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耀看到彭材没有盲从朱皓,而是率部向反方向突围,也是愕然不已。
这人也会逆向思维?
袁耀紧皱眉头,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彭材。像这种有脑子的敌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小黄,随我去追彭材!”
黄猗瞪大了眼睛:“就凭我们?”
“我们这儿只有五百人,如何追击?”
袁耀从亲兵手上拿过马缰,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盔甲兵器,头也不抬道:“上次击败他不也是只凭五百人?更何况他现在不过一败军之将,身边虽然还有数千人,但不过惶惶之众罢了!”
黄猗看了眼战局,还是有些犹豫:“我倒不是怕他,而是眼下战局正酣,现在走岂不可惜?”
“你看你看,老黄已经把朱皓那厮截住了,若是咱们现在去支援老黄,岂不是有机会生擒朱皓?”
袁耀上下检查完毕,又扫了一眼战场。
“笮融已经弃朱皓而逃,战局已定,胜负已分,有什么可看的!”
“亲兵营,随我来!”
袁耀不再耽误,直接下令道。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跟你走还不行吗?”
黄猗嘟囔着嘴,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正与朱皓一众亲骑厮杀缠斗的黄忠。
叔父,这生擒朱皓的首功,你可一定要拿下呐!
正如彭材所料,他很轻松就率众从西面冲了出来。
回头一看,麾下大部分部众都还在,终于放下心来。
再往远看,朱皓似乎已经被三面包围,凶多吉少。
还好自己没跟着朱皓朝东跑,就算能跑出去,怕也是要损失惨重。
彭材正要收回目光,却发现远处一抹黄色越来越近。
彭材大惊,黄色,那是袁军衣甲的颜色!
“走!”
“不要停!把腿都迈开,继续跑!”
彭材又率众向西跑了三里地,虽然已经完全脱离战场,但那一抹黄色却紧随其后。
该死的袁耀!
“将军,还要往西跑吗?再跑就到诸葛玄的大营了!”
手下部众指了指西面,远处诸葛玄军的营寨栅栏已经清晰可见。
“现在往南跑吧,绕路回余汗城,或许路上还能碰到笮融将军的部众,那就不怕袁军追兵了!”
彭材眼珠乱转,想起了袁耀奇袭上缭的往事,又想到了诸葛玄军的不堪一击。
“不,这样跑早晚被追上,与其惶惶而逃,不如战他一场!”
彭材咬了咬牙,挥刀喝令道:“给我进攻,攻进诸葛玄的大营中!”
远处,正在衔尾追击的袁耀,看到彭材并没有改变方向,反而一头冲向了诸葛玄的大营,暗道一声不好。
此时的诸葛玄,正在营中焦急地踱步。
他在战场上弃军而逃,本来想直接逃回南昌的,但听说刘磐和袁耀仍在和朱皓军激战,这才又跑回了自己营寨。
直到那股慌乱劲过去了,诸葛玄才派人收拢散兵游勇。
此时一个亲信跑了过来,诸葛玄连忙问道:
“还剩几匹马?都喂饱没有?”
“回太守,还剩三匹马,都喂饱了。”
诸葛玄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道:“好,待会要是情况不对,你我各骑一匹,带一匹路上换乘。”
“前方战况如何了,探子还未回来吗?”
“禀太守,探子还未回营,属下这就再派几个探子去前方探查!”
诸葛玄点了点头,正要挥手这人下去,却见辕门方向跑来一个士卒。
“不好了,不好了太守大人!”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诸葛玄连忙往辕门看去,正见营外涌来无数朱皓军士卒。
“敌军怎么会杀到这里?”
诸葛玄面如土色,惊慌失措道:“快去牵马来!”
亲信连忙转身去马厩牵马,而诸葛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
“这刘磐和袁耀,怎么会败的这么快……”
营中虽还有数百士卒,但却没有任何战备。
为了收拢之前的败兵,诸葛玄一直大开着营门,此时反而让彭材轻而易举的攻入了营中。
袁耀在后方看着这一切,杀了诸葛玄的心都有了。
“我们有多少骑兵?”
黄猗:“只有三十余骑,大部分骑兵都配给吕岱和老黄了。”
袁耀咬了咬牙:“把我那二十个亲骑也给你,你给我把彭材咬死了,断不能让他关上营门!”
黄猗闻言一愣,但也没犹豫,立刻点头。
五十骑在黄猗的率领下,开始了全速追击。
彭材杀入诸葛玄营中后,便令手下部众将营中士卒杀戮殆尽。
袁军追之甚急,而彭材手下早已无人可用,没法派人殿后以阻滞追兵。
只能出此下策,冒险抢占诸葛玄的营寨以自守,想打退袁军,再行撤退。
登上塔楼,彭材看着后面的追兵,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原来刚才一直追着他们三四千人的袁军,只有几百人。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杀个回马枪,先把这股追兵击溃,然后就能直接朝南调头了。
然而此时悔之晚矣,彭材只能喝令手下部众赶紧登上塔楼和寨墙,占据鹿角等处,以抵御袁军的强攻。
然而由攻转守,谈何容易?
更别提他手下这些宗兵,根本不懂如何守营。
“弓箭手站在平地干什么,还不登上高处放箭拒敌!”
“长矛兵别进来了,都给我守在营外的鹿角和拒马后面!”
“……”
就在彭材手忙脚乱指挥部众的时候,黄猗已率着五十骑,组成了一个简单的楔形阵,如同一把锥子,直接插入了彭材军中。
彭材怒道:“快把寨门关上!别放人进来了,快关门!”
“将军,还有近一半同族弟兄在外边呐!”
“进来了又能怎样,他们在外边还能拒敌,进来了躲在营内等人家打上门吗?”
彭材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刚才不应该守营的,应该直接出营反攻的。
自己的部众是袁军数倍,如果是出营野战,自己还能发挥人数优势。但如果选择守营,却只能隔着寨墙厮杀,完全施展不开。
黄猗虽然没有带骑兵杀到寨门处,但却成功在敌军中引起了骚乱,使得寨门被敌军自己堵了个严实。
袁耀也率军杀到,立刻组织士卒在后面一阵驱杀,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虽然彭材在塔楼上百般喝令,但此时营外的部众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性命攸关之时,众人眼中只看到了更安全的营寨,没有人愿意听彭材的话进行反攻。
彭材声嘶力竭,但却无济于事。
此时手下指着后面说道:“将军,有人从后门跑了!”
彭材万念俱灰,知道局势已经失去了控制。
这一战,自己又败了。
而且完全是败在自己身上。
“彭材,汝敢下来与我一战乎?”
黄猗早就瞧见了一直嘶吼的彭材,见其有逃跑之意,立刻出言激道。
“你我一对一,你若能胜我,我便放尔等离去,如何?”
彭材正欲下楼,闻言一惊,趴到塔楼口一看,这才瞧见了黄猗。
“原来是汝这厮一路追击吾!”彭材看着在修水上有一面之缘的黄猗,咬牙切齿道。
兵荒马乱,他并没看到五十步外的袁耀,而是把黄猗当成了领军大将。
“汝言当真?”彭材大声问道。
黄猗立刻答道:“当真,千真万确!”
彭材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忽然胸口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一股剧痛紧随而来。
低头看去,一支羽箭赫然插在自己胸口处,箭身都没进去一小半。
彭材口中泛出一股鲜血,瘫倒在塔楼上。
随后楼上便传来一声怪叫。
“将军死了!”
“彭中郎将被射死了!”
不远处,袁耀放下强弓,长舒一口气。
黄猗答应你单挑,关我什么鸟事。
彭材身死的消息由高到低,由近到远,很快传遍了营寨内外。
“降者不杀!”
在袁军的阵阵呼喝下,彭材手下的部众大片大片弃械投降。
……
战毕,黄猗率人打扫战场,也是没有找到诸葛玄的踪迹。
但是那胸口中了一箭的彭材,居然并没有死透,还剩下半口气。
当袁耀一张脸出现在彭材眼中,彭材的瞳孔立刻急剧缩小。
“还活着呐!”
袁耀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彭材,摇了摇头道:“你没有朝东,而是选择向西跑的时候,我还高看了你几眼。”
“没想到还是高估你了,如此东施效颦,到头来却给自己自掘坟墓!”
彭材死死瞪着袁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耀不再看他,转身径直离去。
落在彭材视线里的,正好是袁耀背上的箭囊,以及里面特制的羽箭。
彭材胸口急剧翻涌起来,没两下就瞪大双眼,彻底咽了气。
少顷,吕岱率部赶来,当他看到满营的俘虏之后,当即惊叹道:“将军神武!”
主战场的胜负也是毫无悬念,朱皓军大败,两万部众损失大半,连夜弃营而逃。
傍晚时分,打扫完战场的黄忠,一脸愧意来到袁耀面前请罪。
“末将无能,未能留住朱皓,请少主责罚!”
袁耀连忙扶起黄忠:“将军何罪之有?”
“我方才还在和吕校尉他们说,你老黄在战场如何如何神勇呢!”
吕岱也忙上前,满脸敬佩之色:“在下已经听少主说过了,那朱皓军都尉,还有那个叫王海的校尉,等等六人,皆是被黄将军在百步外射杀,黄将军有如此骑射本领,今后可要多教教我等!”
袁耀也笑道:“是啊,没有老黄你传授给我的箭术,我又怎么能一箭射杀了彭材呢?”
“此战,老黄你当居首功!”
……
余汗之战告终,诸葛玄一方大胜,然而诸葛玄这个名义上的最大赢家却不知所踪。
直到第三天,才有人报告说,诸葛玄逃回了南昌城。
袁耀对此人彻底失望。若是诸葛玄这一战能老老实实依计行事,那必然战果要比现在大得多。
此人不足为谋!
袁耀内心下了定论,立刻派遣黄猗和郑宝潜回南昌城。
郑宝的一校人马,一半随袁耀出征余汗,一半则留守南昌城北大营。
在余汗之战中,郑宝也只负责守营。本以为袁耀派遣他回南昌没什么事,但袁耀一番面授机宜后,无功可立的郑宝立刻兴奋起来。
刘磐此战受了不小的伤,袁耀听闻后立刻把自己的家底掏了出来,亲自拿着华佗和张仲景配置的金疮药等治伤良药,看望刘磐。
这倒是让刘磐对袁耀的印象一时大为改观。
但也只是一时。
没过几天,南昌就传来了事变的消息。
黄猗和郑宝,在郡丞谌礼等人的里应外合下,控制了南昌城内外,解除了诸葛玄所剩无几的兵权。
不仅如此,郑宝和黄猗率兵驱散了诸葛玄看家护院的亲从,将诸葛氏一家,全数软禁在太守府中。
谌礼等人也发出了袁耀的告令,以诸葛玄为政不仁,民怨沸腾的罪过,免去了诸葛玄的太守一职。
而袁耀以扬威将军,自领豫章太守。
不仅如此,袁耀更是招揽散兵游勇,大肆扩充军队。
等刘磐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该死的袁耀,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刘磐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枉我以为此人有君子之量,原来不过是为他的小人行径作掩护罢了!”
旁边的副将忙道:“将军莫要动怒,小心伤口!”
刘磐顾不得胳膊上裂开的伤口,怒声下令道:“全军即日起程,回师南昌!”
“这鄱阳,要打让他袁耀一个人打去,本将军不管了!”
在刘磐率军班师的同时,细作斥候也立刻把情报汇报给了袁耀。
袁耀只是笑道:“既然他要回南昌,那咱们也回。”
黄忠却道:“朱皓新败,不应给他喘息的机会,我军若能乘胜追击,则一战可定矣!”
袁耀摇了摇头:“此人不足为虑,而且……”
“就算本将军不追击他,怕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相比之下,南昌乃我军日后根基所在,不可有失!”
“万一这刘磐昏了头,直接攻打南昌,那就算得了鄱阳,又有何用!”
黄忠却仍耿直道:“话虽如此,但忠还是想率本部兵马追之,为少将军早日拿下豫章全郡!”
看着主动请缨的黄忠,袁耀也有些意动。
的确,以黄忠的本事,收拾个朱皓和笮融还是轻轻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