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昌豨死了?”
中军大帐内,张恒向张飞问道。
“不错,被我一矛刺死了!”张飞笑道。
“尸首何在?”
张飞马上将昌豨的人头扔了过来。
“子毅,此战我称得上是首功吧?”
张恒盯着昌豨的人头看了一会儿,才瞥了张飞一眼,道:“翼德,你猜他最后为何要扔掉兵刃,举起双手?”
“这我哪知道,兴许是得了失心疯也说不定。”
张恒立刻翻了个白眼。
疯你大爷,人家分明是想投降好吧!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者,以昌豨的品性罪行,便是投降过来,将来也说不定还会反叛,直接杀了倒也省事。
面对等待夸奖的张飞,张恒毫不吝啬地给予了高度肯定。
“干的不错。此等乱臣贼子,杀之理所当然,死的这么痛快倒是便宜他了。翼德率先破城,又阵斩贼将,堪为此战首功!”
“哈哈哈,子毅出事果然公正!”
张飞立即满脸喜色,笑得跟个两百多斤的孩子一样。
主座上,刘备也开口笑道:“子毅,拦路的泰山贼皆被击破,我军大获全胜,接下来是否向东海郡进发。”
张恒摇头笑道:“玄德公何必着急,咱们与各郡太守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倒是不好先到。”
身为州牧,刘备若先抵达东海郡,然后眼巴巴等待着各郡太守,未免有失身份。不如等那些人先到,之后刘备再率大军抵达,以兵势威压之,才能震慑人心。
“子毅之言有理。”
刘备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了昌豨的头颅上,眼中露出了一抹惋惜。
“这昌豨也算是一方豪杰,如今死于翼德之手,倒是可惜了。”
张恒笑道:“大争之世,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此人不识时务,不能审时度势,败亡亦是情理之中,玄德公不必介怀。”
正说话间,荀彧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彧已将斩获、战损清点完毕,特来呈报主公。”
给刘备当了这些天的刀笔吏,荀彧已经渐渐融入了后勤大总管的角色。战争才刚一结束,他就忙着去清点俘虏物资去了。
闻言,刘备立即站了起来,问道:“哦,我军战损如何?”
刘备就是刘备,永远先关心麾下将士的伤亡情况。
荀彧拱手答道:“我军将士倒是损伤不多,只有数百人而已。只是连日攻战,新招降的士卒却是损失惨重,足有三千七百多人阵亡。”
听到这个数字,刘备忍不住直嘬牙花子,心痛到不能呼吸。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必要的损失,便又继续开口问道:“敌军呢,俘虏多少?”
“彧一番清点盘问,方知原委。开战之前,昌豨麾下共有士卒两万两千余人,鏖战数日,伤亡三千余人,今日城破,又伤亡近两千人。趁城中混乱之际,逃跑者也有一两千人,舍此之外,全被我军俘虏,共计一万四千余人。至于器械物资……”
说到这里,荀彧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昌豨本为贼寇,军中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资,财货也屈指可数。”
泰山四寇的战斗力之所以差,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为装备缺失,有些士卒手中甚至没有兵刃,只好拿着农具作战,没什么缴获也是情理之中。
“文若辛苦了。”刘备点了点头道。
荀彧却忽然面带难色,“主公,还有一事……”
“何事?”
“正是城中百姓之事。”荀彧叹了口气道,“这吕县虽是百里小县,但城中原本也有一万多户人家,只是自从昌豨率军入城之后,便肆意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搅得城中百姓苦不堪言。时至今日,城中已是十室九空,死者近半,只余数千户而已。”
“什么!”
一听这话,刘备当场就炸毛了,满脸怒容吼道。
“这才不到一个月而已,昌豨居然杀了这么多百姓?”
荀彧苦笑道:“倒也并非都是昌豨所杀,只是昌豨一入城便开始抢夺粮食。百姓没了口粮,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饿死很多人了。至于那些妇女,死时大多衣不蔽体,横尸街道,应是被贼军凌辱致死。”
砰!
刘备猛地一拍桌案,面目因为愤怒而扭曲。
一想到城中百姓遭受的苦难,刘备就止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
可笑刚才自己还为他感到惋惜,一念及此,刘备忍不住羞红了脸,甚至想给自己来两巴掌。
“昌豨恶贼,死有余辜!”
刘备怒吼一声,冲上来一脚将昌豨的头颅踢出帐外,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见状,张飞赶紧冲了出去,将头颅捡了回来,只是却不敢再让刘备看到了。
毕竟是自己的战功啊!
张恒赶紧劝慰道:“玄德公息怒,昌豨恶贼自然死不足惜,只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还得想办法安抚民心才是。”
闻言,刘备这才止住了怒气,长长叹了口气。
“子毅可有妙计?”
“如今城中百姓所求者,无非是泄恨与求生而已。”张恒笑道,“不妨将昌豨尸身挂在城门口,凡城中百姓,皆可乱刀砍之,以泄心头之恨。然后再将昌豨搜刮而来的粮草分发给百姓,以此活命。如此,百姓必然感念玄德公恩德。”
“好,子毅此计甚妙!”刘备点了点头道,“文若,你立刻按照主簿的意思去办,万不可使百姓再饿死一人!”
“遵命!”
荀彧肃然拱手道,就要转身而去时,却被张恒喊住。
“文若稍等。”张恒笑道,“分发粮食,只可使百姓安稳一时,一旦粮食吃完,百姓无所依存,必然还会饿死或是上山为匪。想要一劳永逸,却得另想他法。”
闻言,荀彧当即拱手道:“还请主簿示下。”
“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文若可使人重新丈量土地,给百姓分发田地、粮种。如此,百姓自耕自种,方能安身立命。”
自古不破不立,昌豨虽为恶甚重,但却也直接推到了城中的旧有秩序。张恒却正好重新洗牌,将田地分给原本无立锥之地的百姓,使一切重归秩序。
这么做有好处,但也有坏处。
此策一旦推行,便等于释放了一个信号,表示刘备愿意让利给百姓,但也绝对会招来既得利益者的反对。
那些徐州的世家大族,势必会百般阻挠。
“这……”
荀彧显然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把目光看向了刘备。
但刘备哪懂这些,并没能看出张恒的深意,只是很随意地挥了挥袖子。
“文若看我作甚,赶紧按照主簿的意思去做。晚了一刻,又不知会饿死多少百姓。”
“遵命!”
荀彧深深看了张恒一眼,这才拱手退了出去。
张恒又把目光看向了张飞,确切来说,是看向张飞怀中昌豨的脑袋。
“昌豨此贼固然可恨,但此物却是不好浪费。”张恒笑道,“翼德,使人将昌豨恶贼的头颅送往郯县,同时责问陶恭祖,徐州境内盗匪猖獗,为祸一方,甚至敢阻拦大军去路,问问他这个徐州刺史是怎么当的?”
这波啊,却是兴师问罪和投石问路的联合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