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璐跑到家才发现自己跑错方向了,女儿今天去送行才对,哪里会在家。赶紧招呼一声打算去追。
却发现女儿拎着送行的东西回来了,眼睛红红的情绪不是很高。闫璐终于放心了,但是看着这个样子想问又不敢问,实在是不敢惹了女儿,就让夫人去问。
果然那个姓卓的青年今日也跟着南下了。
现在京城的公子王孙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毕竟连女子都南下了。一个大男人在街上晃荡会被人瞧不起。
尤其是王墙都去了最前线铁子关那种死地。让很多纨绔子弟有些颜面无存,原本说好的大家一起当废物,你突然这么上进,让我们怎么办?
紧接着余禄的儿子也南下了。
户部从工部调集了一大批工匠,玩命的在把佛门的佛像化作铜钱。刚出炉的铜钱甚至还来不及冷却,就被粮商或者布匹商人给拿走了。
京城里面被召集起来的老兵,每个人先领取一贯铜钱。现在工部和户部有的是铜,就看开工速度了。
安小山曾经也担心过,户部这么铸造铜钱,会不会导致物价飞涨。毕竟他还是知道点通货膨胀的道理的。
哪有国家加印货币不会引起物价飞涨的?
谁知道户部尚书知道这个道理,他小看了这个时代的经济学家,至少户部这帮人是懂得的。
用他那个时代的经济学理论解释就是,此时的大乾,不是铜钱过多,相反是因为铜钱太少了。导致通货紧缩。
老百姓手里的东西卖不出去,而且不值钱。铜钱的购买力都有点虚高了。
安小山走的时候,就让家里人把铜钱换成银子。他离开的时候铜钱和银子的兑换比例是,一两银子换七百到七百五十文铜钱。
等到他到达了樊阳的时候,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铜钱兑换比例就变成了一两银子兑换到九百文了。
三年前他从南方带回来的一千万两,那个时候的大部分是金银河奢侈品,导致整个大乾当时银贱铜跪。现在佛门倒下,事情又转过来了。
金银和铜钱的兑换比例问题,只是货币层面的。实际上民间铜钱的购买力依然是坚挺的。大量的铜钱撒下去之后,变成各种物资。
一下子整个京城甚至周围的地方都忙碌起来。然后如同一片片涟漪向外扩散,各种物资被集中起来开始制作军需。
就连大雪封门的草原都接到了订单。
“下雪之前牛羊肉成了白菜价都没人买,现在可好,又涨回来了。看着明年开春不定贵成什么样子。”
袁百车坐在曾经北峦京城的皇宫里面,拿着书信放在桌子上惆怅。
他也想南下,毕竟在草原上天天杀野人,去镇压那些闹事的部落。没事儿去收牛腿,实在是有点无聊。
南边打起来好啊,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赶紧抽调啊。靺鞨人现在都躲在深山里,不出来闹事了。
草原部落更是温顺的很,木马放养,他这里都快成了大集市了。秋天的时候商人过来收羊毛,收皮子。
当地的人把不能过冬的羊杀掉做成肉干出卖。换取生活用品。只不过价格太便宜了。
现在南边打起来了,这一下牛羊肉涨价了。
但是运不出去,不过商人总有办法,他们组织了大量的爬犁,竟然蚂蚁搬家一样往外运。只是这够不够运费的?
肯定够,他们不吃亏,到南边不知道值多少钱。
“嘿,佛门跌倒户部吃饱,现在阔气的很,都用铜钱结账。以前哪有这好时候。据说抽调的老兵一人一贯铜钱的安家费。后期的军饷直接给家里。”
一个参将感叹道,他们可没赶上这个好时候。
“咱们是不是也可以用铜钱结账了?”另外一个将领问道。
“以后应该是可以,听说江南信佛的人也不少,而且铜矿也多,等定北王把江南打下来,咱们也能拿到铜钱了。”
另外一个将领说道。
“准备一下,最近收购一下牛角,牛筋和马尾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制作弓弩的好东西,估计开春要涨价。”
袁百车说道。他这是允许手下人做买卖了。
“侯爷,这都是小事情,给朝廷上书啊,赶紧抽调咱们南下。这草原连个没有羊膻味的娘们都找不到。听说南边的娘们水灵啊。”
一个瘦高的校尉一边烤羊腿一一边说道。
“对啊,侯爷这是正经事儿。”另外一个人也说。
今天不是正式的会议,更像是聚餐。大家说话都很随便。
袁百车摇了摇头,他也想啊。
可是也知道不大可能。定北王亲自南下了。局势应该很是紧张,可是他袁百车,白铁兵、童刚、这镇守北方的三将。
在广袤的北方勉强算是够用。真要是抽调走一个,那就说明定北王也镇不住局势了。
那就是天下大乱。所以他内心是很矛盾的。希望南下立功,又不想南边真的乱了。
他们一旦有一支部队被抽调了,这些地方的势力就会产生空派,一旦再崛起一个力量迅速变大。后边又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草原的部落势力,就跟狼群一样,分散开来温顺如同绵阳,一旦让他们出现一个狼王,瞬间这些分散势力聚集起来就是强大的敌人。
“如果我们被抽调了,那就是出大事了。”袁百车感叹。
他现在是北军都督,很多事情不得不去考虑,不能光是想着南下打仗。既然是都督就要全盘考虑整个防区的事情。
知军都督府的人刚刚送走,王元吉正准备给安小山写信,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儿子安全,坚决不要放弃铁子关。
表面上的坚决那是没办法,私底下还是要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加急文书送到了兵部。
所有人都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军情,赶紧打开,一看却震惊了。然后这封书信就送到了王元吉手中。
却是安小山到达了樊阳之后给王元吉,或者给军中这些青年递过来的一首诗。
王元吉看了之后朗声读了出来:
送王大郎之铁子关有感,有人说文脉在江南,我大乾读书人不及江南多矣。从前我也这般想。
如今看来谬矣,国有危难,我大乾之读书人却毫不犹豫弃笔赴戎机,可谓丹心照汗青。此等胆魄热血焉是江南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比?
文脉或许在江南,但文胆热血必在我大乾。
壮哉!我大乾读书人。
赋诗一首以疏胸中之气。
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左相王元吉读的是老泪纵横,这一首诗他儿子王大朗就可以名垂千古了。
“好一个‘弃笔赴戎机,丹心照汗青’”礼部尚书闫璐听得热血贲张。当然这位老人家的血就没冷过。
“好一首从军行。我家那两个怕是拦不住了。”吏部尚书崔克难惆怅。
最近他家的两个儿子吵着闹着要南下平乱。可是崔克难知道这两个小兔崽子,眼高手低是有的,南下别说平乱就是不裹乱就不错了。
昨天已经打了一顿了,本想着他们不知深浅,谁知道现在想来何尝不是一腔报国的热血?
“只是这龙城不是在北边么?定北王这是急糊涂了?”兵部尚书余禄问道。
“管他那,瑕不掩瑜。”户部尚书满脸的烟火色说道。
最近他玩命在铸铜钱。可是没用,跟不上花的。现在这些商人尝到甜头了,每天赶着车在户部外面等。
出来一批拉走一批,然后快速的利用差价从外地订购物资。一转手就赚了。
“这字竟然是辛师的。”王元吉看着字说道。
“能让辛宗师提笔写这首诗,而且还是嘲笑江南的,定北王果然不凡啊。从此我大乾文胆算是铸就了。”
户部尚书金鹏说道。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点头,的确定北王这一首诗,加上辛子羊文宗的字,恐怕大乾书生以后都有了一颗文胆。何为文胆,为国洒热血的胆气。
有的时候一个民族的胆气就因为一件事铸造起来,今日定北王一首诗,大概就可以告诉大乾书生什么事文胆。什么是为国为民。
以后大乾的读书人再面对江南书生,也不弱了气魄。卖弄文字也许不弄你们,但是为国之胆气我等好不输。
众人都兴奋的默默点头。
“竟是辛文宗的字,我到是没看出来,相爷给我欣赏一下。”礼部尚书闫璐赶紧说道。他酷爱说法。
王元吉顺手递了过去。
“别……”余禄反应过来,赶紧吼道。
王元吉已经意识到不好,这可是文宗的亲笔,别说还是写的这首诗,就是平常出来一两个字也是宝贝。
如今再加上这首诗,那岂不是千金不换,关键也不是钱的事情。而是有钱没地方买。
可是来不及了,闫璐一把就抢过来,两张纸被他抢走了一张,然后转身就跑。
“老贼,你连当朝宰相都敢抢?要不要体统了。”王元吉怒了。
“文章千古事,凭什么你独占。文人之事怎么可以提官职,你果然不配这神仙文章。”
闫璐一边跑一遍中气十足的喊。
“左相你去追他,剩下的我来给你保管。”吏部尚书崔克难说道。
“好……”
“好个屁,你也不能相信……”王元吉说着赶紧塞进怀里。
“哎呀心疼死我了,他抢走的是带诗的哪一章,老贼回来,那是送给我儿子的。”
王元吉撩起衣服就追,可惜闫璐老尚书平日气性大,能拎着刀砍人,这体力着实很好。
王元吉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刚才为啥要喊那一嗓子,落在闫璐手里,我们还能看到,要是被左相收回去……”金鹏埋怨余禄。
“我也是想到闫璐这老贼的德行,这才脱口而出,那想过那么多。”余禄也是无奈的说道。
“可惜了文宗的字啊。这就看不到了。”崔克难说道。
大家都知道现在两个人手里的都是宝贝,短时间内恐怕是不会给诸位看了。
以后想看可就难了。