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后,张温便吩咐排宴,想要好好款待一番自己的侄儿。
本来他打算呼朋唤友,大摆宴席的,但有了张恒之前的提醒,便也只好作罢。
吃完饭之后,张温又亲自给张恒安排住处。一顿收拾下来,时间便来到了晚上。用完晚饭后,张温便拉着侄儿来到了书房,准备和侄子好好聊一聊。
张温在京为官数十年,极少回归故里,便情不自禁问了张恒一些穰县家族中的事情,张恒都一一作答。
之后二人又聊起了当今的局势,和大多数人一样,张温也认为只要除掉董卓,这大汉江山就还有救。
张恒自然是不同意这个看法的,却也不好反驳,只是附和着说了几句。
就这样,伯侄二人一直聊到深夜。张恒见张温有些困了,便很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开。
等回到房间后,张恒却并没有睡觉,反而伏在案上,看着自己写下的那两个名字怔怔出神。
刚才从伯父张温口中,张恒已经知道,徐荣上次回雒阳之后,并没有被问罪,只是闭门思过。而等到董卓率军出征之后,雒阳城防空虚,徐荣又被重新启用,担任了城门校尉。
说起这个城门校尉,倒也是个很关键的官职。
它和执金吾、北军中候相互制衡,却又互不归属,有统领京城禁军的职责。
当然,如今雒阳姓董,兵权自然在董卓的弟弟董旻和李儒手中,但徐荣能被重新启用,这就代表他手中还是有些权力的。
自己初入雒阳,两眼一抹黑,倒是缺了个帮手,徐荣正好合适。
只是徐荣毕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他心向董卓,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这是一步险棋。
张恒思来想去,也没下定决心。
“也罢,就先试探一番,看看徐荣能不能争取再说。”
……
当天夜里,一封书信被射进了徐荣府中。
然后,正在熟睡的徐荣就被家仆唤了起来。
家仆初时还以为是有人夜袭府邸,结果发现却是一封给徐荣的书信。
出于谨慎,家仆并没有拆开,而是直接扣响了徐荣的房门。
听到动静,徐荣从榻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后来到外面,家仆便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递上书信。
望着手中的书信,徐荣脸上满是疑惑,可当他看到落款之时,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为落款正是四个字——卷县故人!
张恒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名字,不过这四个字,也足以让徐荣明白什么意思了。
徐荣一见落款,心中便翻起了滔天巨浪,脑中不禁浮现出了那道白衣身影。
子毅先生来雒阳了?
这怎么可能!
“今夜之事,尔等切不可外传!”
徐荣对家仆下了禁令之后,这才转身独自走进了书房。
小心翼翼地拆开书信,徐荣一看里面的内容,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因为信中内容只有一句话——卷县一别,甚是想念,诚邀将军明日城外相会。
“子毅先生果然来雒阳了……”
徐荣苦笑一声,当即将信件投入烛火内焚烧殆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自己去,还是不去?
张恒的谨慎他可以理解,但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徐荣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董卓征战在外,子毅先生却趁这时候来到了雒阳,绝对有所图谋。
去了,就等于把自己牵扯进其中。子毅先生必然要让自己办一些事情,不用想都知道是对董卓不利之事。
不去吧,人家好歹对自己有饶命之恩。况且卷县一战之后,徐荣是发自内心的不想与张恒为敌。
说白了,徐荣就是想骑墙摇摆。但张恒却不允许,非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而且张恒只给了徐荣一夜的时间考虑。
……
荥阳。
刘备立在城头,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看着远处董卓大军缓缓退去。
没错,董卓又退兵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张恒走后不到五天,董卓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也是第二次进攻。
这次和之前一样,打了十多天,也是无功而返。
荥阳虽算不上天下第一等坚城,但城中人马不比董卓少多少,打不下来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机智如董先生,自然也想过其他办法,比如诱敌出战,想再复刻一波上次大胜关东联军的战绩。
只要关东群寇肯走出来,那还不是任自己揉捏。
可很快,董先生就失望了。
他派人往城下叫骂,可这些士卒刚刚靠近城墙,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张辽命弓弩手乱箭射死。
第二次董先生学聪明了,派人在弓箭射程范围外叫骂。
但这时代又没有大喇叭,两百步开外叫骂,对面莫说声音了,就是连口型都看不清楚。
于是乎,在城中守军的眼中,西凉军在远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犹如跳梁小丑一般惹人发笑。
这一顿操作不但没能勾起荥阳守军的怒火,反而把自己给弄破防了。
大怒之下,董先生又想到了第二招:挖地道!
其实这个办法靠谱多了,但是吧……
好死不死的是,西凉军挖出来的松土却倒在了营寨前面。
关羽一眼便看穿了董卓的算计,当即冷笑一声,派人在城门下挖了一条深约数丈的壕沟。
等西凉军辛辛苦苦挖好了地道,出去一看,并不是城中,而是刚好抵达城门下。
而城楼上,正有无数弓弩手对准了他。
一连两拨失败,董先生彻底崩溃,索性舍弃了这些无用的战法,继续率军强攻。
几日进攻依旧不见成效,士气大跌之下,董卓便只好再度撤兵,这才有了刘备在城头看到的这一幕。
子毅临走时说过,董贼最多再进攻两次,如若不成,便会撤回雒阳,现在就只剩下一次了。
也不知道子毅那边如何了,成功潜入雒阳没有。
眼看张恒走了有半个多月,刘备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子毅啊,战事照这样发展下去,董贼最多再有二十天就该撤军了,你可得赶在董贼退回雒阳之前回来啊!”
……
汴水南岸,董卓军大营。
连日来的苦战,让董卓十分狂躁,两次围攻荥阳而不下,也让董卓有些沮丧。
更让董卓伤心的是,上一战自己大胜关东联军,但麾下将领却死伤惨重。
细数开战以来己方高级将领的伤亡,简直是触目惊心。
西凉第一勇将郭汜被张飞阵前斩杀,校尉王方也被张飞斩杀,樊稠被孙策斩杀,校尉李蒙被生擒,前军主将牛辅亦被生擒,二人都在董卓第二次进攻荥阳的时候,被酸枣诸侯当着董卓的面斩杀祭旗。
如今董卓麾下,就只剩下了飞熊军统领李傕,义子吕布,与校尉张济三人。
额……还有张绣,这家伙因为作战表现勇猛,已经被董卓拜为校尉,接替了之前樊稠的位置,也算一军主将了。
一时之间,董卓竟有种无人可用的感觉。
再加上战事不利,董卓心中便升起了退兵的心思。
他心中虽有想法,可身边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一念及此,他便有些后悔没把李儒带出来了。昔日李儒在时,无论是战是退,总能第一时间给出方向,从不会陷于被动,更不会至于让自己这般踟蹰。
“阿璜,拿纸笔来,老夫要给文优写封信。”
董璜闻言,当即吩咐亲兵呈上纸笔,然后亲自磨墨。
董卓奋笔疾书,将眼下战争局势事无巨细地写下,派人送回雒阳,请李儒拿个主意。
做完这一切后,董卓又下令犒赏全军。
无论如何,先提振低落的士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