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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迁都?

    在南京城玄武湖畔,有一座非常知名的建筑物,占地两百余亩,环境清静雅致,名曰碧水阁。不过,这片建筑物既不属于大秦某个达官贵人的精致雅苑,也不是某个豪商大贾的宅邸,而是大齐帝国驻南京公使馆。

    这座庞大而神秘的公使馆坐落在玄武湖东南侧,面朝湖水,背靠钟山,端的的好山好水好景致。整个公使馆周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抱,宽阔的青石路通向大门口,高耸的大门显得宏伟而庄严。门前布置着两个古色古香的铜狮子,张牙舞爪,仿佛在阻挡一切邪恶的入侵。在大门的一侧,有座三层高的钟楼,顶端有一個巨型的铜钟,为每一个到访者提供精准的时间。

    大使馆的大门往里走,就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和巨大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三座流水落花的圆形凉亭和长廊,形态韵味有明显的江南水乡之意,亭内和长廊内有石桌、石凳,镂空的墙壁上,还摆满了五彩缤纷的盆景花木。

    公使馆正面的建筑群,布局精美,风格优雅,雕梁画栋,一尘不染。正门前往里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晴和堂”,清新的名字融入了传统东方文化的气息,显得格外庄重。

    楼内整洁明亮,墙上吊着深沉典雅的水墨画和古雅的字画,宣扬着齐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审美情趣。

    在公使办公室内,陈设了几张红木的家具,颜色恢弘大气,一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些青花白瓷,碗口上回环的枝叶图案似乎给了这里一份生机。

    大齐驻南京黑衣卫负责人、昭信校尉(上校)桑彦国端着茶杯,一边品茗着茶香,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对面的公使蒋明卿。

    公使大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研读他刚刚递交而来的一些情报资料,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手中的水笔还不停地勾勾画画,将其中的重点内容逐一圈出来。

    “秦国为何没有将派往广西和云南的两支新军调回来?”蒋明卿突然开口问道:“难道,他们还不甘心,想要伺机在谅国边境挑起事端?”

    “公使大人,我们黑衣卫分析认为,秦国之所以没有立即下令将那两支新军调回原先的驻防地,可能是不想太过丢面子。”桑彦国笑着说道:“可以想见,若是秦国在闻知我大齐在十天之内定鼎了安南局势,他们便立即就将调集过去的部队往回后撤,怎么看着都像是怕了我大齐。故而,卑职认为,秦国撤回那两支新军部队,当在三四个月之后。嗯,也就是待安南之事已然发酵完毕,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个事上了,秦国军方便会悄悄撤兵。毕竟,几千人的部队,人吃马嚼的,花费还是很大的。”

    “呵呵……”蒋明卿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也笑了起来,“秦国的这位乾元皇帝也是自欺欺人,明明自己不想与我齐国见仗,而非要让朝中诸臣泣言力劝,方才虚心纳谏,熄了止兵罢战的念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国与我大齐开战,百弊而无一利,若是搞得像安南那般狼狈不堪,这大国的脸面可就彻底被撕了下来,难保不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造成秦国四面楚歌的局面。”桑彦国说道:“到时候,要是秦国内部再出些乱子,说不定就葬送了大秦王朝。乾元帝御极五十年,估计最担心的就是国内政局出现剧烈波动,以及地方百姓爆发大规模的民乱,从而危及整个大秦王朝。若是与我大齐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整个大陆很可能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前明败亡教训,可活生生地摆在他们面前的。”

    “是呀,两国开战,对于秦国而言是百弊而无一利,对我们齐国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我们最后击败了秦国,也未必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倘若,一不小心将秦国打崩了,使之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怕是还不好收拾这堆乱摊子。”

    “不好收拾乱摊子?”桑彦国想了想,说道:“呵,北明一定非常愿意来收拾大陆这个乱摊子,而且他们最希望大秦崩溃,继而重新恢复他们的大明江山。”

    “北明?”蒋明卿听了,不由将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摇摇头说道:“即使秦国崩溃了,我们也绝不会允许北明重新占领整个大陆。那样的话,新生的大明将会拥有让人非常恐怖的实力。这样的国家,我们齐国可未必能将其掌握在手中。”

    “既然如此,当年我们齐国就不该帮助秦国统一大陆,而使之保持分裂对立的状态。”

    “太祖皇帝当年所作所为,非我等后人妄自揣测和品评的。”蒋明卿顿了一下,说道:“也许,太祖皇帝的决定或有深意,我们至今无法参透一二。”

    说完,他却不由摇头苦笑,觉得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要是当年秦国与清虏保持彼此分立、形成南北对峙,那么齐国此时的东方外交策略可能会更加游刃有余,说不定也会更好的拿捏秦国。

    “哦,对了,公使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份今早收到的情报,尚未进行研判和确认,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报告给你。”桑彦国就要起身告辞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走到书案后面,郑重地说道:“两日后,秦国皇六子晋王孙佑钰准备代表皇帝巡视北方,据说将会带着大批官员和军队将领着重视察河南、河北以及陕西三地。”

    “哦?”蒋明卿饶有兴致地问道:“代表皇帝巡视北方,竟然不是太子?难道,乾元皇帝又有了易储的心思?”

    “或许是吧。但我们埋在宫里的钉子回报,乾元帝让晋王巡视北方,除了对这个最为喜爱的皇子以示恩宠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考察合适的迁都地点。”

    “怎么,秦国又要琢磨着迁都了?”蒋明卿被惊到了。

    没错,大秦自代明自立后,就曾考虑过迁都,认为南京城龙气已失,不适合为大一统王朝的都城。而且,南京相较于庞大的国土面积来说,太过于偏安东南,无法辐射广大的北方地区。

    更让大秦王朝统治者深以为忌的是,自古以来定都南京的的政权好像都没长久过,全都是短命的割据王朝,孙吴、东晋、刘宋、南齐、南梁、南陈,长的不过一百年(东晋103年),短的不过区区二十年(南齐23年),委实不是一处好所在。

    永兴元年(1676年),秦王孙可望受禅于大明建平帝,登基称帝,建立大秦王朝开始,至今已有五十七年了,以南京为核心的江南地区经济和民生发展程度早已超过前明最为鼎盛时期,国内超过五成以上的人口、七成以上的经济,八成的赋税皆来自江南。

    而占据国土面积八成以上的北方地区(包括辽东、漠南、漠北以及西域、青海)却是经济凋敝,人口不丰,亟待需要开发和建设。

    再加上,因为东北、漠北以及西域的外部威胁,使得大秦几乎将国内的主要精锐军团都布置于北方,造成南方一定程度上的军力不足。

    尤其是此次安南危机,齐国竟然在自己的南方藩属国肆无忌惮地搞风搞雨,更是引发大秦强烈的不安和警惕。

    在危机发生时,大秦朝廷赫然发现,整个南方地区除了无甚大用的地方镇所兵外,居然出现了几无强兵可调的尴尬窘境,不得不从南直隶和四川抽调两部新军,千里迢迢地辗转南下,紧急赶往广西和云南边境。

    在获知齐军如何覆灭安南的战斗过程后,大秦朝廷更是惊出一身汗来,南京距离长江入海口并不远,一旦秦齐开战,齐国海军完全可以复制攻占安南东京城的战役,沿着长江一路上溯,直抵南京城下。

    要知道,当年齐国海军尚未具有此时这般规模时,就曾联合各路反清势力,杀入长江口,然后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攻至南京,最后还一击而破,俘虏了清虏总督南方军务大臣洪承畴及以下百余名高级官员和将佐,大大振奋了人心,使得整个神州大陆的反清战争出现了根本性的改观。

    尽管,这个时期,大秦在崇明沙、南通、江阴、镇江、栖霞、浦口等沿江重镇设立了大大小小的十余处江防炮台,理论上可以封锁整个长江航道,可以将任何敢于驶入长江的外国武装舰船尽数击沉于江中。

    但说实话,大秦军方在反复评估了齐国海军实力后,心中着实没有底,能将齐国舰船阻于长江之上。尤其是实地参观和了解齐国新型铁甲舰后,更是缺乏足够的信心了。

    这要是开几艘铁甲舰进来,凭借自身皮糙肉厚的防护力,人家说不定还真能硬抗江防炮台的拦阻轰击,一路突突突地驶到南京城下,拼着一定的伤亡损失,强行发起登陆攻击。

    要知道,南京城除了皇家禁卫军稍稍有些战斗力,剩下的数万镇所兵也就比临时征集的民壮强那么一点,端起火枪勉强可以做到临阵一射。

    在这种情势下,南京城似乎变得不怎么安全了。

    除非,大秦再花费重金多编练几镇新军,全部驻防于南京及周边地区,用于随时防范齐国的入侵。

    于是,在此背景下,曾沉寂多年的迁都问题,又重新出现在大秦朝堂之上,引发一阵激烈的讨论。

    为了免遭朝廷中枢被敌人给一锅端了,咱们是不是选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另建都城?——

    俄罗斯帝国驻大秦公使谢尔盖·伊格纳舍维奇伯爵一脸阴郁地离开了鸿胪寺,登上马车后,颓然地靠坐在皮椅上,一言不发。

    “伯爵大人,秦国人还是没有同意我们的出兵要求?”公使馆参赞秘书达列尔·库兹亚耶夫小心地问道。

    “他们认为遥远的西伯利亚于他们国家而言,不甚重要,并不在他们优先考虑的范围之内。”伊格纳舍维奇伯爵沮丧地说道:“他们的目标始终盯着退避至哈萨克草原上的鞑靼人,希望彻底将其击灭。除此之外,他们最为关注的对象则是齐国人。哼,秦国的被保护国遭到齐国的可耻入侵,这大大加重了他们的危机感。可以想象,秦国的战略重心很可能会从北方转移到南方,以应对齐国强有力的挑战。”

    “那么如此一来,我们俄罗斯帝国在西伯利亚地区将独自面临那个渤海国的军事威胁。哦,对了,还有盘踞在科布多山区(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地区)的清国人。我很担忧,叶尼塞督军区是否能够抵挡住上述两个强大地方势力的联合夹击。据说,渤海国已经将他们的都城从中京(今俄罗斯赤塔市)迁往贝加尔湖畔的西京。哦,就是我们曾经的伊尔库茨克堡。这说明,这个国家对广袤的西西伯利亚地区充满了觊觎之心。”

    1730年6月,渤海国王僧格病逝,王太子舒德在群臣的拥戴下登基为王。

    不过,自持勇力的三王子穆特以江东都统、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的名义,公然宣称,舒德谋害国主,阴谋篡立,就势起兵准备杀回中京城,夺取渤海国王之位。

    但此举遭到了北明和齐国的坚决反对,联合向穆特发出警告,要求其勿要擅动刀兵,起兵夺位。否则,两国将会采取“果断措施”,进行必要的军事干预。

    面对明齐两国强大的政治压力,穆特滋生的野心顿时熄灭了,老老实实又将部队拉回了广阳城(今结雅河畔的斯沃博德内市),并承认舒德的国王身份。

    坐稳国王位置的舒德倒也没怎么难为这位异母兄弟,仅仅解除了他的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的职位,然后将其调往西部的西营堡(今俄罗斯坎河畔的坎斯克市),主持对俄罗斯帝国叶尼塞督军区的开拓和征服。

    次年10月(1731年),渤海国将王廷从中京迁往西京,开始加大对叶尼塞河流域的征服力度,试图夺取那里丰富的皮毛资源和金矿产区。

    面对咄咄逼人的渤海国,叶尼塞督军区不断向莫斯科请求征调更多的军队和移民,以保卫这片富饶的边疆区。

    然而,俄罗斯帝国此时的情形也是不大好,西有瑞典的军事威胁,南有奥斯曼帝国进逼,伏尔加河下游还有一个新生的卡尔梅克汗国挑事,高加索山区更有齐国和波斯萨法维帝国扶立的几个王国不断蚕食和挤压俄罗斯人的生存空间,整个帝国简直就是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危机重重,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照顾遥远的西西伯利亚边疆地区。

    不过,这时候,有帝国大臣想起了秦国,一个强大而又富庶的东方帝国。

    数年前(1727年),俄罗斯帝国曾经派出一支人数规模达数百人的使团(其中大部分为商人和学者)前往秦国,与这个东方国家展开正式交往。

    是时,随同使团同行的商人携带大量货物,仅毛皮就有130多万张,以及少量的皮革、呢绒、镜子等,从秦国换回了欧洲极为紧俏的茶叶、丝绸、瓷器,以及大量精致工业品(其中大半为转口齐国商品),一来一回,获利超过七十多万卢布,极大地补充了帝国虚弱无比的国库。

    据闻,秦国除了与准噶尔汗国的鞑靼人进行持续不断的拉锯战外,还与渤海、东丹、明国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边境冲突。这么看来,俄罗斯帝国就与东方的秦国拥有共同的敌人,是不是可以大家携起手来,从东西两个方向展开对准噶尔和渤海两国的军事进攻,从而稳定各自的边境安全。

    于是,去年六月,莫斯科派出一支使团,耗时九个多月,来到了秦国,向驻南京公使伊格纳舍维奇伯爵传达了沙皇的训令,要求其竭力促成两国之间的军事同盟,共同针对渤海国发起军事打击行动。

    作为回报,俄罗斯帝国将派出更多的军事武装人员和屯垦移民前往鄂木茨克督军区,从西北方向侧击准噶尔汗国,阻止其向北、向西流窜,配合秦国共同绞杀这个屡败而不亡的草原势力。

    然后,伊格纳舍维奇伯爵数度拜访大秦鸿胪寺、礼部,甚至内阁,均遭到了对方的婉拒,表示大秦不希望多线作战,尤其是针对渤海国。

    开什么玩笑,就渤海国那环境:浩瀚的大漠,无尽的森林,连绵的群山,可不是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好地方。若是勉强派兵往攻,令人蛋疼的漫长后勤补给就能将我大秦军队给拖垮。

    就算攻入渤海境内,多半连根毛都捞不着(其实渤海国是最大的毛皮出口国),这仗打得肯定是极为不划算。

    如今,齐国攻灭了安南,我大秦又多了一处战略防御点,就更不能往岭北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投入精力了。

    同时,大秦政府告知伊格纳舍维奇伯爵,若是真的想跟我大秦合作,那就认认真真地与我们共同夹击准噶尔,勿要总是选择作壁上观,最后想着捡现成的便宜。

    “亲爱的达列尔,你说,我们若是直接跟齐国人接触,向他们表达我们俄罗斯帝国最为真挚的友谊,会不会得到他们积极的反应?”

    伊格纳舍维奇伯爵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往来的马车,熙攘的人群以及喧闹的商铺,突然萌生出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征询地看向自己的助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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