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公孙瓒都已经封侯拜将了,应该满足才是。
可他毕竟胸怀大志,世人羡艳的终点,对于公孙瓒来说,仅仅只是起点而已。
特别是中平六年,朝廷派刘虞出任幽州牧之后,公孙瓒的处境就愈发艰难起来。
本来幽州这地方,就是汉胡混居,各种牛鬼蛇神数不胜数。
公孙瓒强大之后,一贯秉承着种族灭绝政策,开始对胡人进行围剿杀戮。
尤其是在组建了白马义从之后,就更是如虎添翼,犹如抱起了机关枪,对着胡人就是一顿突突。
在公孙瓒眼中,只有一种情况下的胡人才算是好胡人,那就是当他变成尸体的时候。
什么,你说你听话?
听话那就更好了,来,乖乖洗干净脖子,可别等会死的时候弄脏了我的刀。
本来这种吃饭睡觉杀胡人的日子还算痛快,但当刘虞出任幽州牧之后,一切都变了。
秉承着种族灭绝政策的公孙瓒,自然无法理解刘虞的宽仁怀柔政策,甚至是极度不屑。
胡人,那可都是蛮夷畜生,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啊!
圣贤大义,那是用来教化百姓的,可不是用来教化畜生的!
他们也配?
咱们的水平太低,根本不能教化这些蛮夷畜生,想要教化,非得古之圣贤亲自出手才行。
所以,咱们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那些圣贤。
理念的分歧,导致双方渐行渐远,最终视若仇雠,虽说还没撕破老脸,但公孙瓒已经不愿意看刘虞的脸色了。
当然,对于刘虞来说,这一切都纯粹是公孙瓒的脑补。
刘虞的确喜欢施展怀柔政策,但前提是那些胡人乖乖听话,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什么,你敢不听话?
那我就让公孙瓒过来跟你讲讲道理。
两汉正是公羊儒盛行的时代,大家信奉的是十世之仇,犹可报也,也就是所谓的大复仇主义。
真正意义上的腐儒,目前还是不存在的。
对于刘虞来说,公孙瓒虽然不怎么听话,但作为自己手中威慑胡人的刀,还是很锋利的。
所以,当他知道公孙瓒心怀不满之时,并没有出手对付他,反而好言相劝,甚至允许公孙瓒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治,不可谓不仁厚。
但公孙瓒却不想寄人篱下,一直想弄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恰逢此时,袁绍派人前来结盟,邀公孙瓒一同出兵冀州。
两人当场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今日的这场战争。
可公孙瓒并不甘心位于袁绍之下,于是他就耍了一个小心眼,提前展开了攻击,心中想着万一自己能拿下邺城,便是占据整个冀州也不无可能。
毕竟地盘这玩意儿,能者居之。他和袁绍本就是合作关系,倒也谈不上背信弃义,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也给袁绍一郡之地,作为谢礼就是了。
带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公孙瓒动手了,并且成功击败了韩馥的大军。
然后……他就受阻了。
赵浮和程奂二人只是弱,却又不傻,眼看不敌公孙瓒,直接躲进信都城中不出来了。任凭公孙瓒如何派人辱骂挑战,就是不出战了。
此时,公孙瓒正在为如何破城而为难。
他倒不怕攻不破信都,只是担心夜长梦多,让袁绍那边得了先机。
自己这边动手的消息,最多十日时间,便会传到袁绍军那边。
届时如何面对袁绍的诘问倒是小事,就怕袁绍趁自己与韩馥军对峙之际,直接派人长驱直入,拿下邺城。
事实上,颜良和许攸也是这么打算的,并且已经付诸了行动。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用玩什么聊斋。
“如何才能快速破城……”
公孙瓒眺望许久,却终究没能思索出可行之法,英俊的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愁容。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走了上来,正是公孙瓒的心腹大将严纲。
“何事?”公孙瓒问道。
严纲抱拳道:“将军,前方信都城下传来探报,有一股敌军入城了。”
闻言,公孙瓒立刻皱起眉头。
“什么,敌军增援居然如此之快!”
“不,并非增援。”严纲说道,“入城的敌军并不多,据我军在城外挑战的士卒汇报,怕是不足千人。”
这一下轮到公孙瓒疑惑了,“如此少的人数,根本无法左右战局,韩馥派这点人想干什么?”
“末将不知。”严纲苦笑道。
公孙瓒挥了挥手,“算了,这么点人数,倒是不必在意。敌军动向如何,可有出城迎战的迹象?”
严纲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自上次战败之后,敌军已经被吓破了胆,任凭末将如何派人挑衅辱骂,也没有要出城的迹象。”
闻言,公孙瓒不禁大怒,心中也在后悔上一战打得太狠了。
唉,有时候太过强大,也是一种负累啊!
“不能再拖了。传我将令,大军明日攻城,十日之内,我要看到信都城破!”
“遵命!”
严纲神情一肃,抱拳应道。
……
信都城南十里处,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寨中。
张恒看着臧霸手上的耳朵,听着张辽的讲述,不由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你们在支援的途中,已经和袁绍的军队打了一场,并且斩杀了袁绍麾下大将韩猛?”
张辽连忙点头笑道:“不错,长史英明!”
“那战损如何?韩猛的首级呢,为何只带了一对耳朵?”
臧霸赶紧解释道:“长史容禀,这韩猛虽助纣为虐,但终究不失为忠义之士,末将不忍辱其尸首,遂将其安葬,只带了耳朵为凭证。至于战果,此战咱们共斩杀敌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恒挥袖打断。
“韩猛之事我已知晓,对于忠义之士,就该如此处置。只是我问的是战损,不是战果。”
张辽知道张恒一贯爱兵如子,连忙答道:“长史,此次末将从泰山带来的士卒,大多是去年新归降的黄巾降卒,战力……着实一言难尽。前几日界桥一战,折损了约四五千人。”
果然,听到这个数字,张恒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到底是四千还是五千?”
“战死和重伤者加一起,共计四千五百六十三人。”
张恒这才点了点头。
能精确到个位数,可见张辽的确认真统计了,并没有把这些战死的士卒当成冰冷的数字。
“那战果呢?”
“斩杀敌军不到六千人,俘虏两千余人。”
闻言,张恒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以有心算无心,还是趁夜突袭达成包围的情况下,还没能杀伤两倍于己的敌军。
这批黄巾降卒的战斗力,着实令人堪忧。
这样的队伍,怎么跟公孙瓒硬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