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样,老太傅栾玉回到家里之后就开始安排后事。
他首先把长子峦汀山喊了过来。
“我死之后立刻离开京城,千万不要耽搁。”老太傅精神矍铄的说道。
“父亲,我们在京城经营了几代人,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我跟李卓没完。”
峦汀山说道。
老太太长叹一声。自己这个长子真的没什么本事,偏偏还自视甚高,这就是取祸之道。
“凭你是斗不过李卓的,他背后有定北王,你跟他斗是飞蛾扑火。”老太傅说道。
“父亲,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您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还有那些人,他们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所谓的那些人就是指周王他们。
“孩子虽然你现在的官阶不低,但是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官场。人走茶凉。我都没有了,咱们家惹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所谓的门生故吏,转头就会投靠其他人。”
老太傅说道。
“至于你说的他们。那些都是野心家,权谋家。你跟他们混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会被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老太傅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他在长子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不服。显然没有把自己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虽然是平平安安到了五十多岁,但终究缺少了一些历练和敲打,根本不知道朝堂的险恶。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渴望着自己能够当家作主干成一番事业吧。
想到这里峦玉不再说什么,而是让他把二儿子叫进来。
“父亲……”峦家老二没说话泪先流,他知道这是跟父亲最后的诀别了。
“来不及哭了。我死之后,你立即带着家小回老家去。峦家的香火就靠你了。”
老二哭到一半,突然间停止下来,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平日里父亲可不是这套说辞,在这个家里自己的大哥大权独揽。
而他只是一个边缘人物。家里不掌权,外面没地位,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喝喝酒读读书,在后院里弄自己的花园。
“峦家富贵多年,但是造下的孽也不少,而你经手的甚少,甚至没有。这就是你日后保命的根本。
记住回老家之后迅速跟你哥哥做切割,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跟你无关。”
峦太傅交代事情。
“记住我死之后不许你跟着发丧,你只需要带着愿意跟你走的人快速离开。”
老太傅严厉的说道,然后教给他一个盒子,里面是一笔银子。
“这些钱足够你在老家安乐度日了,气的不要回来,至少你这一代人不要回来。”
老太太交代完一切之后,直接在后宅服药自尽。
峦家老大开始大张旗鼓的替父亲办丧事,亲朋好友送帖子,他一定要把父亲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
而栾家老二没等父亲发生,就带着家小直接离开了京城。
人死为大,太傅已经死了,他做的事情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祸不及子孙栾家老大的官职保住了。
发丧这一天。太傅的门生故吏全都来了。栾家老大一个个接待过来,每一个他都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姓名和官职以及跟自己父亲的过往。
这些都是他以后报仇的资源,他必须得牢牢抓住。除了父亲的门生故吏。
借助父亲的丧事,栾家老大跟父亲的门生顾虑迅速拉近关系密谋着什么?
周王还亲自写了一副挽联,让次子乾玉山亲自送来。咱家老大十分高兴地把这一副碗莲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峦家老大没有遵从太傅的交代,他的丧事一切从简。相反他还大办特办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父亲虽然去了,但他栾家的气势并没有倒下。
“栾太傅英雄一生。怎么生出这么个不知进退的儿子。他这样大操大办。纯粹是自讨没趣,还给我们找麻烦。”
周王一边逗弄笼子里的八哥,一边冷嘲热讽的说道。
“不正好吗?用仇总比用恩痛快,他跟安小山和李卓有仇。正好用起来当个马前卒。”
周王次子乾玉山说道。
今天去送挽联的就是他说实在的,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可是周王强行命令他去,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走一圈。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现在周王交给他的事情越多,其他的兄弟对他就越仇恨。
“我儿子见识不低呀,那不如结交他这件事就交给你来?”
周王笑着说道。
“父王您就别开玩笑了,这种事儿我们周王府怎么能出面呢?顶多他招募刺客的时候,给他派两个好手就是了。再说我现在是极度看不上他,更不看好他。”
乾玉山说道。
“你就那么不喜欢替你的父王分忧吗?”周王冷笑着问道。
“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父王您那么多儿子,想要分忧的话,他们打破脑袋想干了,您就不要赶鸭子上架了吧。”乾玉山明确拒绝。
他是真的不想参与这种受力不讨好的事儿,退一步讲,就算他没有跟安小山相互勾结,他也不认为就凭这点手段能给对方带来什么损失。
“好,那你去吧。”周王说道。
用人之道千奇百怪,有的人喜欢往前冲,有的人喜欢往后退,有的人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有的人这复杂太多了。
但是无一例外,只要你抓住他想要的,就能驾驭他。目前他这个二儿子想要什么还没有摸清楚。
“王爷,南汉那边传来消息。希望做些交易。”管家走进来低声说到。
“交易什么交易?”周王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般的交易,无非是银钱货物。”管家说道。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为何要做这简单的赢钱货物交易?传递情报也无需如此吧。”周王彻底好奇了。
“王爷,这个事情您不用想复杂了,完全是茶陵王推动的。当年他掌管的暗探,很多都埋在大乾和南汉。
现在要重启这些暗探着实需要钱财,所以想在两地做买卖来赚些钱财。一来是掩人耳目,传递情报,二来也是养活这些暗探。”
管家低声说道。
“真是可笑可悲呀。当年南萧的暗探,和我大乾的捕渔监并驾齐驱名列天下。是何等的犀利,如今却已经混到这个份上了吗?”周王笑着说道。
不过很快笑容就凝聚在他的脸上,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不由得拍了一下巴掌,怎么以前没想过这个方法。
大乾的捕渔监控制在安小山手里,简直成了让人不能安枕的利器。如若自己也掌握一股这样的力量,那不就可以与之匹敌了。
“支持他们,这件事你亲自去布局。尽快建立起两国之间的交易,先给萧承江送去十万两银子,让他把架子支起来。”
周王深思熟虑之后说道。
“不,这件事你可以暗中去做,先不着急给他银子,让萧承江来见我一次。”周王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另外。泰宁侯府上养了很多女人。我听说其中一个颇类大长公主?”
周王问道。
“高,王爷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想那茶陵往北上就是为了迎娶大长,公主如今真的得不到,怕一个假的也会让他欣喜若狂吧。”
管家由衷敬佩王爷的才思敏捷。这就是真正的上位者,要不说人家怎么是王爷呢?想用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办法来控制他了。
这一段时间李卓在安安静静的养伤,虽然三十庭仗没有把他打成什么样,但是屁股着实是打的劈开肉绽了。
这三十下让他落得一个为民请命的名声。已经有人把它称作颈御史了。
这让李卓一战成名不说,还培养出来无往不利的气势,尤其是李卓手下那帮人。连当朝一品都敢抓,现在更是无所顾忌了。
接下来要办的案子就十分顺利了。但凡牵扯到科举舞弊的人。全都被李卓手下的人给抓了回来。
痛快点的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少受点皮肉之苦。有些个自以为坚强的李卓,就让他们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酷刑。
但凡抓进来的,就没有定不了罪的。李卓手下的人像一群疯狗,咬住这件事不放,抓住一个就跟抓螃蟹一样,就会牵连出来一串。
最后一定会牵扯到某位权贵的身上。李卓的病稍稍好了一点,就亲自带队抓了蒲城侯。
这位侯爷显然比太傅要强硬很多,毕竟他还年轻,而且爵位也在太傅之上,认为自己是勋贵,背后也有靠山,对李卓很是不屑一顾。
“李卓,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刑不上大夫。我可是当朝的侯爷,不就是科举舞弊那点事么。我都认了,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濮阳侯嚣张的说道。
这话是实话,濮阳候在这件事里面,不过就是给自己的一个表弟办了这件事儿,他的角色无非是找到当时的主考官送了一笔钱。
如果是一般人犯了这事儿,大概得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可是濮阳侯有爵位在身。符合八议的条件。所谓八议就是人在犯罪的时候。有八种减刑的条件,其中两条就是议功和议贵。
这两条他都符合,因为祖上立过功属于功臣,之后又因为有爵位在身,属于贵族。这两条下来之后,他顶多也就罚点钱到头了。
所以他十分痛快的承认了。
“的确是科举考试,这点事儿的确是拿不住你。我压根也没指望因为这件事把您怎么样。不过您的屁股可不干净,我就把你关在这十天半个月的,慢慢查您。”
李卓十分轻蔑的说道。
“李卓。你这就过分了。你因为科举考试的事情抓我,我都认罪了,为何还要关我?为何还要查我别的事情?你到底想干什么?得罪一位侯爷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可想好了,我们这些勋贵可都是勾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濮阳后冷冷的说道,并且开始威胁道。
李卓笑得更加阴冷了。就怕你们不是勾连在一起的,否则我怎么玩瓜蔓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