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孤拔攻占越北(1)
慈禧太后接奏,再谕;闽、粤唇齿相依,而台湾尤为吃紧。两江督臣左宗棠为南洋砥柱,素顾大局。其旧部将勇与台湾道刘璈相知有素,可无龃龉之嫌。著准左宗棠酌拨练勇数营,派员管带渡台,归刘璈调度,与闽省各营合力防守,以保台湾者保障南洋,洵于全局大有裨益。
前有旨,滇粤边防皆须严密布置,联络声势,不可稍涉松动,亦不可因彼国议和稍形退沮。李鸿章、曾纪泽等,倘再与法人交涉,宜应坚持定见,概毋允许。
1883年9月19日,英国驻华公使巴夏礼偕法国新任驻华公使德理固晤会直隶总督李鸿章。
徳理固道:脱利古先生直言快语,性情使然,还请中堂先生谅解;法国总理茹费理阁下实不愿与贵国交恶,恳请中堂先生再行斟酌。
李鸿章道:越南数千年为中华属国,无论贵国如何逼胁立约,中国断不能认。
徳理固道:越南久为中华属国,举世公认;然有始必有终,自越南国王抛弃贵国所颁王印始,贵国已失越境驻兵之权。
李鸿章道:贵国恃强出兵,胁制越国,遂成定约,此违万国公法矣!可以河内为界,南归贵国约束,北依旧为我藩属。
徳理固道:中堂先生此举,是分割越南土地,并非议改边界,我国万难答应。即为贵国计,忽割取越南土地,则贵国所有属邦皆有自危之心。
李鸿章道:中国本不利属国土地,但为之保护而已。
徳理固道:贵国名为保护越南,实在毫无保护,故越南不愿贵国保护,而乐受法国保护。
李鸿章道:中国若不保护越南,试问十数年来李扬才、陆之平、黄崇英等扰乱北圻,谁为出兵平定乎?
徳理固道:我国攻入顺化都城,贵国为何不出兵保护?
李鸿章道:吾皇斟酌再三,实为两国和好起见,方不出兵。吾皇有旨,贵国如不放弃顺化之约,此事万难再谈!
话既至此,徳理固迅即致电法国总理茹费理:清人固行己见,非战不能促和。
茹费理接电,谓外交部长沙梅拉库道:清国驻法公使曾纪泽依然强词夺理否?
沙梅拉库道:保存清国专辖红江之权,乃曾之底线。
茹费理道:我国若弃红江,既捐北圻所谋之利,又弃目前所得之城;谈既不拢,惟有战也。越北山西、兴化、北宁三地,清国兵将逾万,我需增兵一万,方有胜算。波滑中校两战两败,不可再战;孤拔将军顺化签约,力扭远东之颓局,可堪大用。速即电告,所有驻越之军,皆归孤拔将军统率;孤拔将军接电,即刻北进河内,接管波滑一军;我援军抵达之日,即是开战之时;战事一开,凡清国所踞之城,都要一一取来。
沙梅拉库道:开战之事,是否于时机恰当之时照会清国公使?
茹费理道:我国乃文明之邦,当遵《万国公法》之议;再者,我国与大清国,非有累世之仇恨;所谓大国交锋,迫不得已,当存雅量。
1883年11月17日,沙梅拉库传告曾纪泽,法国将以武力攻取北圻。
纪泽回曰:越南受封中朝,久列番邦,该国如有要紧事件,中国不能置若罔闻。
慈禧太后闻讯,速谕:法人逼胁越南立约,越几无自立。北圻屏蔽滇、粤,久为中国保护,断难听其侵逼;已迭谕广西巡抚徐延旭、云南巡抚唐炯驰赴前敌,督率各营联络刘永福一军严密防守,以固门户。
据张树声、彭玉麟、倪文蔚及在廷臣工先后陈奏,宜先正属国之名,我之用兵乃为理直,正与朝廷之意吻合。
现在业已给予照会,告以法如侵及我军驻扎之地,不能坐视。经此明白布告,倘法人不顾名义仍欲逞兵,则开衅即在意中。
法既挫于刘团,不无顾忌;或以不能逞志于北圻,竟以兵船内犯,冀图牵掣,则沿海各口难免惊扰之虞。若待事势紧急始谋备御,必至贻误戎机。
广东当南洋首冲,天津为畿辅重地,筹备固不容缓;福建、浙江、江苏、山东、奉天各海口均为轮船往来熟径,恐其乘虚窥伺,虽不能处处设防,总宜相度地势,择要布置。
着李鸿章、左宗棠、彭玉麟、崇绮、何璟、张树声、卫荣光、刘秉璋、张兆栋、陈士杰、倪文蔚、裕宽各省海口情形,将应如何修筑炮台、储备军械、慎选将领、调拨兵勇之处,逐一详细筹划,迅速办理。务期缓急足恃,静以待动,免致临事张皇。
安徽、江西、湖北沿江一带虽距海口稍远,然轮船一水可通,亦应一律严防。着卞宝第、裕禄、潘霨、彭祖贤、李成谋将各该省水陆各营认真操练,察看沿江形势,分布扼守,不可稍涉大意。
此次衅起法人,有碍通商全局,谅非各国所愿。我果战守有备、久与相持,彼将情见势绌,自愿转圜。若一味优容,彼将得寸思尺,何所底止!
该督、抚等当念朝廷不得已而用兵,共矢同仇敌忾之心,及早筹防,力维大局。至通商口岸各国聚集之处,仍当随时加意保护;断不可别酿事端,致生枝节。钦此。
朝廷严旨屡下,云南巡抚唐炯不以为然,竟私至昆明领取关防。
云贵总督岑毓英大惊,道:公奉旨至兴化督战,今却擅离职守,公无惧乎?
唐炯道:吾已遣兵三营,驰援山西;徐延旭仅援五百兵丁,甚失人望。
岑毓英道:新任广西巡抚徐延旭办事粉饰,毫无实际;北圻三省,岌岌可危!
唐炯道:中国南北两万里,防不胜防,沿海督抚谁能为国家担此重任?战事胜负难料,一旦一处失利,必然处处震动。如今之局势,无力佑护藩封,惟有谋划自守之策。朝廷屡遣李鸿章、曾纪泽二大人与法人议商,亦乃此意。吾今返旆,实欲与大人联手奏请吾皇不可轻启战端。
岑毓英道:法人已攻取河内,复又进逼山西;吾即有意,亦不敢奏!
唐炯道:身临其境,方识世事之真假!吾家世受朝廷恩典,愿为朝廷效犬马之劳;纵背一身剐,亦无所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