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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国的未雨绸缪

    “咱们大齐跟法国生隙,必然会波及到我们陈国。所以呀,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不仅要整训乡兵,储备弹药,加强必要的武备,而且还要多加积存粮食、被服、药材、油料、蔗糖等生活物资,以应不时之需。”

    1735年5月25日,陈王齐惟浚带着十余名王府属官和护卫乘船渡过海湾,来到对岸的广川城(今哈利法克斯对岸的达特茅斯市),视察当地农业生产和移民安置情况。

    齐惟浚骑在马上,驻足于一处高坡之上,放眼望去,皆是绿油油一片的春小麦,心下甚感欣慰。

    就国陈州六年来,自己殚精竭虑,几乎穷尽所有,终于让这个藩国有了一丝可喜的变化。

    截止到去年底,包括青川府本部(今新斯克舍半岛)和长兴岛(今纽芬兰岛)在内的陈国所辖领地共计有居民一万四千七百余,其中汉人移民数量更是超过了九千一百人,在移民速度上虽然比不上临近的新英格兰,但却完爆法国人,在海湾(圣劳伦斯湾)地区俨然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五年前,因为法国后裔阿卡迪亚人势力太过浓厚,陈王齐惟浚舍弃了开发成熟华阳河谷(即安纳波利斯谷地),转而在青川东南方择地建立新城,并命名宛丘。

    齐国人花了两年时间,在这片荒野上建起了大片的民居、公共设施、管理机构、仓库、军营,以及相应的工场和作坊。在城市的外围,还修筑了两座炮台要塞和一圈木栅栏。

    第三年,随着移民数量的陆续增加,齐国又在海湾对面建起了广川城,在海湾深处建起了遂安城(今哈利法克斯辖下贝德福德镇)。

    齐国人的热情投入,一方面使这一地区焕发出勃勃生机,另一方面吸引来一批勤俭耐劳的爱尔兰农民。去年,陈王府将两百多名爱尔兰移民和四百多秦国移民安排在宛丘以西另一个美丽的海港上建成了西充堡(今卢嫩堡市)定居点。

    当宛丘、广川、遂安、西充等一系列齐国移民城镇的建立,无异于向法国人做出了庄严宣告:青川(即阿卡迪亚)已经永远归齐国了。

    然而,法国人对此并没有感到绝望,反倒是谋求复兴,在与当地的齐国人展开密切的贸易往来基础上,还不时往该地秘密派出间谍,竭力教唆青川地区的法裔居民继续效忠法国国王。

    不过,当地教区的大多数神父不愿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会忠告信徒们要服从他们得以生存的当地政府,对齐国人表示恭顺,安守和平。

    当然,也有一些神父没有那么多顾虑,甚至可以说深爱着故国。他们信仰虔诚,对政治热衷,与那些正在新法兰西敲骨吸髓的腐败官员相比,他们对法国就显得无比忠贞。

    为了夺回法国属地的主权,他们时刻准备战斗,为此不惜牺牲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在宗教和爱国热忱的熏陶下,一些激进的神父会像印第安人那样,组织当地的阿卡迪亚人,甚至还联合米克马克人(位于加拿大东部沿海各省的印第安部落)对异教徒实施伏击和夜袭。

    1733年早春的一个晚上,米克马克人和经过一番伪装的阿卡迪亚人突袭了遂安这座新落成的定居点,杀死了一百六十多名齐国移民,妇女和儿童则悉数沦为俘虏被掳往内陆丛林深处。宛丘城的守军在看到火光后,骑马飞驰而至。然而,那些突袭者却早已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陈王府对此大为光火,但囿于当时实力不足,只能暂且隐忍下来。不过,却为此曾数度派出使者前往魁北克,强烈要求法国殖民当局约束自己的行为,勿要再行各种阴私手段,支持阿卡迪亚人的破坏行为,从而干涉陈州内部事务。

    同时,陈王府下令收缴阿卡迪亚人所拥有的火器和多余的刀剑武器,并强令要求所有阿卡迪亚人在他们的上帝面前,对齐国、对陈王府宣誓效忠。

    在美洲大陆,早期的殖民者大都是半军半民,或者说都是民兵,几乎不存在什么像样的正规军。当年,新法兰西跟易洛魁人打得那么热闹,除了一个萨利纳斯军团短暂地在北美大陆现身之外,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殖民者自己打的。

    所以对于齐国人来说,如何处理这一大批“武装”民众,就是一個难题。

    当初,陈王府在与新法兰西殖民当局商讨经济合作时,曾提出一个建议,让法国人将滞留在青川和长兴岛上的法裔居民接回魁北克,或者转移至路易斯堡。

    然而,新法兰西殖民当局对于突然要接收四五千阿卡迪亚人,显然在财力上是无法承受的,因而婉拒了齐国人的要求。不过,他们倒也没彻底关闭阿卡迪亚人的回归大门,只要他们能自行承担迁移的费用,将允许他们自由迁回魁北克或者路易斯堡。

    不过,先后在英格兰人和齐国人统治下的阿卡迪亚人享受了十几年的和平,生活舒适,人丁兴旺,经济多样,各项事业繁荣,还享受着宗教自由——没错,不论是在英格兰治下,还是齐国的治下,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皆没有压制或者强行改变他们的宗教信仰。而且,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愿意放弃父祖数代耕耘而来的大片土地,转而在新的地方一切从头来过。

    在教区神父的鼓励下,一些阿卡迪亚人也曾前去路易斯堡考察了,但是布雷顿角的土壤很薄土地贫瘠,并不适合阿卡迪亚人的农业生产,毕竟阿卡迪亚人是农民而不是渔民。

    五年多时间,除了寥寥数百阿卡迪亚人迁移至魁北克或者路易斯堡外,大多数人则继续安守家园,耕田种地、出海捕鱼,成为齐国之民。

    当齐国人要求解除阿卡迪亚人的武装时,他们对此倒也没有太多的怨言,解除武装就解除武装吧,咱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又不打仗要枪干啥?

    况且,齐国人手中还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爱尔兰雇佣军,强行反抗,属实不智。

    但是,也不知道谁给齐国人提了个建议,那就是要求所有阿卡迪亚人向大齐皇帝和陈王宣誓效忠时,要当着上帝的面前宣誓,这下问题就来了。

    其实,阿卡迪亚人已经被要求宣誓过两次了,一次是1690年菲普斯(此君曾为马萨诸塞第一任总督)那个家伙占领皇家港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1710年英格兰再次占领皇家港,投降条款里面便有宣誓效忠的内容。

    所以,宣誓效忠对阿卡迪亚人来说,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这次,齐国人打算更进一步,他们要求阿卡迪亚人在上帝面前起誓:当战争再次开始,阿卡迪亚人要拿起武器站在齐国一边打击敌人。

    这……

    拿起武器打击齐国的敌人?

    在新大陆齐国的敌人是谁?

    很显然,不是英格兰人,就是法国人哪!

    被异教徒占领当个顺民已经足够屈辱了,再拿起枪来,可能会去杀自己的同胞?

    于心何忍!

    更加糟糕的是,这还意味着跟法国人的老盟友米克马克人为敌。有趣的是,米克马克人比阿卡迪亚人更“爱国”。阿卡迪亚人对站在哪一边还有些羞羞答答,米克马克人则坚定地站在法国人这边(真有些不可思议,其中有近半数信仰了天主教),认为这种态度就是一种背叛。

    如果阿卡迪亚人胆敢宣誓效忠,立马就会被米克马克人视为死敌,被米克马克“锄奸队”消灭,这可是个现实的威胁。

    这不得不说,有人给齐国人出了一个好主意。

    对于阿卡迪亚人来说,在上帝面前宣誓,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一旦许诺,那只能跟着齐国人一条道走到黑了。

    将来我们法国人要来收复阿卡迪亚,难道我们要拿起武器,跟随齐国人共同反击故国军队吗?

    若是,阿卡迪亚人拒绝宣誓效忠,会被齐国统治者认定为非国民,将被克以重税,强制服劳役,并剥夺任何政治权利。

    当然,阿卡迪亚人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离开自己的家园,不受齐国人的鸟气。

    但是,要抛弃数代人的积累,选择远走他乡,这何其艰难!

    很多阿卡迪亚人权衡利弊、思虑再三,绝大部分被迫以上帝的名义,向齐国皇帝和陈王宣誓效忠,从而保留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但很显然,齐国人仍旧不是非常信任他们,在每年冬闲时节,组织乡兵演练,毫不例外地将他们排除在外。在地方事务管理上,也以阿卡迪亚人不会说汉语为借口,很少征召他们进入政府管理机构,妥妥的政治歧视。

    数日前,从欧洲大陆传回消息,说是齐国舰船在西西里岛海域与法国海军发生交火,引发了两国之间的紧张局势。

    陈王府当即下发谕令,要求各地政府密切关注阿卡迪亚人的动向,警惕法国人可能会发起的报复行为。

    由于担心这场意外的军事冲突,最后会演变成一场战争,陈王齐惟浚在提高必要戒备的同时,还指令陈国下属的贸易商社积极向新英格兰地区采购火药、布匹、牲畜、药材、蔗糖、酒水等商品,以囤积战争所需的战略物资。

    要知道,陈国除了有一艘机帆船改装的武装炮艇外(主要用于渔业执法),连像样的战舰都没有,根本无法保证自身海域的安全。

    而齐国大西洋舰队也没有在陈国左近部署任何军力,仅在加勒比海有一支规模不大的分舰队,驻扎于圣多明戈岛(即海地岛)的瑞安港(今多米尼加巴拉奥纳港)。

    可以预见,一旦齐法战争爆发,陈国必然会遭到临近的新法兰西领地的大举入侵,对方的海上实力虽然也不咋样,但也能轻轻松松动员二十余艘武装战船,可以将青川和长兴岛彻底封锁围困。

    届时,想要等到齐国海军来救,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所以,陈王府军务司据此作出战争预案,那就是在战争爆发后,陈国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至少要坚持八到十二个月,方能获得相应的救援。

    “王上,既然存在战争的风险,那么今年的移民事务是不是要暂停一下。”陈王府政务司主办王元章骑马跟在陈王齐惟浚身侧,轻声问道:“为了囤积军需物资,以及增建城防和炮台,府库中的资金已然所剩不多了。若是仍旧按照年初所定的移民计划,届时,怕是没有足够的钱款去支付移民费用。”

    “移民不能停!”陈王齐惟浚断然说道:“整个北美东海岸,就属我们陈国势力最为单薄,人丁最为稀少、武力最为孱弱。若是不抓紧时间移民,在最短时间内将人口规模提上来,我们如何与英法两国相争?至于府库资金不足的问题,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有些移民费用,我们可以先暂时欠着,或者将境内的土地、林场或者长兴渔场的捕捞权抵押给那些商人。另外,我们还可以试着跟加勒比商社、美洲商社、地中海商社等几个巨头借些钱,同样以土地、林场和矿山作为抵押物。我就不信,以我们陈国这么大块领地,还换不来些许资金?”

    “王上,欠钱终究是要还的……”王元章闻言,不由苦笑连连。

    这位大王,合着为了迅速发展壮大,根本就不管以后该怎么过日子了!

    “王卿,你也是曾在户部做过事的老人了,当知借鸡下蛋之故事。”齐惟浚说道:“我大齐自乾武十二年(1654年)首次出现财政赤字以来,有财政盈余年份便是屈指可数。从我们就国陈州时,帝国财政赤字更是突破五千万元,你可见过户部尚书和内阁总理为此担心过?只要咱们陈国在发展,在赚钱,能支付得起每年的利息,那些借钱的债主就不怕收不回投资。”

    “臣担心……”

    “无需担心。”齐惟浚笑着说道:“欠的钱越多,未必就是坏事。你说,要是我们陈国未来某个时候陷入困境,遭到法国人或者英格兰人的攻击,那些债主为了能顺利收回投资,会不会竭尽全力地来救我们?”

    “……”王元章。

    我勒个去,这皇室果然够厚黑,以债务来绑架本土的商业巨头,逼得他们在陈国陷入巨大麻烦时,不得不设法来救。

    “嘚嘚嘚……”

    一阵马蹄声响,一名王府护卫飞驰而来。

    “王上,安陆(今新斯克舍省阿默斯特市)急报。”

    “讲!”

    “法国人征发数百民夫,于小宁河(今密西加施河)北岸开始修筑城寨。”

    “嗯?”齐惟浚顿时惊愕不已。

    法国人要动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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