜清、润清、友清、原清、雄清、英清、当清分头督之。偌大之天京,皆吾殿下六尚书掌控!况吾亲侄杨国宗,精兵万余,已近皖南。”
傅善祥道:“天王韬光养晦,诸王砥砺身心,六尚书心在曹营,殿下危不远矣!”
杨秀清怒道:“吾若去,天国寸步难行。尔可拭目以待!”######
天王府这厢,洪秀全密召洪宣娇、洪仁达、赖汉英、蒙得恩等。
洪秀全道:“杨秀清狼心,昭然若揭;天无二日,事在人决。吾即令昌辉、达开、日纲,提兵靖难。”
蒙得恩道:“佐天侯陈承镕密报,杨逆狼心确然。陈之言,可信?”
洪秀全道:“陈承镕、秦日纲,情同手足。牧马人事,陈挨二百大杖,今杨秀清又曰秦日纲、陈承镕通妖,通妖当斩,陈焉能不知,瞅得杨隙,自保而已。杨秀清无事生非,丞相陈宗扬与妻私通,冒犯天条,斩了也就罢了;天官正丞相曾水源、东殿一尚书李寿春,以‘府门闲言、诈聋奸心’被斩,寒了人心。得恩兄弟,尔若东殿为官,战兢否?“
蒙得恩战战兢兢,道:“吾乃好命,誓死追随天王。”
洪秀全道:“佐天侯陈承镕,百官之首,杨依为腹心,进出各王府,名正言顺。密诏传达及入城内应事情,皆由陈办。蒙得恩,速速密引,朕要与承镕畅谈。”
秦日纲接到密旨,命陈玉成、李秀成、陈仕章、涂镇兴、周胜富代统其众,扼守金坛;自点精兵三千,星夜兼程,驰奔天京。
瑞州天京,虽六百里之距,韦昌辉五日即至。
秦日纲拜过韦昌辉,道:“北王殿下神速,杨逆大去不远矣!”
韦昌辉道:“你我密诏在手,焉敢不快!翼王至,入城杀杨!通妖之事,牧马人冤,即与你结。”
连捱三日,无石达开一丝音讯,韦昌辉气愤,道:“翼迟缓,恐误大事!夜长梦多,及早决断。”
秦日纲道:“东逆树大根深,人多势众;武昌路远,再等两日。”
韦昌辉道:“吾之路、他之途,相差无几;吾定要看石意何为!”
复捱两日,石达开传书曰:“恙重无力,暂驻安庆。”
韦昌辉道:“生死攸关,竟以恙病敷衍;石某坐山观虎斗,小人,不足与共,速联陈承镕,明日凌晨,大军入城。”
秦日纲道:“天王诏曰,须以其令行事,韦兄不可操之过急。”
韦昌辉道:“屯兵城下,已有七日;六千之众,焉能令行禁止。杨逆一旦窥之,天王可曰矫诏,翼王亦能度外,而你我必死,阖家老少,亦不能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