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盟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不知名的昆虫正在不断鸣叫。
树梢上的叶子已经枯黄了,风一吹,就会打着旋飞落下来,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封燃昼抱臂站在一棵树的后面,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额角跳了跳:“好了没有?”
“就快了!狐狸叔叔再等一小会儿哦~”
谢小白说着,一只前爪用力,哼哧哼哧地往后刨了点土,觉得差不多了,扭头看了一眼,颇觉满意,这才翘着尾巴,一路小跑着冲向背对着它的狐狸叔叔:“小白好啦!”
封燃昼这才转过身,看到乖乖蹲坐在脚边的小不点,轻哼了一声,正要伸手把它拎起来,谢小白却忽然一个缩头,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封燃昼:“?”
封燃昼狐疑地瞥它:“怎么,今晚想住这?”
谢小白也歪着头,用一种很不理解的目光看他:“狐狸叔叔,你不给小白洗刷刷吗?”
封燃昼:“……什么意思?”
谢小白耐心地跟笨笨的狐狸叔叔解释:“小白每次嘘嘘完,娘亲都会用法术给小白洗刷刷,这样的话,小白才不会变成小臭呀。”
“……”这是它跟谢挽幽之间的小习惯,跟他有什么关系?
封燃昼当场无情拒绝:“那你变成小臭吧,我不在意。”
谢小白目瞪口呆:“狐狸叔叔,你怎么能这样……”
“反正变成小臭的不是我。”封燃昼故意拉长了声音:“我说的对不对?小臭~”
谢小白:“???”
谢小白气得仰天嗷呜一声,冲过去咬他衣角:“是小白,才不是小臭!狐狸叔叔大坏蛋!”
幼崽对着衣角凶狠地撕咬了半天,杀伤力几乎为0,封燃昼觉得有趣,等它咬累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拉起衣摆,钓鱼似的,把叼着他衣角不松口的小崽子也一并提了起来,挑眉道:“等会儿就告诉你娘亲,你这次没有洗刷刷,让她把你的名字改成小臭。”
谢小白挂在他衣摆上晃来晃去,气鼓鼓地瞪着他,整只崽崽都气成了小河豚。
封燃昼把它从衣角上摘下来,发现衣角上多了两个小小的洞,不由弯起唇角:“你们母子俩倒是一样的牙尖嘴利。”
谢小白坐在他手心里,瞄到那两个小洞,悄悄晃了一下尾巴。
“搞了破坏,你还很得意?”封燃昼弹了它个脑瓜崩:“小坏蛋,走了。”
谢小白被弹得往后仰了仰,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委屈的“咕”。
封燃昼看它一眼,用去尘诀将它爪子上的泥巴弄干净,这才带着它往回走。
谢小白蹲在他手心里,努力抬起一只爪爪揉脑袋,忽然瞥到小树林的更深处闪过了一道黑影,它双耳猛地竖了起来,紧张兮兮地抬头问道:“狐狸叔叔,那是什么?”
封燃昼目光也转了过去,微微蹙眉:“不知道。”
谢小白整只缩进他的怀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只毛球,警惕地看着那边,声音越来越小:“不会……是鬼吧?”
封燃昼把它拢在怀里,不在意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便飞身朝那个方向掠去。
谢小白傻掉了。
它完全没想到,狐狸叔叔遇到鬼竟然不跑——还带它一起去追鬼!
狐狸叔叔,真是太可怕了!
在幼崽的想象里,鬼魂无疑是极恐怖的存在,谢小白有些害怕,想跑又跑不掉,只能紧闭着眼睛缩在封燃昼怀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只要看不到鬼,鬼就不存在!
那个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封燃昼的追踪,移动的速度更快,封燃昼懒得跟它玩你追我赶的把戏,单手抱着小白,另一只手凝聚出一枚火球,一挥手,赤红火球便猛地轰上了那道黑影,将它直接打了下来。
火球炸开时的热浪直接烧焦了几棵树木的树干,不少树枝断裂,纷纷砸落了下来,那道黑影在一堆树枝中无头苍蝇般乱撞了片刻,最后跌跌撞撞地掠向了不远处一个荒废的破败小屋。
封燃昼追到小屋时,那道黑影刚从屋边一口废弃的井攀了下去。
封燃昼二话不说,又往井里扔了一枚火球,下方马上传来痛呼声,随后,井口打水用的滚轮装置就开始吱呀吱呀地转动,生锈的铁索不断下坠,在井中咣当作响。
“掉进桶里了吗?”
封燃昼还想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玩意,便没有再往里面扔火球。
但他也不可能亲自下井抓它上来,思索了片刻,封燃昼把小白放在一边,自己拽住铁索,直接将它往上拉。
没见过世面的谢小白蹲在他脚边,震撼地看着狐狸叔叔的动作,随着封燃昼拉出来的铁索越来越多,它一颗小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谢小白实在害怕下一秒狐狸叔叔就从井里拽出一只鬼,左右看了看,干脆一咕噜钻进了封燃昼的衣摆底下,把自己的小身子挤进了封燃昼的双腿之间,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见狐狸叔叔还在拉鬼,谢小白实在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叔叔你别拉了,我害怕……”
封燃昼:“……”
他堂堂魔尊,怎么会有这么怂的傻儿子?
封燃昼短暂沉思的功夫,井里那东西就暴冲了出来,封燃昼反应极快,一掌将它拍到一旁,那东西砸落在地,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谢小白吓得往他双脚之间缩了缩,见“鬼”不动了,胆子又大了起来,好奇地朝那边探头探脑。
封燃昼又好气又好笑,直接迈开腿,过去查看那东西。
不一会儿,被落在原地的谢小白也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试探着嗅了嗅,一张圆鼓鼓的毛绒脸马上皱了起来:“好臭臭。”
它又去看“鬼”的真实面目,“鬼”穿着一身黑袍,没有五官,黑袍下空空荡荡,看不出四肢和躯干,没一会儿就原地化成了一滩血水,只留下了一件黑袍。
封燃昼眉头一皱,怕这血腥场面吓到怂兮兮的幼崽,不由低头去看它,但这个时候,谢小白却没再像刚刚那么害怕了,它看了那滩血水一会儿,还有心思仰头询问封燃昼:“狐狸叔叔,这是什么东西呀?”
封燃昼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东西怕鬼,却不怕这些血腥的东西。
嗯……看来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封燃昼在它身旁蹲下,思考片刻,同它解释道:“这是信使,一种用来通风报信的……”
封燃昼停顿片刻,才找出一个适合用来形容它的词:“怪物。”
“怪物?”谢小白把这个词念了好几遍,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滩血水,小声道:“以前别人都叫小白怪物,如果它也是怪物……那小白以后,是不是也会长成它那样?”
封燃昼皱眉:“谁说你是怪物?”
“是那些把娘亲和小白关起来的坏蛋说的……”谢小白声音越来越小,带上了一丝慌张:“狐狸叔叔怎么办?小白不想长得像它这么丑。”
“不会长丑,”封燃昼揉了一把它的脑袋:“你现在什么样,以后还会是什么样。”
谢小白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
“不然呢?”封燃昼像是想起了什么,没好气道:“而且你也不是什么怪物,坏蛋说的话也信,笨死了。”
谢小白觉得狐狸叔叔说的对,耳尖抖了抖,尾巴又翘了起来。
它又去看那滩血水,奇怪道:“狐狸叔叔,它刚刚跑得这么快,是不是又要去送信了?”
“应该吧。”封燃昼一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微暗:“估计是丹盟那边有事发生。”
他戳了戳谢小白的脑袋,挑眉道:“刚好你娘亲进去没多久,让我猜猜——不会是她又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吧?”
“娘亲才不会做坏事!”谢小白被他戳得气鼓鼓的,用脑袋顶了他的手指一下,骄傲挺胸:“娘亲只会做好事!”
封燃昼冷哼:“你就傻乎乎地信她吧,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谢小白执迷不悟道:“小白就算被娘亲卖了,也会快乐地帮娘亲数钱!”
封燃昼:“……”
算了,这小崽子满脑袋都是它娘亲,说不通。
封燃昼把幼崽拎起来,站起身朝外面走,边走边问:“你刚刚不是很怕鬼吗?怎么突然不怕了?”
“因为鬼被狐狸叔叔打死了呀,”谢小白理所当然道:“它死了,就不会伤害小白了,小白为什么要怕?”
“……”封燃昼被幼崽的逻辑打败了。
怕了,但没完全怕。
他们出了小树林,正好遇上从丹盟大门走出来的谢挽幽。
跟在她身后的长老似乎有话要说,他们停在门口说了会儿话,但谢挽幽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除了时不时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长老离开后,谢挽幽就沿着台阶走了下来,站在石狮子旁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谢小白已经等不及了,马上脱离封燃昼的怀抱,极快地飞了过去:“娘亲!”
谢挽幽看到朝自己飞过来的崽崽,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张开手臂:“宝宝!”
谢小白在谢挽幽怀里蹭了蹭,敏锐地察觉到娘亲心情不好,便抬起头担忧问道:“娘亲在里面受委屈了吗?”
“放心,娘亲没有受委屈。”谢挽幽想起监牢里血肉横飞的情形,胃里又开始翻涌,她强行压下了那阵恶心,把脸埋进小白的毛毛里,续命一般用力吸了一口。
小白的毛暖融融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大抵是因为刚刚被封燃昼抱了一会儿,谢挽幽还在它身上闻到了一缕独属封燃昼的冷冽味道。
还……挺好闻。
谢挽幽觉得从崽崽身上偷闻狐狸精味道的行为好像有点变态,便抬起了脸,不好意思再闻下去。
她下意识看了封燃昼一眼,轻咳一声:“小白刚刚跟狐狸叔叔干什么去了?”
谢小白乖乖答道:“狐狸叔叔带小白去嘘嘘了哦。”
它想起刚刚的事,气鼓鼓地对谢挽幽告状:“狐狸叔叔不给小白洗刷刷,还说要让娘亲给小白改名!”
谢挽幽愣住:“改成什么?”
封燃昼在旁边好整以暇道:“改成小臭啊。”
谢挽幽一个没忍住,喷了:“噗——哈哈哈哈!”
谢小白哭唧唧地看着娘亲:“娘亲,你也笑我。”
“娘亲没笑,”谢挽幽清咳一声,义正言辞道:“狐狸叔叔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叫小白呢?小白就算一辈子不洗刷刷,也会一直香香的!”
封燃昼目光幽幽:“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谢挽幽目光游移一瞬,倔强道:“那也不能叫孩子小……咳,小臭吧,太过分了!”
封燃昼唇角短暂地上扬了一瞬,看了眼丹盟大门:“你刚刚在里面做了什么?”
“审问那个碧霄弟子啊。”谢挽幽抱着小白往外走,奇怪地问:“还能做什么?”
封燃昼跟在她身后:“那你问到了什么?”
谢挽幽把剑变大,叹气道:“什么也没问到,他坚称那晚没有刺杀,是有人控制了他。”
她说着,踩到了剑上,回头邀请他:“快上来,愣着干什么?”
她忽然这么主动,反倒让封燃昼越发心生疑虑。
他站到谢挽幽身后,不动声色地问:“丹盟长老说的也是这件事?”
谢挽幽假笑道:“你这么关心这件事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开始转移话题了。
果然有鬼。
封燃昼知道从谢挽幽嘴里撬不出答案,便没有再问:“随口一提罢了。”
谢小白见娘亲和狐狸叔叔不再说话,这才趴到娘亲耳边,小声说道:“娘亲,刚刚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一个怪物哦。”
谢挽幽一愣:“怪物?什么样的怪物?”
“全身都是黑色的怪物。”谢小白见娘亲好奇,直接把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但狐狸叔叔把它打死了,狐狸叔叔说它叫信使,娘亲你知道信使吗?”
信使?
谢挽幽心下一跳。
难道这跟死去的斯梧有什么关联?
斯梧身中言咒,说明“他们”并不想让任何人暴露“他们”的存在,可斯梧却在死前说出了“他们”的存在,会不会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惊动了监视着斯梧的“信使”?
而且,封燃昼又怎么知道那是“信使”?
除非,封燃昼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对“他们”很是熟悉。
如果封燃昼也是个知情者,那么他杀死“信使”的行为,足以说明他跟“他们”并不在同一个阵营,甚至可能是敌对关系。
谢挽幽垂下眼。
封燃昼就这么放任小白把“信使”的事告诉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还是提醒?
谢挽幽感到脑袋有点疼。
不能跟封燃昼这家伙直接进行信息交换,一切全都要靠猜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可现在问题就在于,她跟封燃昼之间的关系,还远远没到能够促膝长谈的地步。
而她无法确定封燃昼的立场,自然不可能直接跟封燃昼完全摊牌。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谢挽幽暗暗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么多,先确保藏书阁里的东西平安度过今晚再说。
他们在丹盟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碧霄丹宗时,已是黄昏时分。
一踏进碧霄丹宗,封燃昼就明显地察觉到,宗内的守卫变多了。
等路过藏书阁时,封燃昼发现,藏书阁几乎已经被守卫围得水泄不通。
“……”他目光不明地看向谢挽幽。
谢挽幽像是才发现藏书阁的情况,惊讶道:“咦,今天藏书阁怎么守了那么多人?好奇怪哦,对吧小白?”
谢小白赞同地点了点头,担忧道:“这些叔叔守在这里,是不是有坏蛋要偷书呀?”
谢挽幽:“有可能,不过就算坏蛋来了,恐怕也会有来无回吧。”
封燃昼:“……”
明明没有证据这是谢挽幽干的,可他莫名有一种直觉。
藏书阁忽然加强守卫,其中一定有她暗中掺了一脚。
封燃昼心里是很是惊奇的。
要去藏书阁偷残卷的事,他没有露出任何端倪,谢挽幽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封燃昼看向谢挽幽,眸光微暗。
从前倒是小瞧了她。
可惜,做再多的布置都没有用。
那册残卷,他一定会拿到手。
谢挽幽不知封燃昼的心思,她怕路上遇到玄沧剑宗的熟人,不敢在外面乱晃,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
所幸封燃昼半路离开了,谢挽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他会干什么坏事。
想到她做的安排,谢挽幽定了定心神,恰好封燃昼不在,谢挽幽就想着去见一见师尊,把她这两天的发现详细地说一遍。
夜幕降临,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今天势必不太平,谢挽幽不放心把小白一个人留在家里,又怕去玉霄殿的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只好将小白暂时交给洛如曦照看。
洛如曦一天不见小白,猫瘾犯得厉害,抱着谢小白狂吸了一通,这才意犹未尽地暂时松开了它:“小师妹你快去吧,等会儿也不用把小白接回去,干脆都留在我这里,晚上我们一起睡觉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点怕怕的,一个人实在不敢睡……”
谢挽幽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晚上我们一起睡!”
“那你快去,我给你留门!”洛如曦顿时喜笑颜开。
有个会剑的小师妹在,简直安全感满满好不好!
谢挽幽也想着快点回去,出了门后,直接往玉霄殿而去。
她快步走过小径,发现自己走的路要经过封燃昼所住的玉英殿,脚步顿时一顿。
谢挽幽想了想,转向另一条小路。
特殊时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可谢挽幽沿着这条有些陌生的小路走了几分钟,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谢挽幽停下脚步。
本该早已路过的玉英殿,正静静地伫立在前方,如同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
谢挽幽暗骂一声见鬼,回头看向来路。
可身后哪还有来路,只有一片逐渐蔓延过来的浓稠白雾。
谢挽幽不确定白雾后面会不会有更危险的存在,这样一来,她能走的只有一条路了。
谢挽幽看向不远处的玉英殿,咽了一下口水。
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这次,谢挽幽总算抬步,慢吞吞地朝玉英殿的方向走去。
进了玉英殿的大门,谢挽幽便看到懒懒依靠在窗边的封燃昼。
他一头银发垂落在身后,正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侧脸依旧十分俊美,不像是始作俑者,倒更像即将羽化飞升的仙人。
可他一开口,完全破坏了这层表象:“不跑了?”
谢挽幽这时候还敢呛他:“不装了?”
封燃昼闻言,站起身,下一秒,出现在了谢挽幽面前。
谢挽幽险些被他这一下闪现弄崩心态,面上虽然还维持着镇定,但心跳却诚实地加快了。
“这个时候还嘴硬。”封燃昼垂下眼看她,唇角恶意地上扬,可他唇下的那颗小痣却不合时宜地让谢挽幽觉得有几分惑人:“你是不怕死吗?”
“怕有什么用,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让自己体面一点。”谢挽幽盯着他看了片刻,挪开了目光,不愿跟他弯弯绕绕:“直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封燃昼捏起她一缕发丝,意味不明道:“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说话就说话,忽然玩起她头发,怪吓人的。
谢挽幽怕他突然变脸,一把拽掉她的头发,默默把那缕头发从他手里拉了回来:“行,您请说。”
“很简单,”封燃昼收回手:“带我进藏书阁。”
谢挽幽没想到他的目的竟然也是藏书阁里的东西,眉头不由一皱,当即摇头:“不可能。”
碧霄丹宗对她有恩,她做不出背叛宗门的事。
“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封燃昼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不紧不慢道:“你不会希望我从藏书阁底楼一路杀上去吧。”
谢挽幽语气平平:“你大可试试。”
封燃昼像是被她的态度气笑了,声音也冷了下来:“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倏然间探手朝谢挽幽抓去,可谢挽幽早有预料,往后一避,险险躲过,抓紧时间全力挥出一剑,而后转头就跑。
敞开的大门近在眼前,可谢挽幽还没来得及踏出,那扇门便在她面前重重合上,随后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直接将谢挽幽牢牢按在了门上。
谢挽幽咬牙,劈手反击,打出去的手却被身后之人直接擒住,按在了门上,谢挽幽不死心地用另一只手攻他面门,也失败了。
这下,她两只手都被他按在了门上。
谢挽幽打他,就像十级菜鸟打一百级大佬,根本没有成功的几率。
谢挽幽气喘吁吁的,还想抬腿踹他,又被他用膝盖抵住了。
“……”谢挽幽用力挣扎了一下,整个人纹丝不动。
这还玩什么?
等谢挽幽终于乖了,封燃昼冷笑道:“不打了?”
谢挽幽摆烂了:“打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封燃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下一刻,他伸手捏住谢挽幽的下巴,强迫谢挽幽抬起头跟他对视,命令道:“看着我。”
谢挽幽刚开始还不解其意,下意识看向他,不由微怔。
他的眼瞳似乎忽然多出了某种魔力,看久了,她的意识就如同被卷入了漩涡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往下坠。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谢挽幽用仅剩的理智思考,终于想起了在什么时候体验过。
——是在斯梧篡改她记忆的时候!
封燃昼居然也会这一套!
在这个瞬间,谢挽幽总算明白他是用何种手段伪造出的合欢宗身份。
可惜这时候明白过来,显然有些太迟了。
谢挽幽强行抵抗着这种精神侵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某种人为制造的虚幻当中,不再完全受她控制。
因为精神被侵入,谢挽幽的意志力变得十分薄弱,一些平日里压抑得很好的欲望肆意蔓延,具象化呈现在幻境里。
她想要财富,身处的地方就堆满了极品灵石,想要权利,天元丹宗和仙盟就在顷刻之间覆灭,想要吸崽崽,就有一只小白飞过来给她吸。
谢挽幽走向更深处,那里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座玉英殿,谢挽幽进了门,看到封燃昼,更是不得了了,指着他咬牙切齿地骂:“你笑什么?欺负我一个菜鸡,你很得意吗!”
谢挽幽冲过去薅他狐狸尾巴和耳朵,他也不躲,任她玩弄,谢挽幽感到很满意,抬头看他的脸,不知怎么的,觉得那颗痣在眼前晃来晃去,很是扎眼。
谢挽幽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轻轻吮了一下,又往上。
此时的谢挽幽迷迷糊糊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管他的呢。
就在谢挽幽还要往下时,忽然感到了一阵极强的抽离感,再回过神时,谢挽幽便看到眼前的封燃昼正惊怒交加地瞪着她,眼神冷厉得像是要把她活剐。
谢挽幽回忆起刚刚在幻觉里干的事,沉默了片刻,感到很是尴尬:“……”
他不会……全都能看见吧?
封燃昼的声音里果然怒意沸腾:“谢挽幽!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敢想……想这种东西!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谢挽幽被他恶人先告状,也十分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是我的错吗?如果不是你非要控制我,我会有这种想法?”
“是我控制了你吗?”封燃昼咬牙切齿:“是你本来就有这样的色心!”
谢挽幽比他更大声:“人不好色好什么?好断情绝爱吗?而且我就在心里想想,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你不干控制我的缺德事,根本不会知道!”
封燃昼是有几分不敢置信的,他知道谢挽幽平日确实会多看他几眼,但他完全没想到,谢挽幽心里居然还对他……有这样的念头。
他何曾被人如此冒犯,不免有些恼羞成怒,抬手掐住她的脖颈:“你再说一次!”
“说就说!”谢挽幽瞪他:“你有本事把手松开!”
封燃昼笑得极冷,真的松开了手,正要说什么,面前的人忽然探身过来,狠狠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唇。
封燃昼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这么做,瞳孔霎那间放大,仓皇间松开谢挽幽后退了几步。
谢挽幽也是气昏了头,封燃昼一退,她反而紧追上去,一追一躲之下,不知是谁先被绊倒,最后一并摔在了地上。
谢挽幽跌在封燃昼身上,混乱中撑着地面想爬起来,身下的封燃昼却猛然翻身,把她按在了下面。
他们的位置瞬间颠倒,谢挽幽被他探手抓住两只手腕,顿时意识到了危险:“你干什么!”
封燃昼一言不发地摸出一条黑色绳子,单手紧扣住她两只手腕,偏头咬住一端,极快地绕着谢挽幽的手腕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这条绳子一捆上手,谢挽幽就暗道不妙,它似乎是某种能限制灵力使用的法器,封燃昼打结的功夫,她就感到体内的灵力全都凝滞了,连最小的法术也用不出来,更别提挣开绳结了。
“……”谢挽幽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她看向面前的封燃昼,经过刚刚那一遭,他散落的银发难得有些凌乱,下唇竟然也被她咬破了,隐隐渗出鲜红的血珠,衬着他瓷器一般白的皮肤,妖治如鬼魅,不看他阴沉可怖的神色,倒真跟传闻中的狐狸精没什么两样。
封燃昼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神色更是愠怒,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她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他明显不愿再跟她多做纠缠,只冷冷地丢下这一句,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谢挽幽撑坐起来,见他即将出门,赶紧对他的背影道:“你抢就抢吧,别杀人行吗?”
封燃昼脚步一顿,侧过头,冷冷勾起唇角:“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他收回目光,一步踏出大门,下一刻,大门和窗户全都自动关上。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挽幽靠着柱子站起身,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绳子,抿了一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
是封燃昼被她咬破的下唇渗出来的血。
谢挽幽现在冷静下来,也有几分不敢置信。
她当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直接扑上去咬封燃昼?
想起封燃昼当时惊怒中带着一丝茫然的神色,以及退避如蛇蝎的动作,谢挽幽忽然有些想笑。
封燃昼捆了她后匆忙离开,也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谢挽幽笑过之后,又有些发愁。
封燃昼去了藏书阁,可她暂时无法脱身,不知道那边会发生什么。
并且,封燃昼抢完东西后还要找她算账,谢挽幽心里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抢劫犯在抢了东西后,大多会携带赃物离开现场。可封燃昼抢了东西后还要回过头找她……谢挽幽闭了闭眼,头疼地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把她一起带走吧?
她用力挣了挣手腕上的绳子,低头用牙咬,全都没用,谢挽幽又试着去推窗户和门,无一例外,全被锁死了。
谢挽幽:“……”做的好绝。
谢挽幽跟绳子斗争了十几分钟,终于精疲力尽。
她在窗口坐下,正打算思考对策,旁边的窗户却忽然发出了一些动静。
谢挽幽一愣,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粉色小爪子按在窗上,一连拍了好几下,焦急的稚嫩声音模模糊糊地从窗外传了进来:“娘亲!你在里面吗?”
谢挽幽怀疑自己听错了,小白怎么会找过来?
她连忙凑近:“小白?”
窗外马上传来崽崽惊喜的应答声:“娘亲,是小白!”
很快,洛如曦焦急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小师妹,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师姐!”谢挽幽忙问:“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谢小白吸了吸鼻子:“娘亲一直不回来,小白怕娘亲遇到危险,就闻着娘亲的味道,跟姨姨一起找娘亲。”
“宝宝别哭,娘亲没事!”谢挽幽心疼坏了,轻声安抚道:“娘亲就是一时间出不去了。”
外面的洛如曦似乎用什么东西大力砸了一下窗户,愤愤骂道:“不行,这地方被设下了禁制,我用法器都轰不开!谁干的!!”
谢挽幽心下一沉,封燃昼设的禁制,除了他自己,应该没人能打开了。
她正要让师姐先带小白离开,可这时,面前窗户的下方忽然出现了一小块焦黑区域。
洛如曦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有用有用!小白继续喷火,直接把这个破窗户烧穿!”
那块焦黑区域逐渐扩大,很快便燃起了赤红火光,直至将整面窗户烧出一个大窟窿。
眼看火势还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洛如曦生怕浓烟呛到谢挽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师妹你快用灵力灭火!”
谢挽幽:“不行,我手上有限制灵力的法器!”
她忽然想到什么,把手腕上的绳子放在小白的火焰上烤,好在那法器似乎很不经烧,它一出现焦痕,谢挽幽就感到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一些。
她猛一用力,总算把手腕上的绳子尽数震断。
谢挽幽毫不耽搁,马上取出剑,运起灵力,一连挥出几道剑气,控制住了蔓延的火势。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谢挽幽掩住口鼻咳嗽了几声,从窗户翻了出去。
“娘亲!”谢小白眼前一亮,马上飞扑了上去,埋头在她脖颈乱蹭,谢挽幽低头亲了亲它的小脑袋,笑道:“多亏小白救了娘亲,小白太厉害了!”
洛如曦则逮着谢挽幽检查了一番,发现她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口气:“小师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关在玉英殿……封道友呢?”
提起封燃昼,谢挽幽敛起了笑意:“他去了藏书阁。”
“啊?他去那里干什么?”洛如曦感觉脑袋转不过弯来了:“你难道就是被他关在这里的?”
“他也想偷藏书阁里的东西。”谢挽幽语速极快:“师姐,等渡玄剑尊他们到了,你就让他们赶紧去藏书阁!”
“可封道友是合欢宗弟子啊,他怎么会去偷藏书阁的东西?而且藏书阁现在这么多守卫,他现在去,不是送上门挨揍吗?”洛如曦更是震惊和茫然。
但洛如曦知道小师妹的性子,谢挽幽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因此洛如曦并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我会的——那你呢?你去哪?”
谢挽幽深吸一口气:“我去藏书阁。”
谢小白心里很不安,听到娘亲又要走,赶紧抱住谢挽幽的手腕:“娘亲带小白一起去!”
谢挽幽捏了捏小白软乎乎的脸:“藏书阁现在不安全,小白跟姨姨在一起,娘亲才能放心。”
更重要的是,如果小白在场,谢挽幽很怕封燃昼会把小白抓走。
谢小白被洛如曦接了过去,仰头看向谢挽幽,小声说道:“那娘亲要小心,不要受伤哦。”
谢挽幽摸摸它的小脑袋:“娘亲会的!”
……
藏书阁顶楼。
封燃昼拭去指尖沾染的血污,随意踹开挡在身前的几具尸体,迈步朝前走去。
他雪白的衣摆拖曳在地面上,逐渐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封燃昼偏头拭去脸侧溅上的鲜血,脚步忽然一顿。
他设在玉英殿的禁制被打破了。
封燃昼微微蹙眉。
五品法器都捆不住她,谢挽幽果真有点手段。
封燃昼不再想谢挽幽的事,当前拿到残卷更要紧。
通往顶楼的通道两侧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光,封燃昼走到尽头,伸手按在紧闭的厚重大门上,下一秒,整扇大门轰然倒塌,封燃昼踏过碎石,走向整个房间的正中间。
随着他的踏入,无数湛蓝色纹路倏然在地面上浮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挠了他的步伐。
封燃昼垂下眼眸,再抬起眼时,他的眼瞳已由灰蓝色变为血红色,两个火球迅速自他掌心凝聚,须臾之间,便化作两条火龙,呼啸着朝封印正中心扑去。
整个顶楼瞬间陷入了赤红色的火海。
封燃昼走在火海当中,朝阵法中心悬浮的光球伸出手,直至整个手掌没入光球。
等他再抽出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册半指厚的泛黄书册。
封燃昼正要翻看,忽觉身后有剑气袭来,他迅速侧身,仅用两指,便轻而易举地夹住了来势汹汹的剑风。
谢挽幽对此早有预料,一击不成,便直接放弃用剑,近身去抢。
封燃昼逗猫似的,将残卷在手里来回抛,给她希望,却偏不让她得手。
谢挽幽的身法远不及封燃昼,相较于谢挽幽的应接不暇,封燃昼的姿态便显得无比轻松,谢挽幽看得一阵火大,也不抢残卷了,憋着一股气往他下巴上一撞。
封燃昼倒没想到她还能这样耍赖,一手按住下巴,怒极反笑。
“嘶……”撞了人,谢挽幽也不好受,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泪花都出来了。
封燃昼看她这副自作自受的模样,心口腾起的火散了些,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叫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能损到你就行。”谢挽幽哼了一声,探手还要抢残卷,封燃昼却不想再陪她玩了,锁住她的双手,将谢挽幽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带着往外走。
谢挽幽算是知道封燃昼力气究竟有多恐怖了,这家伙只是单臂扣住她的腰,谢挽幽就觉得像是被铁箍禁锢住似的,毫无挣开的余地。
封燃昼看她一眼,语带威胁:“老实点。”
谢挽幽被迫跟着他往外走:“你带我去哪?”
“你觉得呢?”他侧过脸,露出了看好戏的恶劣神色:“你觉得我会带你去哪?”
谢挽幽却忽然笑了:“我觉得,我还会留在碧霄丹宗。”
封燃昼没看到预料中的惊慌神色,不由微微皱眉,就在这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这下轮到谢挽幽语带恶意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吧?刚好玄沧剑宗的人来了,你一个人打得过玄沧长老和渡玄剑尊吗?照我看,你也别走了,以后就住在玄沧剑宗的地牢里吧。”
封燃昼脸色沉了下来:“是你把他们叫回来的?”
见谢挽幽还敢点头,封燃昼气笑了:“你自己不是也在躲玄沧剑宗的人?怎么,你今晚是想跟我玉石俱焚吗?”
谢挽幽挑眉:“有何不可?”
“他们马上就要到了。”谢挽幽戳了戳他扣在腰间的手臂,提醒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封燃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谢挽幽,你真是好样的。”
谢挽幽歪头:“这算是夸奖吗?”
两人对峙了片刻,最终,封燃昼松开了环在谢挽幽腰间的手臂,垂下眼睫,目光晦涩不明地看向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等下次见面,”封燃昼凑近,对谢挽幽恶意弯起唇角:“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挽幽维持神色不变,看他大步走向窗户,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这口气还没松完,谢挽幽就看到封燃昼忽然折返了回来,重新走向了她,谢挽幽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警惕道:“做什么?”
“恰好缺了把武器,”封燃昼把她的剑握在了手里,对她鬼魅一笑:“我的了。”
谢挽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扑了过去:“混蛋!”
封燃昼却已经轻巧地跃下窗口,谢挽幽扑到窗口往下看,但夜色太浓,她什么都看不清。
谢挽幽气得狠狠捶了一下窗。
她的剑!
他自己难道没有武器吗!
谢挽幽深吸一口气,暂时平复了怒意,返身迅速下楼,去查看那些守卫的情况。
所幸那些倒在地上的守卫并无大碍,只是被打昏了过去。
至于那些血淋淋的尸体,看着全是陌生面孔。
谢挽幽猜测,封燃昼杀的应该只是仙盟派来的人。
这个猜测让谢挽幽松了口气,不管封燃昼没杀碧霄守卫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他没杀,就说明他还不算无可救药。
谢挽幽想到这里,定了定心神,蹲在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前翻看他腹部的伤口。
全是撕裂伤。
也就是说,这些人全是被封燃昼活生生撕开的。
这战斗力……真是太恐怖了。
谢挽幽不由想到封燃昼跟她打的那几下,这才意识到封燃昼对她放了多大的水。
她轻咳一声,心情有些微妙。
封燃昼对她手下留情了,可她却偷偷摆了封燃昼一道……等封燃昼反应过来,估计会气死吧?
谢挽幽翘了翘唇角。
封燃昼展开双翼,极速掠过夜空,空中高悬的明月已近乎满月,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羽翼上的每一根翎羽都泛着浅淡的光华。
忽然,一道凌厉剑风从他侧面袭来,封燃昼目光微凝,抬剑格挡,以自己的力量相抗,化解了那道极强的剑意。
短暂交锋后,封燃昼并不恋战,顺势朝下方的夜色坠去。
他飞离的下一瞬,渡玄剑尊便出现在他刚刚的位置,皱眉往下看,一个玄沧长老赶到,也跟着他往下看,神色难掩震惊:“那是何人?竟能接住你的剑意!”
“不知,”渡玄剑尊目光微暗:“但他给我的感觉……跟一个人很像。”
“去藏书阁要紧,”另一个玄沧长老道:“师弟,你和二师兄先去藏书阁,我和大师兄去会一会他!”
渡玄剑尊最后往那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渡玄剑尊离开后,两个玄沧长老朝那人坠落的方向追去,可那人似乎对他们很是熟悉,几次交手后,便甩脱了他们。
两个玄沧长老追丢了人,不由面面相觑。
“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但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谁不是呢……”
两个长老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纳闷。
……
魔渊。
封燃昼敛起羽翼,落在崖边。
他抬起从谢挽幽那抢来的剑翻看,这把剑品级不高,扛了容渡一剑,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谢挽幽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死吧。
封燃昼想到这里,不由翘起唇角。
一道黑影在他身边凝聚,恭敬道:“尊上。”
封燃昼敛起笑意,垂眸看向面前的万丈深渊:“魔域里如何了?”
“回禀尊上,属下已将反叛残党清理干净,只留了那个胆敢假冒尊上的仙盟之人一命,待尊上回宫,由尊上亲手了结。”
封燃昼漫不经心地应了,从怀里摸出那册残卷。
方才谢挽幽忽然蹿出来,他只顾着逗着她玩了,都没来得及细看。
封燃昼随手翻开封皮,映入眼帘的,俨然是“狐狸的养殖及狐皮的鞣制方法”。
封燃昼目光一变,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迅速把整册书都翻了一遍,一张纸条忽然从内页飘了出来。
封燃昼接住,翻过来看。
纸条上写着十分刺目的一行字——
“拜拜了您嘞~”
末了,还画了一个笑脸。
封燃昼:“……”
跪在他身旁的黑影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斗胆抬头去看,便看到尊上缓缓收紧手指,手中的珍贵残卷即刻被捏成了一团废纸。
“……”他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其实他还有别的疑惑……尊上说今天会抓两个人回来,怎么也没见人影?
他把防御性最强的地牢都给那两人准备好了——但是人呢?
封燃昼手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他将燃烧的灰烬丢下深渊,目光比夜色更冷:“是我小瞧了她……”
此时的碧霄丹宗内,谢挽幽同样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不由感慨,没想到飞鹰爪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其实谢挽幽也只学到飞鹰爪的一点皮毛,但凡封燃昼警惕心高一点,她也得不了手,怪就怪封燃昼轻敌,不把她放在眼里,结果被她偷换了书都不知道。
她早就说过,会狠狠给这家伙上一课,这回吃大亏了吧?
谢挽幽啧啧了几声,小心翻开了封皮。
泛黄的书页上,俨然是“混元神典(卷四)”
谢挽幽一愣,默念着这四个字。
混元神典?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